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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爷,老爷让您过去接旨呢!”静姝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夏侯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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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菲眉心轻蹙,转眸看向静娴:“那就梳妆吧!”
令静娴四人意外的是,夏侯菲目光沉静如水,波澜不惊,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皆是担忧,不知道她家小姐听了圣旨之后,还会这般的沉得住气吗?
“菲儿,你可算来了,还不过来接旨?”夏侯菲刚到前院,夏侯奎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是,爹。”夏侯菲闻声回神儿,连忙来到李芳馥身边,随着夏侯奎等人一起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夏侯奎之嫡女夏侯菲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蔺沧溟二十有一,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夏侯菲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夏侯菲许配太子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微臣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夏侯奎为首,丞相府所有人都跪地俯首谢恩,恭敬领旨。
传旨的太监乃掌事太监胡斐,圣旨宣读完毕后,他的笑容里立时多了几分恭敬与恭维之意。
“丞相大人,真是可喜可贺啊,令千金能嫁给太子殿下,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公公说的是,这不也托了您的福嘛,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夏侯奎打着官腔,顺手将一个锦袋不动声色的塞到了他的手里,胡斐掂了掂重量,笑容登时夸大的几分,“相爷客气了,这是杂家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那……杂家就先行回宫了,留步,留步!”言之于此,夏侯奎还是坚持将人送到了大门口。
在他们离开后,夏侯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静娴及时将她扶住,见她这般表情,心里越发的为自家主子的未来担忧。
紧挨着夏侯菲的李芳馥彼时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了几变,而后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夏侯菲,似乎仍无法相信,她夏侯菲怎么就成了太子侧妃了?比起王爷的侧妃,太子侧妃不知道要高出几个档次,怎么一眨眼,这夏侯菲就将她的女儿甩出去几条街了?
“好了,都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散了散了!”夏侯奎回来后,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垂首看向夏侯菲:“菲儿,到我书房来一趟。”
夏侯薇从怔愣中回神儿,紧紧的握住夏侯菲的手,真诚的道了一声:“妹妹,恭喜你啊!”
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以及大哥夏侯渊、三哥夏侯诃都一一朝她道贺,夏侯菲一时之间百味杂陈,强扯了一抹笑,朝大家致了谢后就转身朝夏侯奎的书房走去。
在她离开后,李芳馥恨恨的瞪了夏侯渊一眼,硬拽着他的衣服将他拉走,人虽离去,但仍清晰可闻她低低的咒骂声,至于在骂谁,显然有目共睹。
几位姨娘相视一笑后,继而摇了摇头,较之大姨娘、二姨娘的心如死灰,三姨娘目露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夏侯薇,连最小的六小姐都已婚配,等待她女儿的,会是什么人呢?
夏侯薇怎会看不出母亲心中所忧,她懂事的握了握三姨娘的手:“姨娘,咱们回去吧!”
三姨娘眼眶微红,沉重的点了点头,领着夏侯薇回了院子,夏侯诃因为还有要事在身,早早的就出了门。
至此,夏侯府再度恢复了宁静。
书房中,夏侯奎双手负背立在窗前,沉默如雕像。夏侯菲进来后,站在他身后,同样不言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侯奎才缓缓转身,凝视着夏侯菲的脸,幽幽开口:“孩子,婚期皇上正在商定,快的话,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夏侯菲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我才十二岁,十二岁就嫁人?这,这……。”太让她无法接受了,若是放在现代,小学也才刚毕业,天,她无法想象,真的无法去想象……
“你放心,现在只是让你和太子成婚,至于其他的,都会在你及笄之后。”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嫁人?”名声这么臭居然也能嫁入皇家,还是太子府,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太子这是对你负责,你还不明白吗?那次坠船事件,你消失了五天,又被太子亲自送回府,外界的流言蜚语早已经满天飞,你是姑娘家,背后受人指指点点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太子这是怜惜你,况且你们俩……除了嫁给太子,你还能嫁给谁?”
夏侯奎的话让夏侯菲顿时无言以对,不用想她这老爹想必什么都已知道了,若不然怎会如此淡定的站在这里?拜托,她不过是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穿了,她不过是被他抱了,她不过是看了他的肩膀……难道,就因为这个,就要嫁给他吗?
“我不嫁,我才十二岁,您就让我嫁人,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夏侯菲倔强的抬眸,不顾夏侯奎风云巨变的眸色,意志坚决的摇头拒绝。
“这是圣旨,由不得你嫁不嫁!夏侯府已经遭了一次难,如果你想让夏侯府上百条人命陪你殉葬的话,你就进宫去找皇上吧!”夏侯奎怒极甩袖,铁青着脸走到书桌前坐下。
夏侯菲眨了眨眼,突然委屈的不行,她看着夏侯奎,哀怨的瘪了瘪嘴:“爹……,女儿,女儿不想嫁入皇家,更不想做什么太子侧妃,女儿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哪怕是嫁给一个穷酸秀才,女儿也心甘情愿啊,爹,女儿求您了,不要让我嫁人,好不好?我才十二岁,我真的才十二岁啊!”
夏侯奎冷眼瞧着她,纵然心有不忍,却还是硬着语气看着她:“不是爹不帮你,圣旨已下,覆水难收,除非我们抗旨不尊……菲儿啊,太子已经将那些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将给为父听了,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况且,只有你嫁入太子府,依着皇家的势力,才能为你尽快找到百萧笙为你解毒,女儿啊,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你现在性命都难保,还如何谈论将来?你以为爹就愿意将你嫁人?”
夏侯菲听到此,突然沉默下来,不可否认,她爹说的有道理,如今她算是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嫁给太子,或许还有活的希望,若是真的嫁给什么穷酸秀才,恐怕连最普通的药都买不起,事实就是这么现实,即便她再不愿,在圣旨面前,却只能妥协。
可是一想到她这具身体如今的年龄,心下就又是一阵恶寒,纵然她而今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了,可到底是无法接受十二岁就成亲的事实。虽然这在古代不算什么,八.九岁、十多岁做皇后的也不在少数,几岁做童养媳的更是屡见不鲜,可只有当你亲自体验了,才能理解这当中的无奈。
想到那个无耻的男人,夏侯菲气的牙根儿直痒痒,怪不得送她回府那天,他会玩儿的那么高调,敢情老早就打了这主意?侧妃?该死的侧妃,没想到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精英女居然沦落到给人做小的地步,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名声,给一个侧妃,似乎还算是……施舍了!
蔺沧溟,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让你娶我了吗?我让你多此一举了?这下好了,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成了他的未婚妻,一想到有朝一日她要和那么多人分享一个他,胃里就忍不住一阵反呕……
“爹,您能不能给女儿争取一下,过了十三岁,再,呃,再嫁?”距离她十三岁生辰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会有很多的变数……
夏侯奎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你如今的病根本就等不到半年,早点嫁过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夏侯菲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是啊,她这毒,还不知道能不能挺上半年呢,可……她真的不想嫁人啊,尤其是那个毒舌男人,嫁过去就算没被身上的毒给毒死,每天看着他,也算是一种折磨啊!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听天由命,去做那什么劳什子太子侧妃?
“行了,爹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圣旨既然下了,那就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这事我会交代你母亲安排,你就乖乖的待在紫竹苑,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提到这个,夏侯菲猛地想到了她娘,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的她,索性向夏侯奎挑明了:“爹,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没看到任何关于我娘的东西?难道,她什么也没给我留下?还有哥哥,哪怕就是一件衣服也行啊?为什么关于他们,我不但没有任何记忆,甚至于就连遗物,也未曾留下?”
夏侯菲的话让夏侯奎下意识的蹙起眉头,早前女儿落水后失忆的事太医有告诉过他,加之在此之后她性格突变,他由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忽略,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想过她是否痊愈,如今看来,记忆并没有找回来。至于明月心的东西,夏侯奎想到了某种可能:“你先回去,这件事爹会给你一个交代。”
夏侯菲见目的已达到,听话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在她离去后,夏侯奎招来管家王威,冷声质问:“夫人的嫁妆,如今谁负责?”
王威愣了一下,联想到刚刚的圣旨,很快明白夏侯奎此时提及的一定是先夫人,他略一沉吟,小心翼翼的道:“目前都是,都是继夫人负责。”
“清单可还有?”夏侯奎的眼眸已同他说话的声音一般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王威沉着的点了点头:“有,府里面都有备案。”
“拿出来,一一去核对,少一样,让她补一样,明白?”王威身体一颤,诧异的看着夏侯奎,似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爷终于开了窍?这是要为六小姐准备嫁妆了吗?
夏侯奎见王威如此,一丝淡淡的笑意从唇边溢出:“连你也认为,我欠菲儿的,太多,是吗?”
王威是夏侯府的家生子,对夏侯府忠心耿耿,深受夏侯奎的信赖,也正因为此,这么多年来,李芳馥也没能撼动他在府里的地位。就连那份清单,也没能想办法毁掉,这当中看似只是一句话的事,王威却做了很多的努力,且不说是为了他家的六小姐,更多的是为了当年明月心的知遇之恩。
这些年,六小姐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他们这些老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说李芳馥对她的狠不足以让她彻底死心的话,那么夏侯奎对她的疏忽,才是夏侯菲绝望的根源。
可如今相爷这般说,又是什么意思?
“去吧,照我吩咐的去做,有问题,让她直接来找我!”夏侯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不过,在此之前的那抹苦笑,却是没有逃脱王威的眼睛,依着老爷之前对夫人的疼惜,怎么可能不会善待他们唯一的女儿?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在王威离去后,夏侯奎疲倦的靠坐在软椅上,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耀着异样的情绪……
当王威这边大张旗鼓的开始准备之际,李芳馥这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彼时的她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惨白着一张脸跌坐在椅子上,几近扭曲的容颜上闪现着阴狠的光芒,她猩红着双目怒视着邱嬷嬷,磨牙切齿的问道:“此话当真?老爷当真是这么说的?”
邱嬷嬷一脸忧色的看着李芳馥:“当真如此啊夫人,这下可怎么办?先夫人的嫁妆,您,您可是统统的分给了大小姐、二小姐,这下子,如何给老爷交代?若真要查,咱们,咱们……。”
“嘭”的一声,李芳馥一掌拍在桌面上,冷冷的看着邱嬷嬷:“成事不足的东西,慌什么慌?我还没死呢!”
邱嬷嬷脖子一缩,后退一步,规规矩矩的站好,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是浓浓的惧色,当年先夫人离世后,夫人一手接管了夏侯府的一切事物,自然,也包括先夫人曾经留下的嫁妆。这么多年来,老爷一直没有过问过,甚至于对于六小姐,也忽略了个彻底,原以为这些嫁妆老爷真的忘掉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提起来,如果早上一个月,或许还有救,可如今东西被抬入秦王府的抬入秦王府,分入殷王府的分入殷王府,夫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让这两个王府的人吐出来不成?就算是大小姐、二小姐的嫁妆,但既然入了王府就登记入了册,想要再拿回来,怕是比登天还难啊!
李芳馥缘何不知道这个理?可如今东西既然已经被分走,夏侯奎再怎么样,也不会让紫儿和青儿再退回来,这个人他们丢不起!事已至此,那就等他找上门来再说,她就不相信他还能将她活剥了不成!
此时此刻的李芳馥怎么也没想到,夏侯奎的确没将她怎么样,可是有人却让这些东西完好无损,甚至于那些被当掉的、卖掉的、送人的,一个不落的重新回到了夏侯菲的手里,李芳馥本人,也在京城的贵妇圈里面,彻底抬不起头,至于夏侯奎,更因为这件事,向皇上辞了官……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后话。
——
自打胡斐出了夏侯府,夏侯府六小姐即将嫁给太子殿下为侧妃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半个时辰后,京城的大小角落里都在议论着这件事,就连在殷王府安胎的夏侯青,都被这个消息惊得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她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沉了沉心中的火气,扯出一抹阴森的笑意:“去,给本世子妃打听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奴婢这就去。”夏雪机灵的点头退下,夏雨贴心的地上一杯热茶:“世子妃喝点茶润润嗓。”
夏侯青接过茶杯,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窗外,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个夏侯菲会有如此能耐,居然被太子纳入府中,想到夏侯府那些未曾揭开的秘密,想到夏侯菲嫁给太子之后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夏侯青的眉头越皱越深,不行,必须要提前跟主子商榷一下,太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打乱了殿下筹谋已久的计划,如不尽快补救,他们只会陷入被动之地。
同一时间的秦王府书房内,早已因为这条爆炸性的新闻,让秦王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他双手负背略显浮躁的在几名手下面前走来走去,看的他们几度欲言又止……
“在想什么,但说无妨。”秦王倏地转过头,看向其中一人。
“爷,属下不明白,夏侯菲就是一个女娃娃,即便嫁给太子,在这里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爷为何这般紧张。
“你懂什么?当年夏侯焰死在蔺沧溟的怀里,作为夏侯焰最信任的人,明月心的秘密蔺沧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如果夏侯焰死之前告诉了他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绝对能起到压倒性的胜利。至于夏侯菲,或许也没有本王想象中的那般无用……。”皇后生辰宴会上,她所绽放出的光芒,是他从未见到过的,那一晚,他清楚的看到她眼中闪耀着聪慧狡黠的光芒,这个女人,似乎没有他看到的那般呆滞、愚蠢,如果不是从她口里撬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不会选择退婚,与李芳馥达成某种共识。
如今看来,他这一步棋,算是彻头彻尾的走错了!
至于蔺沧溟如今在打什么主意,的确令他费解,按理说以他那孤傲的性子,任何女人都不会放在眼里,怎么偏偏就瞧上夏侯菲了?这太不正常……
“你们即刻去查清楚夏侯菲与蔺沧溟之间有何接触,这道旨意又是如何下的!”
“是,属下遵令。”
“还有,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当年跟在夏侯焰身边的那两名小厮。”夏侯焰的圈子太狭隘,除了太子,几乎谢绝了与所有人的往来,想要得知更多的信心,恐怕只有找到当年服侍他的两名小厮,虽然他知道找到的机会不大,但还是想最后一搏!
想要对抗太子,没有绝对的财力支持,绝对是枉然,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机敛到的财富也不足以支撑未来的大项开支。明月心这个女人,除了当年父皇亲自许给她的雄厚嫁妆外,还有她自身所拥有的……
虽然那个男人没有细说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么一笔庞大的财富,但从她宁愿下嫁夏侯奎,也不愿供出自己身份这件事来看,来头应该不会小,如果当年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想必而今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蔺沧海眸子一沉,转首看向立在一旁的侍卫:“去,将夏侯紫带过来。”看来如今,也只有靠夏侯紫这条线儿从夏侯菲那里打探打探了。
此时的蔺沧海恐怕不知道自己的侧妃如今正因为李芳馥递过来的一条消息,急的是焦头又烂额,突然听到秦王要见她,下意识的和这些嫁妆联系到一起,一瞬间,让她有了崩溃的冲动。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准备来书房,路上却碰到几个践人夹枪带棒的嘲弄,一时之间心情简直糟糕透了,连带着进了书房,脸色也没缓和过来。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秦王诧异的扫了一眼她微沉的脸色,记忆中,夏侯紫很少带着情绪来见她,怎么今天?
夏侯紫听言,连忙挥手否定:“妾身谢王爷关心,只是有些下人不懂规矩罢了,已经收拾解决了。不知王爷叫妾身来,可是有何吩咐?”这件事到底关乎家丑,夏侯紫还没有傻的将这件事拿出来与高高在上的秦王分享,赶忙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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