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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层层的堆了上来,红色的一片如胭脂一般,小径通幽,绿叶叠叠,婆娑而舞,纤秀的美人轻扭腰肢,走在这如画般的院子里头,站得远远的瞧着,真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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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老爷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黎姨娘远去的身姿窈窕,一边在沉思着:“这个姨娘可真是怪,虽说是顶了姨娘的牌子,可瞧着这身段竟和没经过人事的一样,难道老四没有收用过?老四是个呆子不成,这般美人,也不知道搂着风流快活,径自让这花朵儿一般的人在旁边哀怨了。”他眼睛转了转,心中忽然有个主意隐隐的浮了上来,若是四弟不喜欢这个姨娘,自己讨过来收了房,倒也是一件美事。
柳大老爷抬步往自家主院里走了过去,看门的嫂子咧着嘴儿笑:“老爷回来了。”一口大门牙露在外边,黄黄的一片。
再往前边走几步,就见到两个丫鬟从台阶上走下来,两个人都是小眼睛,大嘴巴朝天,实在难看。柳大老爷见着丫鬟们朝自己笑嘻嘻的行礼,心中很是不舒服,自家的夫人真是不贤惠,院子里全是一屋子难看的丫鬟,略微齐头整脸的一个都不见,稍微整齐些的都在女儿院子里边,总不至于去问女儿要丫鬟罢!柳大老爷想着心里就憋气,甩了甩衣袖便走进了主院大堂。
大堂那边没有见着人,只不过已经亮上了灯,抱琴正站在门口张望,见着柳大老爷走进来,赶紧行礼:“老爷,夫人请你去小厅。”
柳大老爷伸手摸了摸抱琴的脸,却被她一闪身躲了过去:“老爷,仔细夫人瞧见了!”一边吃吃的笑着,一边扭了身子往前边走了去。
原先回来,见着抱琴,倒也觉得她生得容貌甚端正,可今日先瞧见了一个美人,再看抱琴,却有几分看不上眼了。柳大老爷走进小厅,晚膳已经摆上了桌子,柳大夫人命抱琴给柳大老爷斟酒,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柳大老爷看着自己夫人今天的举动不对,竟然要让抱琴给他斟酒,这莫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老爷真是料事如神!”柳大夫人巴结着坐近了些:“我想明日你把四弟请去书房小坐片刻。”
“请四弟去书房?又为何事?”柳大老爷突然想到了方才遇到的那个美人,自称是四弟的姨娘,莫非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哎呀,老爷,你就放心吧,这可是好事情!”柳大夫人眉飞色舞的把她的计划说了一通:“你看这四弟妹,也太霸道了些,竟然一个人占着四弟,也不知道分些时间给那姨娘。你是不知道了,可怜了那般美人儿,竟然还没有被四弟收用!听说四弟妹怀着身子不能伺候夫君的时候,还霸着不让那姨娘近身,我可真是看不过眼去!不如现儿就来做个好人,帮四弟撮合了,这些日子四弟妹忙着照看孩子,总该有个知冷知热的来侍奉着他。”
柳大夫人笑得开心,却没注意到柳大老爷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些厌恶。她眼角的皱纹被她的笑容堆着挤到了一块儿,层层折折的,看上去显得很衰老——柳大老爷心中腹诽,你自己都老成这样了,还不是照样霸着我不肯放松?更何况四弟妹那般年轻美貌,霸着四弟也是应该的。
转念想到在院子门口碰到的美貌姨娘,身子下边似乎着了一把火,热烘烘的烧了上来,那个姨娘真的没有被收用过!样好的货色自己可得要想想主意弄到手才是。自家夫人这般计划,是准备要生米煮成熟饭?要论煮饭,他可是高手!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暮鸦归巢,新月微升。
听雪阁的前院载着几棵香樟树,香樟树冠极大,如一把伞一般笼住了半个前院,树叶散发的芳香在这晚春的夜里格外清爽。树下,有一个身影在不停的走动,黎姨娘已经在香樟树下转了好几圈,心情一直不能平静。
柳大夫人方才对她说的话,让她无比兴奋起来。明日,多么值得期待的一天!到明日这个时候,她就该是与柳元久两人恩恩爱爱的在一起了罢?熬了一年多,还没有沾老爷的身子,明日总算是要沾些雨露了。
“姨娘,晚上外边蚊子多,咱们进去罢!”站在身边的红玉瞧着黎姨娘脸上笑容不断,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古怪,可总站在外边却不是一回事儿:“姨娘,你可得仔细了这层皮儿,起了红疙瘩怪难看的!”
黎姨娘听红玉这么一说,赶紧转身走进了内室,捋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没看见疙瘩,坐了下来瞧着那一角灯烛,心中暗自欢喜。
“噗嗤”一声,忽然间油灯响了一声,屋子里边亮堂了几分,红玉抬头一看,指着油灯笑道:“姨娘你瞧,竟然结出了灯花儿来了,都说结了灯花有喜事呢。”
黎姨娘听着这话,心中更是信了一般,笑微微的望着那灯花,脸上有些发红,明日,可是重要的一日。
香兰院里边此时是一副温馨的景象,杜若兰轻轻的拍着柳明荃哄他入睡,可那小子精神头十足,两只小手不住的在划拉着,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冲着杜若兰只是笑。
“夫人,你瞧八公子,可真是晓事,不过四个月大,就能看得上半岁的孩子了呢。”奶娘躬身笑着说了几句讨好话儿,杜若兰听了更是眉开眼笑了。“夫人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小姐,一位公子,所谓有有子有女,刚刚凑了一个好字!”
“可不是?”旁边崔西笑得眉眼都睁不开:“别说小公子,便是我们家姑娘,京城里边有几位贵女能比得上的?治病是一等的好手,连管家都不含糊!”她低头告诉杜若兰:“今日老夫人发怒了,说要查账呢。”
杜若兰正一怔,拍着柳明荃的手停了下来:“哎,原先我以为只要管管账目什么的,没想到明媚偏生得罪了她大伯娘!她大伯娘主持中馈这么多年,哪里不会贪些银子的?这府里头到处都是她大伯母用着的旧人,她又何苦出头去得罪人!”说完将柳明荃交给奶娘,扶了崔西的手站了起来:“跟我去外边瞧瞧老爷回来没有。”
崔西在旁边笑着答道:“夫人何必操这么多心,姑娘不是叫您别多想,好生将养身子便是了?可您就是不听,每天想这么多事儿,神思厌倦的……”刚刚说到这里,就听着外边崔玉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夫人与老爷,那可真是心有灵犀,这边夫人才说要去看老爷回来没有,老爷这边就回来了。”崔西笑眯眯的指了指那微微晃动的门帘儿:“夫人要不要去替老爷打帘子?”
话音刚落,只见门帘撩起,柳元久大步走了进来,却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不快之事。崔西崔玉见了,很识时务的退了下去,内室里就剩了柳元久和杜若兰两个人。
“老爷,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杜若兰走了过去,温柔的看着柳元久的脸,这半年来,他似乎比在云州府添了太多负担,回到家里一般都是一张表情凝重的脸,需要她和他说笑很久才会缓过神来。其实做京官还不如做外放,天高皇帝远,关起城门便是土皇帝,呼风唤雨,比这京官要神气得多。
只是男人都是一心往上爬的,没有谁会嫌自己的官大。杜若兰伸出手,怜悯的摸了摸柳元久的眉头:“别皱眉,这样就不是若兰那个潇洒的夫君了。”
柳元久长叹了一口气,握住了杜若兰的手道:“若兰,龚大人写信给父亲,求娶我们家明媚。”
“龚大人?”杜若兰一脸茫然:“哪个龚大人?”
“你难道不记得了?明媚去年曾经去并州龚家给那位公子治病来着。”柳元久摇了摇头:“那位龚二公子身子这般不好,还想娶我们家明媚?我可是万万不答应。”
杜若兰听了顿时慌了神,贴着柳元久坐了下来:“竟是那个龚家!我听玉梨说他十分好色,家中有两个通房丫鬟,好像有个表小姐似乎已经定了做平妻,还抬了刘同知家的二姑娘去做小妾,他怎么又写信给柳府来提亲?”说到这里,杜若兰就觉自己呼吸不顺畅,胸前似乎都要气炸了一般,脸色发白,抚着胸口喘了老半天。
柳元久见着也慌了神,赶紧帮杜若兰摸着胸口,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偏偏儿要听!你也别着急,我已经回绝了,虽然父亲大人说龚家家中有金山银山,现在又升了正二品的总督,不能不笼络着,但我也不能拿明媚的亲事去笼络他!我明日和母亲去说说,想必母亲自然有法子让父亲回心转意。”
桌子上的灯在微微闪动,“扑”的一声,毕毕剥剥的爆开,映着杜若兰的泪珠子格外的晶莹,柳元久见着便慌神了,抓住杜若兰的手:“若兰,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杜若兰艰难的点点头道:“老爷,你别管我,现儿就去找母亲说这件事儿,有些事情可是夜长梦多,我就明媚这一个宝贝女儿,可不能让她跳了龚家的火坑!”
柳元久见着杜若兰泪水涟涟,心中也是慌了神,赶紧让崔西与崔玉进来伺候着,自己大步往往玉瑞堂那边过去。
月凉如水,走在小路上,脚步声沙沙,就如春雨细细,见着玉瑞堂后院点点灯光,柳元久心中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做事果决,很多事情处理得雷厉风行,他相信柳老夫人应该能将这事儿处置妥当。
柳老夫人还未歇息,正坐在内室与曼青曼珠闲聊,门帘儿一响,金花妈妈引着柳元久走了进来:“母亲,儿子有急事来找你。”
见着儿子这么晚还过玉瑞堂来,柳老夫人不由一愣:“元久,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来玉瑞堂。”
柳元久就把龚家写信来求娶明媚,杜若兰却嫌并州有些远,不愿意明媚远嫁过去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柳老夫人沉吟了一会道:“这事情你父亲还没有和我说,你放心罢,若是你们不愿意,我自然不会把明媚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这龚家是否还有别的古怪?应该不只是远嫁的原因罢?”
柳元久看着母亲目光锐利,也不敢隐瞒,吞吞吐吐的把龚亦奇已经有了一个平妻和一个贵妾的事情说了一下,柳老夫人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这种人家,谁家的女儿会嫁他?都还没有娶正妻,就平妻贵妾了,说出去都不怕磕碜了牙齿!别说是我的媚丫头,就是倩丫头娴丫头这些庶出的,我都不愿意!”
“可是父亲大人的意思……”柳元久很为难的看着柳老夫人:“父亲大人的意思,我们柳府和龚家结门亲也不是坏事,我想父亲许是看中了龚家的财势和在并州的势力。龚家原先是都转运盐使,因着舍得送钱,去年升了正二品的总督,管辖着并州与云州十来处地方,颇有土皇帝的格调。现儿朝堂里边形势不明朗,父亲这个太傅做得也是极为难,我见皇上的意思,隐隐还有让父亲致仕之意,父亲也是在为柳府着想,所以儿子也非常为难。”
听着柳元久如此说,柳老夫人也长叹了一口气:“你父亲难做,我也知道。可我也不会让媚丫头去配这样的人家,你叫若兰别着急,我自然会想出办法来的。今晚你父亲回来我自然会和他好好商量着这事情。”
听到母亲做了保证,柳元久总算放下心来,从记事开始,父亲就对母亲言听计从,所以他也不再担忧,喜孜孜的跨出玉瑞堂,回青莲院向杜若兰报喜信去了。
柳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样把这个难题给化解了。柳老太爷那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做事向来比较决断,能下狠手,孙女儿在他眼里都只是棋子而已。昨日里得了信儿柳明欣要进宫做三皇子侧妃,便已经派人去寻一帖毒药了,若是柳明欣做了对柳家不利的事情,那便将这帖毒药送进宫去将她结果了。
现儿只是结亲,柳老太爷既然有了这个意向,多半是会让自己同意龚家的亲事了。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将明媚嫁到并州去,这么乖巧的孙女儿,自己可想着要留在京城边上,经常喊着回府来瞧瞧呐。
正在想着,柳老太爷走了进来,手中捏了一封信:“夫人,你来瞧瞧这个。”
柳老夫人举目一看,正是龚家的来信,她仔细瞧了瞧,抬头望了望柳太傅:“老爷,你是准备要与龚家联姻了?”
柳太傅摸了摸稀稀疏疏的胡须,瞧了柳老夫人一眼:“莫非夫人不同意?”
柳老夫人笑道:“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觉得媚丫头年纪有些小了,都还未及笄呢,怎么就议亲了?龚家这边说准备着九月份成亲的,怎么也不合适。”
柳老太爷皱了皱眉头:“龚家现儿算得上是土皇帝,这聘礼又给得足足的,二十万两银子,明珠百斛,咱们也不该断了这门好亲事。”他抬眼望了望柳老夫人:“除了十丫头,还有谁合适?”
柳老夫人听着柳老太爷这话,怎么着也是要准备跟龚府联姻了,她思前想后,长叹了一声:“艳丫头……倒是个合适的。”
“艳丫头?”柳老太爷沉吟一声:“大房的嫡出小姐,配龚家,似乎可惜了。”
柳老夫人心中腾腾的升起一把火来,大房、大房、又是大房!大房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他一直挂在嘴边?不就是占着个嫡长吗?自己的老四也该算在嫡长,若从自己这个身份来看。柳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老爷,艳丫头被乔世子拒婚,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这两年恐怕寻不到合适人家了。”
柳老太爷听了也是一怔,想了又想,点了点头:“那就拿了艳丫头去议亲罢,只不过人家想要议亲的是媚丫头,咱们可得好生与龚家解释一番才是。”
“老爷,咱们太傅府大房的嫡出小姐,龚家难道还要嫌弃?”柳老夫人拿着柳老太爷的话堵着他的口,柳老太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爷你亲笔写封回信给龚家,他们还敢拂了你的脸面?”
“那倒也是。”柳老太爷见着柳老夫人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赶紧讨好的点了点头:“那就艳丫头罢。”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等着孙女们请安过后,柳老夫人便让曼青去喊了柳家四位夫人过来:“跟她们说,有件要紧事儿!”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恐怕柳大夫人会起疑心去打听龚家那位公子的根底,若是知道龚公子是个这样的人,只怕她有些不愿意,强压着大房将女儿嫁了也不大好,总得让她心甘情愿才行。
柳老夫人躺在床上眯了半宿,才想出了个主意,心里头想着,只怕得让另外三位媳妇陪着自己演戏才行。
柳家四位夫人得了信儿匆匆赶到了玉瑞堂,一进去便见柳老夫人神采飞扬的坐在那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阳光从天窗上漏了下来,照在她脸上,一点点淡金色的影子。
“母亲这般眉开眼笑,又有什么喜事?”柳大夫人不禁有些疑惑,这些日子,柳老夫人真是动作频频,让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只不过现儿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要找自己碴子,应该是有什么喜事,难道皇上要封柳家爵位了?
“喜事倒确实是喜事,但我得等老四媳妇来了才能说,这喜事咱们得好好讨论下才成。”柳老夫人实在会卖关子,说得柳大夫人、柳二夫人和柳三夫人心里痒痒的,又不让她们知道,着实让她们着急。
这边两人望眼欲穿,也不知道看了大门多少回,杜若兰这才扶着崔西的手慢慢走进了玉瑞堂,柳老夫人笑着叫曼青帮杜若兰看座,上茶。
“四弟妹,母亲真是牵挂你,非得要让你来了才肯说这事儿。”柳三夫人笑吟吟的看了杜若兰一眼:“若是我有这般得母亲疼爱便好了。”
“母亲,你总算可以把喜事说给我们听了罢?别一个人藏着掖着的,害得我们在旁边心急!”柳大夫人也在旁边帮着腔,催柳老夫人快说话。
杜若兰心里一愣:喜事?今日柳府有什么喜事?一想到昨晚柳元久带回的那条消息,她现在都还在心惊肉跳,却听到说有喜事,也关注起来。
柳老夫人看了看四个媳妇,特别朝杜若兰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幽云总督龚大人写信给我们柳府,到我们府里聘一位小姐回去做他嫡子的正妻,老爷叫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看究竟选谁去和龚家结亲。”
柳老夫人将这事儿说得极为巧妙,那位龚公子是嫡子不假,可已经有了平妻,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若是说正妻,那一丝儿错处都捉不住,可不就是这样?
柳大夫人听了这话儿,激动得心里砰砰直跳,柳明艳自从被乔景铉拒婚以后便成了京城贵女圈里的笑话,自己也暗地里试探了好几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可竟然没有一家人透出口风儿想来求娶柳明艳的,总不至于让自己的艳儿嫁去那些小门小户罢?今儿得了这个信,可真是大喜事!幽云总督是正二品的官,家世相当,而且在云州并州那一块上头,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自己的艳儿嫁过去可是掉进了福窝里,吃穿享受不尽啊!
回想到方才柳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若兰,她就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事情都想着四房?四房的柳明媚还两个月才及笄,自己的艳儿去年便十五了,眨眼间就要挨到十六上头去了!若再不将亲事定下来,恐怕十七八岁还出不了阁,便成了老姑娘了!
想到此处,柳大夫人就笑着开口了:“老夫人,幽云总督乃是正二品的官儿,他嫡子娶妻,总不至于要嫁柳府的庶女过去罢?”
柳老夫人心里暗自高兴,这大儿媳真上路,自己稍微引导一下,她就跟着自己走了,抢着先排除掉二房三房的可能性,剩下就只有四房和她竞争了,但是自己也不能太快就松口,免得引起她的怀疑来——但是,怀疑又如何,自己说的一点都没错,幽云总督是给嫡子求娶正妻,只是自己没有说那嫡子还有平妻和贵妾而已。
看着柳老夫人不说话,柳大夫人有些着急:“母亲,若是我们选个庶女去和龚家结亲,人家会如何看待我们柳府?”
柳老夫人沉吟着说:“那倒也是。那就从艳丫头、媚丫头和珠丫头里边选一个罢。”想了一会子,又摇了摇头:“珠丫头是不成了,龚家说想要九月就迎亲呢,已经将聘礼都随信列好了,二十万两白银,明珠百斛。”
柳家四位夫人相互看了看,不由得惊叹了一声,二十万两白银,明珠百斛!这龚家可真是有钱,甩出来的聘礼竟然有这么多!柳大夫人心中十分欢喜,若是自家艳儿能嫁进龚家,也算是一桩大喜事了。
杜若兰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龚家出再多的银子,她也不愿意将明媚嫁进龚家。可她见着柳老夫人的脸色,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心里也多多少少就知道了柳老夫人打的什么算盘。不禁暗暗赞叹了一声老夫人好手段,几句话就说得柳大夫人自己钻了她的圈套,急急忙忙的自己双手把柳明艳给送去给龚家做儿媳。
这柳府的小姐里边,无论是谁嫁去去江南她都不会关心,只要不是她的媚儿便成,杜若兰露出一丝微笑,既然柳老夫人在卖力唱戏,自己也该帮衬她唱上几句,这出戏方能更精彩些。
“母亲,我们家明媚是在云州长大的,也习惯了云州并州那边的生活,”杜若兰眼睛里透出点向往:“我倒是觉得若是明媚……”这句话还未说完,柳大夫人就已经急急忙忙打断了她的话:“四弟妹,你们家明媚虽说是云州长大,可这结亲,难道还指定了一定要在一处长大的不成?我们家艳儿三个嫡女里边年纪最大的,现儿明欣都要嫁了,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已经被姐妹们笑话了。若是这次又选了明媚,那别人会如何看我的艳儿?难道明媚是柳府的孙女儿,我们家艳儿难道就不是柳府的孙女儿吗?老夫人何必这般偏心!”
说到伤心处,柳大夫人竟然拿着帕子呜呜咽咽起来:“我知道我们家老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必然没有四房那么亲近,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贴着心给老夫人捂了这么久,老夫人也该疼惜下罢!再说这亲疏远近虽有,可事情也该按着道理来不是?”
柳老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杜若兰道:“老四媳妇,我听着老大媳妇这话也对,媚丫头还小,等她及笄以后再慢慢帮她去访合适的也不迟,你也该体谅下老大媳妇的这一片慈母之心罢?”
听了这些话,柳大夫人似乎是大夏天吃了一碗冰糖杨梅般,舒畅得不行,听到柳老夫人能说这么讲理的话,这些年里可是头一遭!柳大夫人一包眼泪的望着杜若兰:“四弟妹,你们家明媚还小,你就体谅下我们家艳儿现在这处境,让让她姐姐罢!”
杜若兰见柳大夫人说得真切,也为难的说:“罢了罢了,这嫡出小姐里头原本也是明艳侄女年纪最大,该轮着她的。母亲,明年你可得帮着明媚好好物色着,媳妇记挂着荃儿,先回青莲院照顾他了。”
柳老夫人点点头道:“这个不用你说,到明年我自然省得,你赶紧回去罢!”
杜若兰站起身来,扶着崔西的手,没精打采的去了,柳大夫人看着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充满了一种胜利者的喜悦。
六月里边正在紫藤萝盛开的时候,玉瑞堂院子边缘爬满了紫色的藤萝,柔风吹拂,那甜甜的香味就直扑扑的钻进了鼻孔,似乎有些甜得发腻,闻久了倒有些不甚舒服,就如现在柳老夫人看着柳大夫人笑得一脸甜蜜的,看久了也会觉得心里犯腻。
柳大夫人终于了却了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有说不出的痛快。艳儿自从被那乔景铉拒婚,又被玲珑郡主赶着宣扬出去以后,就很多天都闷闷不乐,素常她活泼好动,又喜和姐妹们斗气生事,可最近她性情大变,要么在玉瑞堂请安以后就回了自己院子,连头都不露出来一下,要么就带着丫鬟到外边去逛一整日才回来。
看着柳明艳这模样,柳大夫人心里也着急,可心病还需心药医,得尽快给她早到婆家,方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却没想今儿喜从天降,难怪起床时就听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件事情上边!
“老大媳妇,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便不多说了,龚家那边去封信,这一个月里头将三媒六礼全弄整齐了。”柳老夫人沉吟了一声:“我只怕龚家会派人来京城打听……”
柳大夫人听了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可不是这样?”
龚家若是派人来京城打听,得知了柳明艳被拒婚的事情,还不知道亲事会不会有变化呐,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这事情搞定再说。
“龚家也是着急了些。”柳老夫人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只听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长子前年战死沙场,这次子到现在还没……唉,也难怪龚家心急,直催着要九月里头便成亲。”
“九月,这也委实急促了些。”柳大夫人想着很快便见不到柳明艳了,心中有几分不自在:“母亲,能不能让龚家推迟些日子?”
“这个怎么好去说?”柳老夫人抬头瞥了柳大夫人一眼:“你若是舍不得,那我便想想,看是媚丫头嫁过去,还是把慧丫头以记名嫡女的身份嫁过去。”
柳大夫人一怔,心中肉痛,权衡再三,咬咬牙道:“母亲,那便这样罢,还劳母亲操心了,媳妇代艳儿谢过。”
柳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可究竟有些事儿还是不能舍不得,女儿大了总要出阁的,更何况那龚家指不定过几年便回京城了呢。”
“母亲说得对,可不是这样?”柳大夫人心中豁然开朗,正二品的总督,想要回京城,可不是一句话儿?有柳府帮腔,有龚家的财力,可真是易如反掌。想到此处,柳大夫人心中轻松,眉开眼笑的向柳老夫人告辞,扶着丫鬟的手去了明霞院。
明霞院里静悄悄的,院墙上满满垂下来的是一墙紫藤萝,一整面墙全是如瀑布般炫目的紫色,生命的气息在花朵之间流动着,仿佛把明霞院的热闹全占满了。屋子门口坐着一个小丫鬟,看见大夫人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小姐呢?”柳大夫人皱了皱眉头,这种宁静让她感觉到不舒服,素常来柳明艳院子里,她不是在训斥丫鬟就是在哭闹,今日进来觉得这般宁静,竟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小姐……”丫鬟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个名堂来,这让柳大夫人有些感觉不妙,三步两步跨进女儿的内室,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四个贴身大丫鬟一个也没见着。柳大夫人怒气冲冲的在明霞院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整个栖霞院静得吓人。
“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小姐不是说身子不舒服的?都闹了大半夜不肯歇息,怎么这会子倒没见着人影儿了?”柳大夫人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小丫鬟道:“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定把你的皮给扒了!”
那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说:“小姐这些天神神秘秘的,我是小丫鬟,也近不了身子,只知道她派秋妈妈出去了好几次,今日却没去玉瑞堂请安,听着说是要去翰林院找五少爷,换了男装出去了。”
听到小丫鬟的话,柳大夫人面色发白,身子摇晃了两下,最终颓然的倒在椅子里边,手紧紧的捏住了桌子上那个茶壶的柄,恨不能加大力气把它捏碎坐。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她猛然转头对着身边月妈妈说:“暗地里多派些人手去把小姐找回来,千万记得要悄悄的,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
云妈妈应着出去以后,柳大夫人心里慌乱不已,艳儿去翰林院做什么?找明卿有什么事情?可她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平素有什么事情难道不会在家里说?一定要去翰林院?这肯定有鬼!柳大夫人越想越心虚,一颗心似乎已经悬在了空中,落不到实处,额头上竟然有汗珠子一颗颗渗了出来。
昨日晚上她这般吵闹,今日却又溜了出去,这里边究竟有什么古怪?柳大夫人扶着椅子站着,只觉得一双腿儿发软,这些日子是太放纵了她一些,疏于管教,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的无法无天起来。
若是……柳大夫人心中有些发虚,若是年轻不懂事,被人骗了……柳大夫人全身都湿透了,汗涔涔的一片,刚刚还在说她的亲事呢,若是她糊涂不晓事,自己跑了出去寻乐子将自己的清白葬送了,那可怎么办?
“夫人,您去歇着罢,若是小姐找回来了,我再去主院那边喊您。”小丫鬟看着柳大夫人那疲惫的模样,怯生生的挪了过来,递过一块手帕子。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柳大夫人接了过来,在额头上边擦了擦,看着面前这个小丫鬟,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瓜子脸儿,肤色粉嫩,看着倒也清秀喜人。
“回夫人话,奴婢叫小喜。”那小丫鬟看着柳大夫人,不知道她问自己名字做什么。
“小喜?这倒是个好名字。”柳大夫人朝她招招手:“若是我把你点了去做小姐的陪嫁丫鬟,你可愿意?”
小喜的眼睛滚动了两下,心里一丝窃喜,不是说陪嫁丫鬟的年纪一般都要比小姐大些吗?因为很多陪嫁丫鬟是会被挑做通房,用来固宠的,所以都会选些年纪大,看上去不会比小姐美貌的,可现在这好事竟然落到自己头上了?“回夫人话,小喜是柳府的奴婢,该做什么事儿全凭夫人差遣。”
柳大夫人看着小喜,点了点头,这个丫鬟倒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透。艳儿这个样子,不给她多带点得力的助手去并州,恐怕还不好在那院子立足呢!她身边的那四个贴身丫鬟,看来是一个都不能带过去了,连主子胡闹都不知道劝着些,要这些奴婢有何用处!
她闭了闭眼睛,靠在椅子上,她开始筹划起柳明艳的亲事来,该给她多少压箱银子,又该带多少人过去。一边筹划着,一边望着外边的一堵花墙,一颗心也像被堵住了一般,沉沉的出不了气。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院子外边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柳大夫人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一身男装的柳明艳正脸色灰败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这副模样到底是去了哪里!”柳大夫人看着柳明艳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竟然穿成这样子出去,实在真是寒碜人!
柳明艳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般,垂了头站在柳大夫人面前,也不说话,就是那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你来给我说说,小姐今日到底是去做了什么!”柳大夫人指了指柳明艳身边的云彩,叫她站出来回话。
“云彩,你给我将嘴巴闭紧些!”柳明艳忽然怒喝了一声,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云彩不放:“你若敢多说半个字,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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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埋了一根线,今日才出来,柳明艳的亲事,就落在那龚家二公子身上了这安排是不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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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歌爷写文是为了喜欢自己文字的菇凉们,也是能为自己挣生活费,这个国庆歌爷给父皇母后都买了衣裳,虽然不贵,但也是一片心意,父皇母后都很开心,全夸歌爷体贴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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