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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場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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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騰起的雲霧還沒有散盡，煙雨蒙蒙。
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宛若這天地間都被洗過一般，這河床上的鵝卵石，更是顯得有些烏色，河岸兩邊也只見柳樹裊娜的身姿，卻瞧不分明那青翠的顏色，也像是抹上一層霧。
吃過飯也沒有太多的事情，烏梅薄荷便也跟了出來。
自然還有半夏遠晨跟谷芽兒，一行五人，挑了一擔籮筐，另外提著大大小小的竹籃子。
到了地方之後，谷芽兒四下地竄，“姐，這邊有一塊都是白色的，好好看。”“姐，我又撿到一塊好看的，我要留著放在窗上”“遠晨，你不要去那邊，當心掉進水里哦。”
回蕩的幾乎都是她的聲音。
半夏有些好笑，干脆給她跟遠晨限定了一個區域，挨著岸邊的一頭，自己跟薄荷烏梅則是一條直線般蹲在河沿旁，這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鵝卵石，早就被水沖刷得圓潤光滑，她們不過都是挑相對大一些的，均勻干淨一些的往籃子里放。
哪知道谷芽兒就是個呆不住的，這在外沿，又差點跑到路上去，“姐，快看，這有野菜！”
可不就是野菜，艾草。青翠欲滴甚是喜人。
半夏失笑，想了個主意，“谷芽兒，快下來，你要是能撿兩籃子的石頭，明天就給你做艾葉粑粑吃。”
這一招對谷芽兒有奇效，果真也顧不得艾草什麼的了，湊到半夏身邊，“姐，真的啊？你看，我撿石頭可快了，艾葉粑粑我想吃芝麻餡的，多放點糖……”
這倒是隨了誰的性子！
一行人樂滋滋地往籃子里扒拉石頭，見差不多了又往籮筐里倒。
最後一只籮筐倒滿。烏梅終于忍不住地制止，又把一部分放進另外一個籮筐，“不要倒滿，這樣怎麼挑得回去啊。石頭可不比稻子。”
這樣的天氣外頭的人本來就不多，並沒有挨著村道，偶爾經過的路人也是收工回家，隨意張口地問兩句，半夏自然一一作答。
有驚訝的，當然也會有質疑的，“這破石頭用來鋪路？”
“可不就是浪費工夫，還沒听說過這樣胡鬧的。”
很是不以為然。
別人說什麼，半夏根本管不著，笑笑了事。反正自家方便就行，又不要錢的東西，撿撿石頭也犯不著跟誰交代。
“姐，你看！”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遠晨，突然指著河面。
被他叫了這麼一聲。半夏往河面瞧去，沒有發現什麼，手搭在額頭望過去，眼見一個影子在河面上浮浮沉沉，身下大約是一塊不堪重負的木板還是什麼東西。
這廂剛看清楚，就听見撲通一聲，薄荷已經跳進了水里。往那地方游去。
半夏一愣，那樣子看來是有人溺水，但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飄下來的，更不確定那上面的人是死是活，要是意外落水還好，要是別人有意為之。自家說不定又是一場大麻煩……
但薄荷已經跳了下去，她不敢多想，快速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已經是午後，田埂上並沒有什麼行人。村道並不算近，要不是有心多半也看不出什麼。
半夏趕緊說了一聲，“大姐，你看著他們兩個，什麼都別說！我去幫薄荷！”
說完，鞋子一甩，半夏也下了水。
春天的水還是有些涼意的，一激靈讓她更是清醒了不少，除了瞬間的慌亂不適之外，很快的就看見薄荷在河水里刨著手臂。
岸上的谷芽兒一臉的崇拜，“哇，姐還會游水。”
烏梅則是瞧著她們兩個一臉的無奈，帶遠晨跟谷芽兒到一旁，石頭也沒有心思撿了。她本就是個心思簡單的，原本是想著去叫人，但半夏向來有主意，看著她下水，很快就能接近薄荷，怕是心里有成算的，半夏讓她不要想別的，那麼她就不想。
自己雖然沒有多少本事，至少不要給她們添亂才是。
何況，大一些的烏梅，隱隱地覺得要是兩個女娃在河水里救了個人，萬一是女的還好，萬一救的是個男人，這在水下難免會有接觸，以後名聲怕是會受到影響，這樣一來她更加不會說了。
這邊半夏接近了薄荷，身上有些發軟，這體力還不是一般的差，“薄荷，朝下游一些，我們就算過去怕是也拉不動，你往下游，我在上邊順著水流推一下，到時候一起拉到竹林那。”
說這麼兩句話交代完，半夏的手臂更是酸，已經率先往旁游去。
薄荷很是驚訝，“你什麼時候也會游……好！”
聲音很是振奮。
于是兩個人又分開一些，薄荷往那有幾叢竹子的地方游過去，半夏則是繼續朝那身影游。
而今她已經能夠看見那木板上頭的身影，兩只手死死地抱著木板，但身上卻有傷口，不小的傷口。
半夏苦笑，她雖然不想惹麻煩，但既然遇見了，她總也不能見死不救。
好容易游到這，渾身都沒有多少力氣，還怎麼把這人往薄荷那邊推？半夏深吸一口氣，目測了一下距離，慢慢沉下水去，水下兩條腿蹬得很快。
而薄荷此時剛好游在竹林那，這竹子也不知道被誰砍了放在這晾著，她把這竹子扔河里，一扭頭發現半夏不見了，心都跳到嗓子眼。
半夏什麼時候會游泳的？這麼遠她還有什麼力氣，不對啊？她又不是愛逞強的，要真的不行剛才應該會跟自己說。
但薄荷終究還是不放心，撲通地下水，往半夏這邊游來，突然間見水面上冒出一個頭，朝自己這邊打了一個手勢。
薄荷這才放下心來，“往這邊！”
半夏探出頭來，長舒一口氣，眼見這人身上有好幾道傷口，也不知道為何反正現在人事不醒，那傷口被水泡的發白瞧著很是猙獰，但不管如何，半夏大著膽子摸了摸，至少還是有熱度的，就證明還活著，總算是沒有白折騰。
而他正抱著木板，不懂從什麼地方飄下來的，看這個樣子絕對不會是村子里的人，頭發披散也看不見面容，見他手指關節用力抓著木板的樣子，也不知道昏過去多久了。
近一些之後，半夏才發現，這木板有些枯朽，像是被蟲蛀過，有些地方慢慢散了。要不是飄在這的時候被遠晨眼尖瞧見，應該飄不了多遠就會沉下去。
也算是命大了。
半夏咬咬牙，手搭在木板上，順著水流一邊劃水一邊往下拉。
這才慢慢接近薄荷。
在水里泡了這一通，她覺得自己的雙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渾身沒有力氣，但她又知道此時不能放手，要是一放手，不管是她還是薄荷，要把人救起來就不太可能了。
哪怕在這大呼救命，這人一身的傷……
只有自己堅持，堅持……
“半夏，抓住！”是薄荷的竹竿已經遞了過來，半夏就輕松多了。
至少有個用力的地方。
而後一點點蝸牛般的速度，往岸邊靠去。
薄荷見這邊差不多接近了，也往這邊游過來。
正在這時候，半夏手一松，那木板啪嗒一聲，裂開成幾塊，那個人雖然手上還保持那個抓著的姿勢，卻也往下沉去。
好在薄荷已經過來，兩人又費了好一番勁，這才能夠站住腳，腳下的鵝卵石滑溜溜的，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心不錯，她們的心也變得踏實起來。
在水里一人抓著一邊胳膊，把這人往竹林岸邊拉。
把人扶上岸的時候，薄荷跟半夏渾身水淋淋地也爬上來，都已經脫力。
似乎才發現這人身上有傷口一般，薄荷道，“倒霉催的，怎麼弄了這樣一身傷。”
她倒是一點都不怕。
半夏搖頭有些失笑，薄荷有些地方是很遲鈍的，她根本就沒有想太多，反而顯得自己矯情。
于是，她又檢查了一遍這人的傷口，發現最深的一道，是在後背，手腕上也有傷，這破衣爛衫披在身上幾乎遮蓋不住，其余的倒是發現不出什麼了。
“也不知道要不要找大夫，怎麼的會掉河里，難不成的是被人砍的，你在這等著，我回去給他找一身哥哥的衣裳，你怕嗎？”半夏對薄荷說道。
卻見薄荷眼里亮閃閃的，仔細打量眼前這人，哪里有一點半點害怕的樣子，原本打算解釋一下要是薄荷回去找衣裳怕是沒有那麼方便，干脆就不用多說了。
最後卻還是交代了一句，“盡量不要讓人發現他。”
薄荷用力點點頭，“天，我竟救了一個人。”
“……”
半夏繞著岸邊往回跑，正巧見烏梅在那，“大姐，帶他們兩個也回去，這石頭等會爹會來挑的，要是問你就說我們……”
她想不出來了，要是說不小心落水怕是以後李氏都不會讓她靠近河邊了。
還是回去再說，沒準李氏都不曉得呢。
而這邊，等半夏走了之後，薄荷則是翻翻那人的眼皮，又扯開人的嘴巴，“嗯，沒有吃到泥……你怎麼這麼倒霉啊，打架打不過就跑啊，害的吃了這麼大的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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