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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牢中,一片静默,只能听到风追月的痛哭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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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良久,阮云欢待她声音渐小,才叹了口气,将手中丝帕递到她的面前,问道,“后来呢?你对秦浩失望至极,便和李成璧走到了一处?”
风追月接过丝帕,一边抽泣,一边拭泪,重整了思绪,轻轻点头,说道,“那秦琳自恃是建安侯府的大小姐,下嫁李公子说不出的委屈,时常便对他呼来喝去。去岁在叶城,又闻说他……他不知为何,与张校尉的七姨太私……私通,被人抓住游街,阳川县令说他失了县衙的颜面,便将他文书的差事免了,那秦琳更是变本加厉,动辄对他百般辱骂,他争辩几句,便拳打脚踢。李公子受不过,便时常寻我爹爹喝闷酒,渐渐的与我们都熟识。”
阮云欢点头,说道,“你被秦浩换回之后,大觉与他同病相怜,便走在了一处?”
风追月咬着唇,先点了点头,后又摇头,抬头向阮云欢一望,说道,“自那之后,便连……便连我爹爹也嫌弃于我,可是……可是李公子仍与以前一样,温和体贴,我……我……”
阮云欢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李成璧或者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性情温和,又生的一表人才。风追月受了那等凌辱,得他温言宽慰,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自然就偏到他的身上。叹了口气,慢慢开口,说道,“李公子可是为了你,请人将秦浩伤残?”
“不!”风追月大惊,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他!他一向胆小,又怎么敢杀人?”
阮云欢定定望着她,问道,“那是何人?”
风追月脸色乍红乍白,紧咬双唇,良久不语。
阮云欢倒也再不威吓,略想了想,说道,“你和李成璧的事,秦琳并不知道?”
风追月点头,轻声道,“因……因是秦浩所托,她从不曾起疑!”
“秦浩呢?也不知道?”阮云欢再问。
风追月略一迟疑,垂头道,“他……他或者心里起疑,却不曾问过!”
阮云欢点头,问道,“你最后一次见秦浩,是在何时?”
风追月脸色一变,又是咬唇不语。
阮云欢定定向她注视,一字字道,“便是中秋之夜,他被人所杀那日,对不对!”
风追月脸色惨白,呆了一瞬,又点了点头。
阮云欢又再紧问道,“便是在城外那废弃的房子里,对不对?”
风追月神色现出一丝惊恐,却仍然点头。
“你亲眼见他被人所杀,对不对?”
点头。
“是李成璧杀的他,对不对?”
点头……
“不!”风追月尖声大叫,眸光已是一团混乱,尖声道,“不!不是他!不是他!平爷将他手足折断,割了耳朵舌头,又……又砍他好多刀,我……我不敢救他,他……他定是流血而死!”
“平爷?”阮云欢挑眉,平稳的声音慢慢吐出两个字,“平爷是谁?”
风追月一怔,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阮云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风大小姐,这个名字既然从你嘴而出,异日我若撞上这位平爷,大可说是你将他供出,你说,他是信,还是不信?”
风追月身子一缩,双眸大大的张开,脸上是深深的惊恐。
阮云欢的目光在她脸上轻移,脑中念头电闪,突然道,“你被盗匪强行带走,凌辱一月方回,你爹爹风涛声便没有和秦浩理论?”
“什……什么……”风追月木然呆问,整个人仍陷在惊恐中不能回神。
阮云欢摇头,说道,“你爹爹之所以安心留在阳川县,是指望秦浩娶你为妻,你当上世子妃,好再为风家博一个前程。如今秦浩既然能将你送给盗匪凌辱,你爹爹岂会天真的以为,他还会为了你,替他谋什么前程吧?”
风追月慢慢回过神来,听到此处,便轻轻点头,说道,“我爹爹自然极为愤怒,可是……可是却没有法子,只好忍气吞声。可是很快……很快听到消息,说皇上行宫避暑,太子逼宫。我们均是吓了一跳,爹爹也急着四处打探消息。有一日,他从外头回来,突然心情大好,在家中备了酒,唤了李……李公子一同饮酒,后来喝的多了,念念叨叨说什么乱世出英雄,说什么天赐良机,我们听不懂,再三追问,他喝的糊涂了,也说不出什么。”
阮云欢心底暗惊,问道,“你爹爹在吏部为官,也有十几年吧?”
风追月点头,说道,“爹爹初时在兵部,后来调任吏部,做吏部侍郎,已有九年。”
阮云欢“嗯”的一声,皱眉微思,说道,“九年!各地官吏,三年一升迁,也就是说,在他的手中,已过了三回!”
风追月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些,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却道,“我并不懂这些。”
阮云欢问道,“从那之后,你可曾见他写过什么书信?”
风追月侧头想了想,点头道,“是有几日,成日躲在书房中写信,又不让家人送去,却自个儿拿到叶城,不知交给何人。”
阮云欢双手握拳,只觉得指尖微凉,垂眸瞧着她,一字字问道,“你说的那个平爷,是不是三十余岁,五短身材,身形粗壮,眉心正中有一颗黑豆大的红痣?”
风追月大吃一惊,失声道,“你如何知道?”
阮云欢呼的站起,一手指着她,大声道,“风追月,你父勾结昔久国王子申屠杰,意欲祸乱大邺,这可是叛国之罪,当诛九族,你竟然还要替他隐瞒,你当真不怕死吗?”风追月脸色大变,一跤坐倒,仰起头,惊恐的眸子惊望着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什么……什么叛……叛国……”
阮云欢冷笑,说道,“你嘴里那个平爷,名唤平辉,是昔久国王子申屠杰的心腹!你父既然与他交往甚密,又写书信交给与他亲厚的各地官吏,自然是意途出卖大邺,在申屠杰面前立功,好随着他回昔久国,再享富贵!”
风追月越听越惊,疯狂的摇头,连声道,“不!不会!爹爹他……他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阮云欢冷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冷笑道,“那我问你,你如何认识平爷?”
风追月身子向后缩了缩,颤声道,“是……是爹爹将他……将他带回家中……”
“你爹爹是不是对他加意巴结?”阮云欢再问。
“是……”风追月脸色惨白,双手不自觉的抱紧自己的双肩,眼中皆是惊恐。
阮云欢瞧着她的动作,心底窜上一层怒意,咬牙道,“他为了巴结平辉,便将你交给他蹧踏,你还要替他隐瞒?”
风追月身子一震,骤然抬头,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脸上所有的神情,皆在这一刻破碎,脸色一片死灰,眼底已皆是绝望。
阮云欢叹了口气,说道,“说罢,如今,或者只有我能助你!”
风追月全身颤抖,终于,两行清泪自眸中落下,身子缩起,双手将自己紧紧抱住,泣声道,“你能帮我什么?我……我这一生,全毁了!全毁了!”
“还有李成璧!”阮云欢低语,轻声道,“他还没死!”
风追月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来,不信的望着阮云欢,颤声道,“你……你能救他?”
“能不能救他,要看你!”阮云欢定定的望着她,一字字道,“都告诉我!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风追月垂下眸去,陷入深思。
阮云欢倒也并不追逼,只是又慢慢退回椅中,缓缓坐下。
石牢中,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皆望着当中那缩成一团的女子。
隔了良久,风追月才轻声道,“那一夜,我和成璧本来约好私奔,相见之处,便是城郊那处破屋。”
听到这话,阮云欢微觉意外,抬头速速向赵承瞧去一眼。但闻风追月微哑的声音续道,“那天,爹爹一早出去,不知去了何处,从阳川到叶城,要走十余里山路,我怕误了时辰,等娘歇午觉的时候,悄悄拿了两件衣裳,便溜了出来。”
“李成璧与你都住在阳川县,为何不约在阳川县附近,却约在叶城?”阮云欢插口低问。
风追月摇头,说道,“秦琳看的极紧,他若是中秋那日离家,秦琳必会起疑,他便假称备办过节的货物,早一日便去了叶城。”
阮云欢点了点头,说道,“然后呢?你去了那破屋,看到了什么?”
风追月身子一颤,又现出一些惊恐,咬了咬唇,才接着道,“我……我到的早些,便在那破屋子里等成璧,哪知道……哪知道等到天黑也不见他来,我正想出去瞧瞧,却听到有人向这里来,一边走,还……还一边喝骂!”
“是秦浩和平爷?”阮云欢挑眉。
风追月点了点头,说道,“我心中惊怕,怕被他们瞧见,不敢出去,见那墙角有一口破缸,又有半截草席,便钻进缸里,用席子盖住。”
阮云欢微微点头,心中倒也赞这风大小姐机智,问道,“然后呢?”
“然后……”风追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进来了,我从破缸的缝隙里看到,看到除了秦浩和平爷,还有……还有……”
“还有你爹?”阮云欢接口。见她点头,便问道,“当时是何情形?秦浩已被擒住?还是在打斗?”
风追月摇头,低声道,“都不是,是秦浩擒了我爹爹,先逃了进来,平爷在后头跟着!”
阮云欢挑眉,倒是大为意外。
风追月续道,“我听秦浩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爹爹,我心里害怕,却见那平爷倒并不在意,只是说秦家如今被……被公孙家压着,在朝中已不如原来得宠,劝他不如效忠什么王子,共图大业。秦浩却连声冷笑,说只要将爹爹带回,将今夜的事禀告皇上,自然是大功一件。二人说了许久,我却一句也听不懂。”
阮云欢心里暗叹。这女子养在深闺,分明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却竟然浑然不知。默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问道,“是你爹突然动手,从秦浩手中逃了出来,他才会被平辉所擒?”
风追月点了点头,说道,“我爹突然一拳击到他肚子上,他刚一弯腰,平辉便扑了上来,一下子将他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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