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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竹捏着手指,踌躇了很久,忽然问:“听溪,你为什么爱上江年锦?”
听溪看了看静竹,这好像是她好奇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的问题,只等这一刻,自然的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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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听溪一时怔忪,这中间跋山涉水,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爱变得深刻了,反而忽略了为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是爱上了,却从没有真正想过,为什么钤。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呢?
“静竹,是我在问你。”听溪提醒她洽。
静竹点头,对听溪避而不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这脑袋一动眼泪掉的更凶。
“因为……因为我……我爱上了莫向远。”
静竹已经避开了听溪的目光,她的脸上泛起的潮红让她更显局促,这句疙疙瘩瘩的话也不知道说出了静竹多少的酸楚。
房静竹爱上了莫向远?这两个看似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么会?
听溪眨了眨眼,这样的震惊让她一下子无法回神。
“静竹,你又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来没有人像莫向远一般,对我这样好。”静竹哭的更厉害。
是的,除了她的父亲,没有男人对她这样好过。
家道中落,举债累累之后,她虽然每天依旧表现的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到底有多无助和害怕。
看到母亲在浴缸里自杀的时候,她甚至有瞬间觉得自己都不要活了。就这样随着母亲一起去吧,凭什么要她们两个弱女子来承受这一切……可是,她不能。
母亲送医院抢救,她坐在过道里看着手术亮起的红灯,每一秒都像是被凌迟。因为她不仅要担心手术室里母亲的安危,更要担心这场手术以及接下来住院的一切费用……她没有告诉听溪,她知道听溪初到加安靠着这份助理的工作仅能维持生存,她根本也没有钱。
没想到,听溪刚走后不久,莫向远就出现了。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莫向远二话不说就将她母亲的所有医药费给付清了。
她知道不能用金钱去考量一个陌生男人的好坏,可是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莫向远的周身都在闪闪发亮,那种光芒好像可以驱散她四周的寒冰。
得知莫向远是modern的总裁之后,静竹上modern找过他一回。当时莫向远正在开会,她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莫向远。虽然从会议室出来的莫向远已经满脸倦容,静竹依旧觉得他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甚至,比江年锦都好看。
莫向远说不用她还钱,可她不想欠他的。她把自己拟好的欠条塞给他,并承诺每个月都会还他钱。莫向远见她如此执着,就不再推辞了。那天,莫向远还请她吃了饭。巴蜀,父亲每次带她去的那个餐厅,还是父亲每次带她坐的那个位置。这一切的温暖虽只是一场巧合,可她的心慢慢在沦陷。
静竹除了在beauty的工作之外,她又找了一份兼职,开始打两份工,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可是她最期待的就是每个月末去还莫向远钱,他总会请她吃饭和她聊天。莫向远最常问起的,就是她在beauty的工作和苏听溪。
直到后来,莫向远为救苏听溪负伤,他与苏听溪初恋情人的关系被传的街知巷闻,静竹才知道,原来莫向远帮她,只是因为她是苏听溪的朋友。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了很久,可是她没有在听溪的面前表现出端倪,她甚至没有告诉听溪她和莫向远每月都会见面的事情。在听溪的眼里,她和莫向远一直都是陌生人。
当然,她也希望他们只是陌生人。
静竹借着最后一次还钱的机会,去医院看了莫向远。他憔悴的让她心痛,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心痛。他深深的爱着别的女人,而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已经无疾而终。
本以为钱还清之后,他们人生唯一的交集也断裂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帮助还有下一次。
这一次她在他面前,更加的狼狈不堪。追债的人两面夹击,她不仅去不了公司,就连门都出不去。
莫向远和苏听溪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其实正想打开门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算了。可是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外,就弱下阵来。
是的,她所有的孤勇,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她躲在门背后,听着他为她解围,为她承诺还钱,也听着那些要债的人讽刺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送母亲去医院的路上,她一直坐在后面往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脸,modern身陷四面楚歌的境地她是知道的,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义无反顾的将她的烂摊子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叫她怎么不动心?
莫向远在苏听溪面前与她表现的很生疏,她也是个聪明人,他不想让苏听溪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自然也会替他掩着。
她曾旁敲侧击对听溪说:“莫先生人挺好的。”
听溪的眼里没有起一丝波澜,她就知道,对于苏听溪,莫向远已经没有机会了。这个认识让她说不上是喜是悲。苏听溪走后,她一直都在想,除了他的爱情,她还能为莫向远做点什么……
“然后,你就把陈尔冬的设计稿给偷出去给他了?”听溪听到自己的声音好似凝了霜。
静竹俯身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她的肩膀在不停的抖动,那瘦薄的身子好像纸片一样,随时都会折断。
“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陈尔冬?她承受了多少压力,熬了多少通宵,你没有感受到?没有看到?”
说到陈尔冬,静竹几乎哭到了崩溃的状态。是她鬼迷心窍,才会伤害陈尔冬。
静竹刚毕业就到了beauty,当时年轻气盛,做事草率,陈尔冬没有少骂她。很多人都和她说,陈尔冬刀子嘴豆腐心,可是她只感觉到刀子嘴却从来没有体会过豆腐心,她对陈尔冬一直都心存偏见。
顶撞她,像外人一样的讽刺她……这样的事情静竹一样都没有少干,当时她只觉得陈尔冬是离不了她,才不辞退她,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陈尔冬处处容忍她,只是为了以身作则的教育她,如何敛去自己身上的锋芒。
她只知道莫向远当着她的面替她挡去了追债的人,却不知道陈尔冬也早已答应了追去公司的那些人会替她筹钱还债……
她不懂,就是不懂。陈尔冬的关心和爱护为什么要这样隐晦,隐晦到她明白过来早已为时过晚。
抄袭事件发生之后,陈尔冬终日把自己关在设计室里,静竹进去看她,头一次觉得陈尔冬这个金刚不坏的女汉子,竟然如此脆弱。
而最让静竹羞愧的是,从不对她温柔说话的陈尔冬那日竟还她拉着她的手说:“静竹,对不起。这些天让你跟着受了这么多的累,到最后我依旧搞砸了。”
“……”
静竹已经泣不成声,听溪也忍不住抹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眶。
“静竹,这件事情,我和江年锦都不会对陈尔冬转达,我希望你能亲自去和她道歉。”
“我无法面对她,听溪……我真的无法面对她。”
“你不面对她,你怎么面对你的错误?这件事情如何处理,还是要尔冬来决定,毕竟,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静竹不语。
听溪叹了一口气:“但是,无论她打算怎么处理,你和莫向远,都要受到惩罚。”
静竹绕过小圆桌扑了过来。
“听溪,你能不能求求江总,能不能求求他,我不想莫向远因为我受到伤害。”
听溪握住了静竹的胳膊。
“那我们因为他受到的伤害呢?静竹,你这样不公平。”
“爱情里哪有什么公平?听溪,他爱你呀!”
“他爱我就不会想要陷害我。”
“听溪……”
静竹看着听溪凛冽的表情,一下子再无可辩驳。她将陈尔冬的设计稿偷出去给莫向远的时候,莫向远问她:“拿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她当时紧张地整个人都在抖,摇了摇头之后忽然又想起:“我进电梯之前遇到听溪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莫向远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想了想,对静竹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但我不能害了你,所以,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他对静竹说出那个所谓的“忙”时,静竹几乎一口就拒绝了。
她既然下定决心偷陈尔冬设计稿,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结果各种惩罚的准备。她怎么可以为了让自己逃脱干系,去嫁祸苏听溪。
莫向远说:“你放心,苏听溪不会有事的,我很爱她,我只是希望她和江年锦之间出现一点隔阂,我才能有机会得到她。”
“……”
莫向远痴痴的眼神刺痛了静竹的心,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
“你就这样答应了他?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被beauty除名,我会……”
“他说如果beauty不要你,modern也会捧你。你的事业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静竹你怎么这么天真?”
静竹嘤嘤的不说话。是她天真了。
许久没有下设计部的苏听溪那日忽然上门,成了监控里唯一的外人,江年锦大发雷霆,静竹甚至以为自己可以一举两得,在莫向远的爱情和事业上都帮到他。
她立马偷偷的给莫向远发了条短信,莫向远收到短信之后立刻给苏听溪打了那个致命的电话……
江年锦和苏听溪一朝决裂,似乎所有的剧情都在按照莫向远计划的那样走。可是静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听溪加入modern的消息,她才明白过来,以听溪的性格,她怎么可能明知道莫向远盗用了别人的设计稿,她还对莫向远服软。更别说,莫向远还企图用这样的方式破坏了她和江年锦的感情。
终于清醒过来的静竹开始担心听溪的境况。可是她又不敢联系听溪,直到……她听说苏听溪在四谷庄园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坠马受伤的传闻,潜藏在她心底的愧疚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爆了棚。
莫向远既然没有能如约保护好听溪,那么只能由她站出来了……
“听溪,你一直都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之一,我不该这样对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受到任何的惩罚,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能原谅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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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锦摇了摇面前的咖啡杯,一旁走过的女服务生看了他一眼,弯下腰来甜甜的对他说:“先生,我们这里可以续杯哦!”
他挥了一下手,说不用。
女服务员见他冰冷的面庞,有些扫兴的走开了。
江年锦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还不出来?他要不要进去看看?房静竹那女人精神应该没有问题吧……
脑海里思绪翻转,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同意了让她们单独聊聊。
江年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店里的女服务员都在看着他。
于此同时,最里面包厢的那扇门也打开了,屋里走出一个高挑秀美的女人。一直皱着眉头的英俊男人目光一触到这个女人,整张脸像是起了化学反应一样的温柔起来了。
“怎么样了?”江年锦走上前,听溪的眼角红的很明显。
她摇了摇头。
“静竹始终不愿意,出面指证莫向远。”
“房静竹呢?”
“她想静一静。”
“那我们先走吧,回去再说。”江年锦的手伸过来,揽住了听溪的腰。
刚走出咖啡厅,江年锦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接起电话,是阿府打来的,阿府在那边说着什么,江年锦一直都沉默的在听。
听溪还没有从和静竹的谈话中缓过神来,她低着头跟着江年锦过马路。
忽然“滴——”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即响起。
听溪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的一拉,整个人在原地打了个转儿,最后被固定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苏听溪,你干什么!”江年锦一声高喝。
听溪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看到他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才猛然发现刚才差点发生了什么。
汽车司机咒骂了几声就开走了。
江年锦紧紧的抱着她沉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听溪静静的杵在江年锦的怀里,想起静竹刚刚问她:“听溪,你为什么爱上江年锦?”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在他身边这种无畏的安全感,是浑然天成的。没有女人可以抗拒一个总是在自己脆弱时分、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的男人。
她好像懂了静竹所谓的“爱情”,那是一个女人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情,她和静竹都一样。只不过,静竹遇到的是莫向远,而她,遇到的是江年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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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车里之后,江年锦刚发动车子,就见听溪转过脸来问他:“能不能不让静竹面对媒体?”
江年锦转了一下方向盘,挡风玻璃前光影明灭,他的瞳仁也变得深邃难懂,江年锦没看她,只是问:“心软了?”
听溪点了点头:“我来加安之后,没什么朋友,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江年锦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许了,他说:“我会想办法的。”
江年锦一回到家里,让听溪先上楼休息,他自己就进了书房。
听溪给陈尔冬发短信,问她“在干什么?”
陈尔冬过了一会儿回过来,说:“在和普云辉喝酒。”
没一会儿她又补过来一条,问听溪要不要一起。
听溪说:“不了,怕挨普云辉的揍。”
尔冬回过来一串笑脸。
听溪想,如果没有伤害,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可是偏偏,伤害那么明显。
听溪躺在被窝里,静静的望着天花板出神。江年锦从书房回来就径直走进了浴室,他冲澡很快,没一会儿,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听溪,困了吗?”他冷不丁的又问。
此情此景昨天刚刚上演过,听溪自然不会再中他的圈套,她立马点头,说:“又困又累。”
江年锦伸手过来将她拥进臂弯里,往她额头落下一个浅吻,妥协道:“那你睡吧,明天再说。”
说?是说?不是内什么……
听溪埋首在江年锦的胸膛上,几乎被自己羞死。
“你要说什么,你说。”
江年锦低下头来看她一眼,忍不住揶揄:“不是又困又累了么?”
听溪将脸埋的更深:“说的力气还是有的。”
“那什么力气没有?”“江年锦,你不说算了。”
听溪从江年锦的怀里脱出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自顾自的睡觉。
江年锦笑起来,笑声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特别爽朗。听溪将被沿一拉,遮住了自己通红的脸。
等了一会儿江年锦不说话了,可是她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之后决定再凑过去,问他:“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江年锦将双臂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下,想了想似乎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想和你谈谈莫向远。”
莫向远?
听溪的心“咯噔”一下。一直以为莫向远这三个字从此都会成为她和江年锦之间的禁忌,没想到有朝一日江年锦会如此心平气和的主动提起。她觉得有些沉重,又有些释然。
“你要谈什么?”
江年锦侧了身,枕在雪白的靠枕上,看着听溪的眼睛。
“说说他对你多重要。”
听溪也看着江年锦的眼睛,两人的目光轻轻的相遇,这一刻谁都没有带着防备,好像过去已经变得如此纯粹和坦荡。
“曾经的莫向远和此时的江年锦一样的重要。”
江年锦眨了一下眼。
听溪凑上去吻了吻他唇:“我这样说,你不会吃醋吧?”
“吃。”
听溪笑:“那你还谈什么?”
“我还吃得下,你说。”
即使玩笑话江年锦也说的一脸的正经,听溪忽然也不敢懈怠。
她拥着江年锦的胳膊,晃晃悠悠的说起和莫向远的那一段过往,从相遇到相爱,无一遗漏。
江年锦听得很仔细,既不插嘴也不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听溪说到动容处,他还会伸手过来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末了,听溪收拾干净自己错综复杂的情绪,也抹去眼里的泪花,云淡风轻的说:“莫向远曾占据了我最美好的一段年华,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江年锦不置可否的点头,他将她抱得很紧,是要把她揉进骨血的力道。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他们清浅的呼吸声。江年锦的心在他的胸腔里跳的也格外的平静。
都过去了吧,都过去了。
听溪回抱住他,睡意惺忪也不忘问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莫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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