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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局棋里，你是一顆棋子沒錯。但，我也跟你一樣，不過是顆棋子而已。”高致齊說，他腫脹的臉做不出表情，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多想要痛快的笑兩聲︰“一顆卒，或者是一顆炮，到底能有多大的差別？就連將也不過是顆棋子，勝或者負，橫豎都是棋手的一場游戲。”
“你大概以為我比你幸運，因為我是顆炮。看起來我比你強大，比你擁有多得多的力量。這些年來父皇一直對我偏愛，他在上書房批閱奏章，只允許我在一旁學習。你弄丟的玉璽是我去追回來，就連我受傷出宮他也都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這些，令我看起來似乎比你威風對嗎？但，如今你健全平安的站在這里，而我呢？卻落得百病纏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甚至，到了這樣的地步，是你拿到了父皇的舊龍袍。憑什麼？我付出了這麼多，憑什麼要得到這樣的結局？我不甘，我不願！”
“這龍袍，我不要！”高致遠漲紅了一張臉，他急切的想要向高致齊表明自己的心意，他大張著嘴，卻發現能說出口的語言都是那樣蒼白，根本就不能清楚的表達他的意思。他對這龍袍對這天下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一點也不想跟高致齊爭這一切，他只是不願意做一顆棋子。但如果所有的得與失都必須被他人所控制，如果爭得自由的唯一方式是推翻幕後的那雙黑手，他也不會有絲毫的畏縮。
幸好，高致齊抬起手，他拍了拍高致遠的肩膀︰“我的好五弟，我知道，哥哥懂你。”
高致齊這樣說，他走前兩步，站到了從門外灑進來的陽光里，然後他伸出手去，掌心朝上承托起一掌陽光︰“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掌握。”他的聲音里帶這一種奇異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起來︰“你知道我臉上這傷是哪里來的嗎？它既是父皇送給我的，也是我送給自己的。咱們的父皇，他真真是一個王，一個最放縱最自我的王。”
“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大哥大婚那天，你打碎了一塊玉。”高致齊突然轉頭問高致遠。
高致遠遲疑了一下，那天的情景被從記憶里翻了出來。高致齊所說的玉，其實是一塊巨大的玉璧，足足有一人高，乃是被精心準備，原打算作為高明義賞賜給大皇子成婚的賀禮。但卻被高致遠一個失足給撞到，從架子上摔了下來，碎成好幾塊。
驚慌失措的高致遠幾乎嚇得幾乎三魂丟了七魄，當時高致齊也在場，所有人都以為高致遠會被治罪，至少也少不了一番懲戒，但高明義什麼也沒說。他另外賞賜了一尊紅珊瑚給高致豐作為新婚賀禮，甚至還賞了高致遠一塊玉璧用來壓驚。
高致齊點點頭︰“父皇那天的舉動，他事後單獨向我說過那麼幾句話。他說，若是今日打翻的是一塊點心，你會害怕嗎？會擔憂嗎？”
“玉璧之所以珍貴，是得不到的人對它的念念不忘而賦予的價值。而對于父皇來說，不過是一塊擱在庫房里落灰的死物，就如同一塊他不想吃的點心一樣，一文不值。在父皇的眼里，這一整個天下，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你或者是我，都不過是一盤糕點。”
高致齊的話對于高致遠來說，每一個字都好像是敲響在耳邊的大鐘，轟隆隆的鐘聲震得他根本無法思考，無法躲避，無法抗拒，只能任由它直達心底。
“父皇在位幾十年，一開始他還有些興趣，親手治理這個國家，看著它日復一日的運轉，從中收獲成就感和支配感。幾十年過去後，他厭倦了。正好，這時候，他的兒子們也都成長了起來。于是，他又找到了新的樂趣。”高致齊用了一個直白而殘忍的形容詞，來代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一眾皇子們︰“這游戲你小時候也玩過的，圍起一圈的狗，卻只給一根骨頭。為了爭奪這根骨頭，哪怕是同胞所出的狗也會搶的頭破血流。而父皇，他就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再後來，這游戲他也看的厭煩了，可是他一時之間卻找不到更有意思的玩法。正在這時候，有一只狗跳了出來，它自以為聰明的不去爭搶狗堆里僅有的那一根骨頭，而是撲向了擁有所有骨頭的主人。多新鮮吶，父皇還沒見過這種玩法呢，然後父皇來了興趣，他決定給這只大膽的狗一點甜頭。”高致齊點了點頭︰“是的，你猜得不錯。大哥就是那只跳出來的狗，他也得到了皇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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