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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皇后疼惜宋与询,也清楚宋与询对朝颜的心思,听得朝颜不闻不问,着实责怪了朝颜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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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无奈,只得勉强过去看了两次,却再不肯多待片刻,完全无视宋与询的挽留和欲言又止。
随后发生的,便是当日在京畿驿馆,聂听岚所叙说的事俨。
毫无戒心的朝颜被云皇后传召,前往屏山园赏荷。未至水榭,朝颜察觉气氛异常,想退出时已经来不及。两名侍儿被杀,她自己被十余名高手重重围困,逼入水榭之内,才发现那里早为她挖好了陷阱。
她落入了水榭下方的密室,然后见到了密室外的施铭远稔。
“郡主不能怪臣,也别怪皇后,怪只怪,郦清江太过恶毒,竟把你这么个孽种送到皇后身边!这是想断送大楚的基业,还是想断送皇后的性命?”
夺命的毒烟慢慢吹入密室,施铭远的声音依然隔着烟气如千万根针刺般不急不缓扎向耳膜。
“皇后素来信任郦清江,她又怎能料到,郦清江抱给她的婴儿,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柳翰舟的遗腹女!”
“柳翰舟身为一国宰辅,刚愎自用,陷两国于战火,陷黎民于兵灾,难道不该死?可惜皇上还念着当年柳皇后的旧情,迟迟不肯动手,我等代劳又有何错?可笑皇上被柳家兄妹迷了心窍,柳翰舟在这屏山园伏法好几天后,皇上还不相信他的柳相已经死了!后来虽依着我等进谏处置柳家,竟暗中送出了怀孕的柳夫人,让她在郦清江的保护下顺利生下你这孽种!”
“柳夫人生下你后便悬了梁,可恶郦清江竟能如此卑鄙,趁着小皇子夭折将你送.入宫中,遂一举夺得皇后欢心,反让你成了金枝玉叶的郡主,还由你将凤卫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郡主莫怪皇后心狠,也莫怪本相手辣!凤卫最近一直暗访此事,你的好师兄好师弟应该已经查出眉目,只是证据未全,一直没敢告诉你。若你知晓身世,先下手为强的,便该是郡主你了吧?”
朝颜开始尚能屏住呼吸努力寻找出路,听得施铭远的话,到底忍不住欲开口辩驳,却已吸入毒烟,到口的话语转作阵阵呛咳。
毒烟入肺,她方知施铭远刻意取她性命,毒性极剧,不过片刻间便已手足绵软,呼吸困难。
神智恍惚间,施铭远的声音时远时近地飘动,“郡主在此处归天,真是再合适不过。若柳相魂魄未散,十八年后,他就可等来亲生女儿泉下相聚了!”
朝颜用力最后的力气,将风佩宝剑掷向施铭远的方向。
可惜,四面是石壁。
天罗地网,本就为她这样不驯的高手所设。
她不仅是郡主,更是凤卫之首,武艺高强,还和帝后那般亲近,决计留她不得……
“当”的一声,是带着破裂音的脆响。
锋利不输于纯钧的风佩剑,竟然断了……
剑断人亡,便是她这一世的结局?
她还想挣扎,却已一丝力气都没有。她的喉咙似已被死神紧紧攥住,努力地伸长脖颈妄图呼吸到一丝清新的空气,却只听到自己喉嗓间最后的呻.吟。
而她的身体已迅速地沉了下去。
像一脚踏空跌落绝崖,坠入深渊,那样的迅猛和黑暗,偏又莫名的轻盈。
那种垂死的飞翔般的轻盈里,她似听到了宋与询的声音。
依然那样清醇好听的声音,声声地唤着朝颜,朝颜……
这个金玉其表的骗子,为何还有着这么真挚动听的呼唤,甚至跑到她的梦里来继续哄骗她。
她仿佛又置身于书香竹香盈溢的东宫,看他修长白晰的手指搭于弦上,一双如珠黑眸温温润润,倒映的全是她的容颜。
他道:“朝颜,朝颜,纵世情纷烦,人心叵测,尚有太古遗音,送我们一曲《醉生梦死》。”
他道:“朝颜,朝颜,若有一日我不是太子,你不是郡主,我们依然是彼此的醉生梦死。”
他道:“朝颜,朝颜,若我走在你前面,你万万不可轻生。便是我死了,我的朝颜也得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我要我的朝颜妹妹,那样放肆、大胆、无拘无束地活下去,长命百岁……”
---------便是我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琼华园,十二岁的朝颜将纯钧宝剑送给心上人的那个假山凉亭里,天已黑,物是人非。
十一没有再喝酒,却也无法再讲完她的故事。
她身上披着韩天遥的外袍,却似全然未觉外界的温热寒凉,只是抱着头,像所有痛失心上人的女子,用极低极压抑的声音凄惨地抽泣。
韩天遥轻拍着她的背,小心地为她拭泪。
狸花猫老半天没闻见鱼腥了。
但见到了主人,脖子上的绳索也被解开,它便很有些心满意足,坐在十一脚下,不屑地听着那些凡人的悲欢离合,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和皮毛,开始打起盹来。
明月已升,天清似水,明净的月光像谁温柔含情的目光,盈盈笼了下来。
韩天遥的衣袖和手掌间都是十一的热泪。他由着十一痛哭着,许久才道:“其实,那些呼唤不是梦。宁献太子……真的去救你了?”
十一道:“是,他来了。”
-------------来了,以死换卿生----------
聂听岚和朝颜一直暗有来往,察觉施铭远父子动静,曾派人去琼华园通知朝颜,却发现朝颜已经奉皇后懿旨前去赴宴。
眼见路过、齐小观不在琼华园,聂听岚赶忙又觅人通知了宋与询。
病卧在床的年轻太子闻得消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披衣而起,乘辇赶往屏山园,以前所未有的强硬,逼迫施铭远及设伏之人打开密室,冲进去将朝颜抱了出来。
他明明病成那样,明明连自己都站立不稳,偏硬生生将垂死的朝颜从密室中抢了出来。
“朝颜,朝颜……”
他声声唤着,又逼施铭远交出解药。
施铭远原想拖宕片刻,只待朝颜毒入心肺,药石无医,给了解药也不妨。
这时宋与询忽自己冲入密室,深深呼吸数下,人已一头栽了下去。
施铭远大惊,这才赶紧寻出解药时,宋与询强撑着给朝颜服下药,便倒了下去。
朝颜昏迷间恍惚听到他在唤:“朝颜,朝颜!”
其实她一直不能确定宋与询究竟有没有唤她。据后来太子从人说,宋与询递过药的那一刻便已倒下。
但朝颜坚信他一定唤过。
那是她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
他唤了她,她一定要听到,她一定不能辜负他的呼唤。
所以她醒了,拖着虚弱的身体守在昏迷的宋与询跟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看着他在病情和毒素的双重摧残下,如一株翠色盈盈的新竹,在短短的时日内枝黄,叶落,枯萎,死去。
也许在奔往屏山园相救的那一个时辰,他已耗尽了生命里所有的气力。
这三天三夜,他再没能睁开眼看她一眼,更没能牵她的手,低低地唤她朝颜。
直到他死去,他都没能再和她说一句话。
不论是爱,是恨,是抱怨,还是委屈。
一句也没有。
毒伤未痊的朝颜傻傻地看着他死去,看着他被盛入棺椁,看着他被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簇拥着,送向另一个冰冷的天地。
她仿佛被毒伤了脑子,毒伤了眼睛,毒伤了喉咙,一滴泪未流,一句话未说,就那样呆呆地坐在他床榻边,然后踉跄地跟在他棺椁后,最后伏倒于他的陵墓前。
她抱着他一直想送她的太古遗音,为他弹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里,依稀还有他的清浅笑颜和温柔言语;而这冰冷的世界,却再没有了他。
她在那依稀的梦影里,像所有陷入情网的少女,温柔地向心上人表白衷肠。
“询哥哥,朝颜喜欢你。从小到大,朝颜一直喜欢询哥哥。”
“询哥哥你回来可好?我不会再计较你有那许多跟我相左的意见。只要你在就好。”
“不要再和我说,朝颜喜欢怎样的人,你便会是怎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朝颜便喜欢怎样的人。你是独一无二的宋与询。”
“你永远是朝颜心里独一无二的宋与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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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愉快,泪奔。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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