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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后山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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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孩童牵着一匹黑色老马,朝着高耸入云的流云书院后山山顶缓步登去。
“大傻,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王启年背向身旁的两个少年大傻和木头问道。
除却王启年,其他几个少年依旧衣衫褴褛,油垢满面:“那****跟我们分别之后,我本想跟你回来瞧瞧,只是你速度太快,不一小会儿我们就跟丢了,只能怏怏返回庙里。不过之后,便看到了这匹马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尤其这几日变得异常焦躁,经常尝试挣脱束缚。我猜它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索性就放了它,让它载着我、还有木头一起来,却没想到一路来到了这里。”
王启年惊道:“你们……?不是不愿离开那座庙么?”
大傻摇了摇头,笑道:“我们自然是舍不得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么。只不过……”说到这里,他又禁不住叹道:“只不过人总该去外面见识见识,若是一辈子都窝在那间破庙里,怕是一生光阴都要虚度了。”
这话说得王启年为之侧目,随即问道:“那么,到了这里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傻仰望上方那被层层白雾萦绕着的山峰,眸中闪烁起兴奋色彩:“我们打算想办法进入流云书院,希望能学得一些自保的本事。就算不能如愿,既然都来到了此地,怎能不去见识见识它的风采呢?”
王启年沉默一阵,忽而笑着试探道:“只怕你们资质太差,书院不敢收啊。”
大傻闻言神情一黯,显然也是忧心忡忡。忽的,他的目光凝在前方的狭窄山道上,继而用手肘抵了抵王启年的腰:“喂喂,你瞧那人,好像一条狗哦!”
王启年闻言向前看去,却是绝对在朦胧里那道身影有几分眼熟。
老马却是第一时间欢呼一声,但闻悠扬马嘶回荡山间,那一道黑影迅速向那团看不清摸不透的云雾奔去。
深夜时分,一处山洞茅屋。
床榻上安睡着的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蓦地双眼睁开,随即缓缓坐起身来,面朝某处遥遥望去。
苍白的手掌推开门扉,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目光一片呆滞,只是迈动着僵硬步伐朝着后山行去。寂静夜空中飘荡着的,唯有充斥着悲哀意味的两个字:“小弥……小弥……”
他就这么行尸走肉般,脑海中涌起的,却是被绿色充斥的画面:那是一片遍布绿色的世界,他被冰冷湿滑的绿色液体浸润全身,身上多处的恐怖伤口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同时有痛痒感觉交织一处。他欲要活动身躯,却立刻有麻痹感觉袭遍全身,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活动。
“这里是……?”他诧异打量四周,这才发现此处,似乎是某个深邃洞穴之中。而那个似乎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则是在片刻后进入了他的视线。
“前辈?”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称呼,然后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老者凝视面前这个重伤少年,语调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但是我早已看透,足以改变你命运的契机定会到来。虽然时间不长,但以另一个身份、从别样角度去经历一遍这世间的一切,这份感觉究竟如何?”
他费劲全力张开了口,欲要说些什么,却被眼角溢出的惊诧和惶恐掩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他显然听懂了这个老者话里的意思,另一个身份,前世还是今生?
老者见得他满脸苦涩,声音依旧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现在的你,已是有了去推动命运轮盘的资格。到山顶去吧,去寻找那个可以解除自己内心迷惑的答案。”言罢转身欲走。
“等一下!”他终于按捺不住,哑声问道:“你是谁?”
老者远去身形一滞,随即无言摇头,却是步伐再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再度来到山顶,却是孤身一人,这里依旧遍布寒冰。只是他的心境较之上一次,却是大为不同。
有天地元气化为剑形静静漂浮于空中,平静地等待着这个面容有些黯然的少年,显然恭候多时。
吴桐看了看这柄剑,突然伸手,并指,随后便是踏前一步,遥遥指向长剑。长剑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环绕于他手中并起的食中二指之上,映照这片幽暗世界白芒闪烁,如同梦幻。
白芒耀眼,携带起阵阵狂风,吹拂得四周冰块尽速碎裂,碎散成闪烁冰尘弥漫开来。而位于暴风中心的他却是无暇顾及这骇人异变,此时的他,脑海中正有杂乱画面不住翻涌,并缓缓归于清晰游。
褐发墨袍的男子被大力击退得连连后退,随即诧异抬头,只见面前不知何时有一白衣男子静静站在身前。
“大先生?”在些微的吃惊后,褐发男子即刻朝白衣男子恭敬作揖:“莫非我等小辈之争,大先生也要参与么?”
白衣男子并不理他,只是转身将倒地的一个年轻的稚童扶起。忽的右手食指轻抬而起,一柄毫不起眼的黑色长剑随之凭空现出,将砍向后背的巨大银色刀气轻易接下。
“嘭!”
轰鸣声器,烟尘遮眼。褐发男子并不指望自己能击伤这个白衣男子,但望着他面前这柄黑色的长剑,眉头依旧微微皱起:“居然能这般轻易地挡下我这一刀,这柄剑看起来也不寻常,究竟是……”
“此剑,名为‘长铗’。”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如是道。
此言一出,褐发男子眉头顿时一挑:“原来如此,这就是大先生从不离身的神剑,一剑斩尽曼陀罗的‘长铗’么?”
白衣男子眼神古井无波,随即手上微微加力,黑色长剑伴随着清脆剑鸣,顿时将银色刀气斩成无数截,继而碎散成一片光华。击溃褐发男子的攻势后,脚步微移,其若风身形眨眼间便远去不见。
褐发男子纵然妄图追击,但顾忌到白衣男子的恐怖实力,他略略思量后不得不放弃了这念头,转而对一旁那沉默不语的女子道:“你说……他会不会又把那个小孩救活过来?”
那女子沉吟一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经脉都被毁掉了,定然是无法救活的。但传闻天枢处大先生拥有神鬼莫测之能,或许……不过就算能救回来,筋脉尽毁的他也不过是废人一个,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褐发男子闻言,忽而噙起玩味笑容:“既然如此,我且寻一体态相近的孩童尸首来,再将装束弄得一模一样,并将其头颅砍下,让世人皆以为他死于我手。如此,我便可以顺利交差了……”
深邃洞穴中。
吴桐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为这种碧液浸浴,虽然伤口处依旧有撕裂剧痛传来,却在以缓慢速度愈合。
“感觉如何?”
仙风道骨老者的苍老脸庞,自黑暗中缓缓现出:“这里树上出的体液,可医治几乎所有的创伤,只是你伤的并不轻。即便这体液有着神奇效果,却也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才行。”
他听到这里,忙问道:“您为何要救我?”
老者道:“我此举并非救你,而是意在挽救天下苍生。即便你的伤能够恢复,但是修为能否保持甚至精进,便是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将我的一丝念力灌入你的体内,为你保持念力的运转。”
“之前我便说过,你的命运会出现巨大的转折。你的命运并不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你的存在便是一种合理。而你在这红尘俗世历练身心,直到心性坚韧到足以担起天下重担,这便是你的命运。记住,这转折对你而言乃是一次机遇,至于能否把握,那便全凭你自己的意志了。”老者说着手中腾起碧芒,然后缓缓地沿着皮肤上的穴窍进入了吴桐的体内,于此同时,吴桐的身周散发出柔和毫光,似乎和他这股外来的念力开始有了交融。
“你的剑终究是不平凡的,这份耀眼光辉若是依旧,只怕又要招来许多祸事……”老者苍老手掌缓缓印在吴桐的身体之上,但闻其低喝一声,一团碧色毫光便被迅速进入吴桐体内。
吴桐身周的毫光明灭不止,映亮那双苍老眼眸的深处,仿佛还有什么心绪潜藏:“待时机一到,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强劲冰风逐渐停歇,那个位于风暴中心的少年双目紧闭,不住消化着脑海中疯狂涌来的纷杂记忆。忽的,他的脑袋上有金芒闪过,伴随着什么物事的崩裂声响,仿佛有极重的东西在他的体内发生了破碎。
少年那张俊朗而又苍白的面孔,随之重见天日。
“我,我的伤都好了……”
手指尖,原本朴实无华的光华,已然绽放起神圣的白芒,将这片冰雪世界映照得格外缥缈而又美丽。他呆滞一阵,待脑海中的混乱逐渐平息,这才俯下身去,捧起一捧雪,轻轻地搓揉着自己僵硬的面部。
“我一定会出去,用我的剑,去斩开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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