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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寒的注意力都在漂亮的衣服上,自然也没太在意慕东霆的反应,欢欢喜喜的对服务员小姐说,“把这条裙子,和我刚刚试过的那几套衣服都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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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这么多,你穿得完吗。”林初夏忍不住说了她两句,毕竟,这里都是一线品牌的衣服,价值不菲。
而林若寒显然没把林初夏的话当成一会儿事,拎起服务员递来的包装好的袋子,“姐,你不懂,女人的衣服里总少一件衣服。妲”
“你呀,就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东霆给宠坏了。”林初夏伸出指尖,宠溺的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
慕东霆从皮夹中掏出一张金卡递给服务员刷卡,签单的时候,他只是草草的划上了名字,甚至不去看上面的金额。
逛完了服装区,林若寒的手中大包小包,都要拎不下了。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慕东霆,希望他能帮着分担一些,而慕东霆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注意力从未离开过手中的手机。天雪还在睡,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宁静的睡颜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般安详,慕东霆看着这副画面,唇角都会不自觉的扬起笑。
经过二楼的箱包区,林若寒直接拉着林初夏的手走进去。
专柜的服务员小姐看她一身的名牌,身后又跟着慕东霆那样尊贵的男人,自然对他们刮目相看,店里的几个服务员都为了过来,热情的介绍着刚刚上架的新款。
林若寒拿起一款限量款爱马仕,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简直爱不释手窀。
而林初夏看了眼标签上的价格,不由得蹙起了眉心,一个包居然标价七万三,这在林初夏看来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而且若寒还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穿戴的太招摇总是不好。她不着痕迹的扯了下若寒的一角,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句,“若寒,别买了,这包太贵了。哪里值这个价格啊。”
林若寒却很不懂事儿的嚷了句,“姐,你懂什么啊,这是品牌,而且是限量版的,才七万三,一点儿都不贵呢。”
她说完,转而看向坐在一旁休息区沙发上的慕东霆,撒娇的说道,“姐夫,我喜欢这个包包,你买给我好不好?”
慕东霆剑眉冷挑,有几分不耐。他不在乎钱,但是,林若寒这么大呼小叫的真的很惹人心烦。他把金卡丢在桌面上,然后继续低头翻看手机。
林若寒的眼里只有那款限量版包包,哪里还顾得上察言观色,她高高兴兴的跑过去拿起金卡,递给服务员刷卡。而林初夏是细心的人,自然察觉到慕东霆的不耐。
三个人从店里走出来,林若寒还要去逛金店挑选首饰,却被林初夏制止了。“若寒,我累了,我们到对面的茶餐厅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难得出来一趟,我还没逛够呢。姐,我们去一楼的金店转转吧,我前两天和同学逛街的时候在周生生看好了一款钻石项链,真的特别漂亮……”
“林若寒,你懂得适可而止吗。”林初夏声音沉了几分,脸色也冷了下来。
林若寒自然看得出姐姐生气了,可一想到那款项链,又有些不甘心,转而去缠着慕东霆,“姐夫,我们再去逛逛好不好,人家不想回去。”
“东霆,你别理她,她现在就是被宠坏了,无法无天的。”林初夏这次没打算继续纵容她。林若寒觉得委屈,耷拉着脑袋,嘤嘤的抽泣起来。
慕东霆本来就心不在焉的,心思都牵挂在天雪和孩子身上。林初夏和林若寒姐妹这么一闹,他越发的心烦。
他冷淡的甩开林若寒扯着他衣袖的手,沉声说道,“若寒,听你姐姐的话。她身体不好,不能劳累。我们先去对面的茶餐厅休息,这张金卡你拿着用吧,二十万的限额,足够你买项链了。”
林若寒拿着金卡,很快破涕为笑,“谢谢姐夫,还是姐夫对我最好了。”
而林初夏却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东霆,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她还是孩子呢。”慕东霆不咸不淡的随口丢下一句,转身向商场外走去。
“姐。”林若寒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很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金卡。
“真是拿你没办法。”林初夏无奈,又宠溺的掐了掐妹妹的脸蛋。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慕东霆的背影,他一直向前走着,步伐不快不慢,却不曾回头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半句关切的话。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初夏猜不透手机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
慕东霆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客气,有求必应。可是,林初夏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只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是她想太多了,他是爱她的,从未改变过。
百货商厦对面的高级茶餐厅中,环境很清静幽雅,点心也很可口,林若寒点了一桌子东西,吃的大快朵颐。
“点这么多,你吃的了吗,浪费。”林初夏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却一直拿着筷子给林若寒夹菜。
林若寒的嘴里还咬着点心,含糊的说道,“吃不了可以打包啊,明天可以拿到公司给同事吃,她们肯定没吃过这么高档的点心。”
慕东霆坐在他们对面,一直没有动筷,期间,他接了两个公司的电话,似乎是催着他回去的。
“东霆,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林初夏温婉的询问道。
“我不饿,你们吃吧,吃完饭让司机送你们回去,我下午还有个会。”慕东霆的身体慵散的靠坐在椅背上,手中依旧握着手机,不时的查看,剑眉却越蹙越紧。
佣人平均十分钟会发一次图片过来,而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手机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他不免生出几分不安。
等到分针转过十八分钟的时候,慕东霆再也按耐不住,他起身说去洗手间,然后独自站在餐厅空荡的长廊中,拨通了别墅的电话。
“太太睡醒了么?怎么没有发照片过来?”电话接通后,慕东霆劈头询问到。
“太太,太太她……”电话那端,佣人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明显不对劲。
“天雪到底怎么了?”慕东霆俊颜沉冷,声音瞬间冷到了极点,几乎凝水成冰。他震怒的声音让佣人更忐忑了,话都说不利落。
“太太醒来后喝了杯牛奶,吃了半片面包后,就开始吐,吐得很厉害,胃液都要吐出来了,现在根本吃不下东西。”
慕东霆的手掌收紧,几乎要把掌心间的手机捏碎一样,怒声的质问道,“医生呢?”
“医生说孕吐是正常现象,吃了药,可是依旧不见好转,太太,太太她还在吐呢,我要过去陪着了……”佣人说完,慌慌张张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中不停的传出嘟嘟的忙音,慕东霆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回天雪身边。花那么多钱,请了月嫂,佣人,还有大价钱请的专业医生,都是一群废物,结果连人都照顾不好。
挂断电话后,慕东霆转身就打算离开,而一回头,就看到林初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神情木然的看着他,似乎有几分受伤。大概,他刚刚说话的内容,她听到不少。
但林初夏很沉得住气,走过来挽住慕东霆的胳膊,眼波流转间,楚楚动人,“东霆,我又点了几道你喜欢吃的菜,要趁热吃才好吃。”
慕东霆俊颜冷淡,有些生硬的扳开了她的手,“初夏,我有事要先走,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和若寒回去。”
林初夏一愣,但很快又缠住了他,“我知道是天雪的事,东霆,是你太紧张了,天雪怀孕孕吐是很正常的事,你回去也无济于事。”
“她现在怀着孩子,我守在她身边才能放心。”慕东霆提到天雪的时候,凤眸都染了一层温润。
林初夏咬了咬唇,此刻,她是真的开始嫉妒沈天雪了,因为,天雪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拖着慕东霆,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离开,“东霆,你,你先送我回医院好不好?我不太舒服。”
“是不是累到了?”慕东霆剑眉深锁,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120,并把司机老王叫过来看护着她。
“别担心,120马上就到了,让若寒和老王陪着你,我现在必须回去一趟。”慕东霆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不顾林初夏的阻拦,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而慕东霆离开之后,林初夏只觉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软椅上。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彷徨而痛苦的模样。
“姐,你怎么了,究竟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回医院。”林若寒急切的询问着,并对一旁的司机老王大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外面看看救护车到了没有!”
“哦,好的。”老王连连点头,丝毫不敢耽误,冰天雪地的,就站在茶餐厅外面等。
而餐厅内,林初夏靠在妹妹的肩上,委屈的低声哭泣着,“东霆他是因为沈天雪,才慌张离开的。那个女人只是孕吐而已,可我随时都会死掉啊,东霆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他还是回到那女人身边了……若寒,他不在乎我了……”
林若寒眼角也有些湿润了,她的姐姐一向是最多愁善感的人,慕东霆只要对她有一点点的冷落,都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进而导致病情恶化。“姐,你现在还是病人呢,千万别胡思乱想。姐夫他怎么会不在乎你呢,你才是他最爱的女人。而沈天雪现在就仗着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姐夫也奔三的人了,想要个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紧张的不是沈天雪,只是她肚子里的东西而已。”
林初夏将脸埋在林若寒怀中,无助的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懂……”
若寒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她又怎么会明白呢。慕东霆在乎的不仅仅是沈天雪肚子里的孩子那么简单。如果他想要孩子,多得是女人能为他生,而目前看来,慕东霆对沈天雪,过分的在乎了。
那种在乎,已经远不止一个孩子那么简单。林初夏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担忧与紧张。
不,不可以,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慕东霆怎么可以爱上除了她意外的别的女人!
“林小姐,救护车已经到了。”此时,司机老王走进餐厅,身后还跟随着医生和护士。
林初夏被救护车带回了医院,一番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然后,回到医院后,她却不肯乖乖的呆在病房,而是穿着单薄的病人服,站在户外的天台上,任由着寒冬刺骨的冷风穿透身体。
“姐,医生叮嘱过,你千万不能感染风寒,否则会导致病情加重的,感冒发烧都可能让你的病情恶化。姐姐,求求你了,你就算是生姐夫的气,也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若寒把厚厚的羽绒服搭在她身上,却仍然被林初夏推开。
她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茫然而无助,“我的病本来就治不好了,恶化就恶化吧。只有我把自己弄病了,弄伤了,他才会懂得心疼我,怜惜我,若寒,你根本就不懂男人。”
林若寒没有再强行逼着林初夏进屋,只是有些犹豫的问道,“姐,为了让姐夫多看一眼,你就那自己的命做赌注,值得吗?”
林初夏笑着,有些凄凉,反问道,“沈天雪至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现在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能拿来做赌注的呢。我不仅仅要博得东霆的同情与怜悯,我还要赌一个答案,我想知道他到底还爱不爱我。”
而与此同时,另一面,慕东霆的别墅之中。
当他刚回去的时候,天雪在洗手间中不停的干呕着,能吐的早已经吐空了,连胃液都吐出去了,现在只能不停的干呕着,反而更难受。
医生和佣人都围在洗手间中,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雪儿!”慕东霆大步走进去,推开碍眼的医生和佣人,把半蹲在地上的天雪抱起,心疼的拥在怀里。而天雪吐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惨白的几乎失去了血色,脸上还挂着潮湿的泪珠,她眉心紧蹙着,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只从强行注射了几次营养液后,天雪终于学乖了,开始吃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胃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无论她吃什么,都很快吐出去,吃了吐,吐了之后再吃,又再吐。
不过几天的工夫,天雪就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医生说是正常的孕吐反应,可是,在强行注射营养液之前,她的孕吐根本不严重,现在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并且眼看着继续糟糕下去。
天雪原本圆润的小脸,几天就消瘦了下来。为了怕肚子里的孩子缺少营养而影响到发育,只能继续注射营养液,但这就产生了药物的依赖,天雪更吃不下东西了。如此反复,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
慕东霆把她抱回卧室的大床上,天雪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紧蹙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看得出仍然十分痛苦。
“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弄成这样?你们到底会不会照顾病人?”慕东霆愤怒的对着那群‘庸医’吼着,而正是这个时候,林若寒的电话很不合时宜的打了进来。慕东霆现在哪儿有心情理会她,直接关机,然后把电话摔在一旁。
医生非常无奈的向慕东霆解释,“慕先生,您先别激动,这对慕太太的病情没有丝毫益处。我觉得,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和前两天强行注射营养液有关,慕太太因此而产生了条件反射,属于心理疾病,我建议,应该请心理医生来看看。她现在不仅仅是孕吐的问题,情绪也非常的不稳定。”
慕东霆接受了这个建议,可是,天雪却说什么都不肯看心理医生。她无助的哭泣着,不停的重复着说,“我不要看心理医生,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慕东霆也不敢再逼她,只能另想办法。
剧烈的呕吐之后,天雪又开始发烧,孕妇发烧不是好现象,若是高烧不退,必然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又不能乱用药。这一下子,慕东霆更急了。
天雪的身体一直是滚烫的,可身上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却还是冷的不停的发抖。慕东霆把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搂在怀里,试图温暖他,然后,天雪苍白的小脸靠入他胸膛之中,却挣扎的更厉害,几乎不顾一切,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要脱离他怀抱。
“放开我,慕东霆,你恶不恶心!”天雪推开他,蜷缩着身体躲在床角,缩成一团的单薄身体,因为发烧而仍在不停的颤抖着。
“天雪。”慕东霆茫然的看着她,他靠近一步,天雪就退后一步,甚至趴在床边不停的干呕起来,她呕的很痛苦,泪珠顺着苍白的小脸,不停的扑簌而落。
“走开,离我远一点,慕东霆,你好脏……”天雪说话的时候,一张小脸皱在一起,神情中充满了厌恶之色。
慕东霆后退了几分,这才意识到。他今天见过初夏和若寒,而林若寒总是习惯在身上喷很浓的香水,慕东霆身上难免沾染了一些,而天雪是女人,对这个味道自然是敏感的。
都怪他一时大意了。
“好,我不碰你,我马上就走。但是,你要让医生给你看看,雪儿,你现在还在发烧……”
“你滚,你滚开,离我远一点。”天雪双手紧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慕东霆生怕刺激到她,连忙退到床边,让医生去查看天雪的病情。可是,当医生靠近的时候,天雪反抗的反而更激烈。
眼前的白大褂向床边靠近,模糊的视线中,画面与那日他们强行把她按在床上,注射营养液的画面重合。那种被逼迫的无助与绝望,让天雪心中充满了恐惧。
她惊声尖叫着,突然失控的掀开身上的被子,跳下床,不顾阻拦的向卧室外跑去。
“天雪,天雪你要去哪儿?”慕东霆慌张的追了上去。
而他越是追,天雪越是害怕,越是想逃,可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又吐得几乎虚脱了,腿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刚跑到楼梯口,脚下一软,顺着楼梯就向下跌了出去。
“雪儿!”慕东霆双眼血红,快速的跑到她身边,虽然及时的抱住了她,阻止了她滚落楼梯,但天雪还是摔下了一层台阶。
她蹲在地上,双手紧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疼的额头上都是冷汗。“痛,肚子好疼啊……”
慕东霆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把她从地上抱起,大声的喊着医生。
私人医生匆忙的赶过来,一看状况不对,就告诉慕东霆赶快去医院,否则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毕竟,家里没有医院的抢救设备。
慕东霆整个人都懵了,司机开着车,他抱着天雪坐在后面,天雪在他怀中起初还会喊疼,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微弱,疼的昏厥了过去。她的身体那么冷,抱在怀中完全没有温度,就好像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
赶到医院后,天雪第一时间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顶的灯一直亮着,而慕东霆站在门口,除了等待,他无能为力。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时间拖得越久,慕东霆心中就越发的不安。如果孩子真的因此而没有了,天雪是不是会更恨他呢?
不,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甚至隔着一层肚皮,亲手摸过天雪肚子里的宝宝,他那么近距离的感受过他的存在,他是那么的渴望着孩子的降生,他真的不想失去他。
这一刻,慕东霆甚至愿意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来换天雪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平安。
在漫长的煎熬与等待之中,手术室上面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和护士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医生摘下了脸上的无菌口罩。
“医生,我太太和孩子的情况怎么样?”慕东霆急切的询问道,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的血管凸起,显示出他此刻极度的不安与恐慌。
医生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很职业化的声音说道,“送来的还算及时,孩子目前算是保住了,但如果再有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慕东霆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他按照医生的吩咐,给天雪办理了住院手续,这段时间,她必须要留在医院观察,以免孩子再出现意外状况。
离开手术室,天雪被转入vip高级病房中,但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
慕东霆静静的守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吻着,“雪儿,我们的宝宝没事,他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你要乖乖的,快一点醒来,然后我带你们回家。”
天雪失足跌倒入院的消息,还是没有瞒过潘婉卿。
“雪儿和孩子怎么样了?”潘婉卿惊慌失措的问道。
而慕东霆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的哼了一声,“没想到我的别墅里还有你安插的人,看来我应该把现在的佣人都换掉了。”
潘婉卿脸色微变,的确,她花高价收买了慕东霆别墅的一个佣人,但她只是担心东霆会伤害到天雪而已,并没有别的目的。
“东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雪儿和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天雪没事,孩子也没事。”慕东霆淡声回答,目光一直不舍的落在天雪身上。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过一会儿,天雪就该醒过来了,可她一整天都还没吃过东西呢。
“妈,你先照顾天雪,我去买些吃的回来,等天雪醒了,你试着哄她吃一点。”慕东霆说完,拎起一旁的外套,离开了病房。
潘婉卿在病床旁坐了下来,病床上,天雪脸色苍白如纸,像一只没有丝毫生气的木偶娃娃一样,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潘婉卿握着天雪的手,一时间,说不出的心疼与自责。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自私,才一步步把天雪推到了疼苦的边缘。如果不是害怕东霆受到伤害,如果她把所有的真相摊开,东霆就不会对沈家下手,天雪也不会伤的这么重。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雪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潘婉卿低着头,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天雪的手背上。而此时,天雪的手居然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
潘婉卿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声音仍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摔倒了,所以来看看你。”
天雪身体疲惫的靠在床头,目光些微的涣散,手掌却下意识的抚.摸在小腹上,“孩子没事吧?”
“孩子没事,别担心。”潘婉卿安慰着。
天雪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向潘婉卿,一双漂亮的眸子,泪光盈盈而动,却没有丝毫焦距,空洞的让人心疼。“妈,你可以让慕东霆放过我吗?我真的无法承受了,如果继续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
“我可怜的孩子。”潘婉卿心疼的把天雪拥在怀里,跟着抹眼泪。“雪儿,真的不能再给东霆一次机会吗?他并没有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的隐瞒了真相,而东霆,他只是恨错了人而已。”
天雪不停的摇头,泪珠扑朔而落,“妈,我可以试着不去恨他,我也可以慢慢的去原谅他,只是,你让他放我走好不好?他的禁锢,他的霸道,只会让我觉得窒息,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天雪双手紧抓着潘婉卿的衣角,痛哭哀求着,那么无助而可怜。
“别哭了,雪儿,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如果怀孕的时候一直哭,将来宝宝生下来,就只会哭,不会笑了。”潘婉卿心疼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然后无奈的说道,“好,妈答应你,我会试着说服东霆的。”
天雪像个无辜的小孩子一样,靠在潘婉卿怀里哭了一阵,又浑浑噩噩的昏睡了过去。
潘婉卿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了被子,而慕东霆还没有回来。
输液瓶眼看着就要见底了,潘婉卿出去喊医生,刚推开病房的门,只见慕东霆坐在长廊一侧的椅子上,身旁的位置放着保温桶,而他坐在那里,身体半倾着,看起来有些怅然,落寞。
他两指间的夹着一根烟蒂,雾气在整个走廊中弥漫着,味道有些呛人。
“你,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潘婉卿出声询问,但声音中明显的底气不足。她不敢肯定慕东霆什么时候回来的,而她和天雪的对话,他又究竟听到了多少?!
慕东霆两指用力,看着有些狠戾的掐灭了指尖烟蒂,抬眸看向潘婉卿的时候,唇角勾起冷邪的笑。
“我怕我的出现,会打扰到你们。天雪应该换输液了吧,我去叫医生。”慕东霆把一旁的食盒递给潘婉卿,然后走向对面的值班室,俊颜平静沉稳,看不出丝毫异样。
潘婉卿这才稍稍的放心了几分。
换完了输液,天雪也醒了,潘婉卿端着温热的粥,一口口哄着天雪吃,天雪吃完虽然也吐了一次,但情况明显没之前那么严重了。
天雪再次睡下的时候,天也黑了。慕东霆找了专职的护工照看天雪,然后送潘婉卿回了慕家老宅。
潘婉卿下车之后,没想到慕东霆也跟了过来,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快回医院吧,天雪一个人在医院怎么行呢。”
“我又不是医生,回去也无济于事,她见不到我,反而会更自在一些。您放心,有护工照顾着,不会有事的,”慕东霆说话间,已经大步向二层的别墅小楼内走去。
客厅内,母子二人相对而坐,慕东霆端着咖啡杯,悠哉闲适的品着咖啡,只是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潘婉卿身上,犀利的好似能洞穿人心。
“妈,我觉得,你好像应该解释一下你‘隐瞒的真相’和我‘恨错了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淡漠轻慢的语调,好似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样。
而潘婉卿端着茶盏的手突然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没溅出来。原来,他都听到了。
潘婉卿哀叹一声,双手紧握着紧致的茶杯,显出她极度的不安,但她毕竟是潘家的大小姐,名门贵媛,见过大场面,还算很沉得住气。
“东霆,其实,你爸爸的死,和沈家人,和沈立峰,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他是真的贪污了钱,才被判刑的。”
慕东霆凤眸微眯着,定睛打量着潘婉卿,眸色渐深,似有所思。半响后,唇角忽而溢出一抹冷讽的笑。“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可以轻易的哄骗吗?如果我没有调查清楚,没有十足的证据,又怎么会轻易对沈家,对沈立峰下手。你现在却告诉我,我爸真的贪污了那笔钱,好,那你告诉我,他亏空的可是上亿的资金,那些钱都到哪儿去了?总不会不翼而飞吧。”
潘婉卿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额头上甚至不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当然明白,慕东霆没那么好骗,而谎言之所以称之为谎言,就是因为任何谎言都不会完美到没有任何破绽。
此时,又是心慌意乱,潘婉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编制一个近乎完美的谎言来蒙混过关。慕东霆可没有天雪那么好糊弄。
慕东霆一直笑看着她,笑容邪魅,却让人觉得莫名的阴森。他低头随意的看了眼腕表,然后说道,“五分十二秒,妈,这么长的时间,以您的智慧,完全可以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潘婉卿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她缓缓的把手中已经冷掉的茶盏放在桌面上,紧闭了下双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许久后,才缓慢的睁开。
她起身走到液晶电视旁,从电视柜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存折,递到慕东霆面前。
“这里面是五千万,我一分都没有动过。是当年天雪的外公和你爸爸做的交易。”
慕东霆并没有去动那张存折,只是清冷的目光淡淡的从上面扫过,等着潘婉卿的下文。
潘婉卿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叹,然后说道,“东霆,真相往往都是最残忍的,你又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慕东霆依旧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坚定而灼灼。
潘婉卿点了点头,退而求其次的说道,“好,我把全部的真想都告诉你,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它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不堪。还有,你要答应我,放过天雪吧,别再禁锢着她了。你伤她太深,而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修补。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慕东霆一直维持着沉默,不表示认同,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漆黑深邃的目光涣散了几分,似乎陷入了深思。
潘婉卿吩咐佣人重新沏了杯热茶,喝了几口后,才渐渐的回忆起来。
“当初,沈立峰私自挪用公款,数额巨大,他毕竟是沈家的养子,沈老爷子根本无法向董事会的那些人交代,为了保住董事长的位置,也为了维护沈立峰。所以,他找上了当时在沈氏集团任职财务总监的你父亲。许诺给他五千万,让他揽下所有的罪责,替沈立峰做几年牢。”
潘婉卿说到此,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慕东霆,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可置信。是啊,慕谦和一向是正直无私的人,在他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同意替人顶包坐牢呢。
然而,事实上,慕谦和就是同意了,因为,当时他的确很需要拿五千万。
“觉得很不可置信是不是?如果,当初我没有撞见那一幕,我也不会相信,打死我也不会信。他会为了钱而舍弃自己的名誉。”潘婉卿微低了下头,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她将慕谦和与慕东兰捉歼灭在床的画面,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心仍热痛的滴血。
“你爸爸接受了沈老爷子的五千万,是因为,他打算出狱之后,拿着这五千万,带着慕东兰远走高飞。”
潘婉卿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一句,而她话音刚落。慕东霆的脸色都变了,他的手掌紧握成拳,有个答案在脑海中几乎呼之欲出,可是,他不敢去想,真的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最崇拜的父亲,和他最亲爱的姐姐,怎么会是那种不堪的关系呢。
既然说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隐瞒下去的必要。潘婉卿声音沙哑着,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当年,我和你爸爸是大学同窗,他高我三届,是我师兄。那时候,他是学校的大才子,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我几乎是被他迷住了。可是,他当时是有女朋友的。那时的我们,就和你,天雪,还有林初夏的关系差不多,三角恋,而我就是暗恋的那个人,真的非常的痛苦。我也不顾一切的向他表白过,可被你爸拒绝了,毕业后,他和女友结了婚,一年后,生下了慕东兰。可是,三年后,他的女友生病去世了,这让我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我不顾你外公的反对,开始疯狂的追求他。”
当时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潘婉卿都觉得可笑。如果不是曾经爱的那么疯狂,现在,也就不会如此的痛苦了。
“你爸当时的处境可想而知,二婚又带着个孩子,慕家也称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你爸的条件可以说高不成低不就。而我是潘家的小姐,你奶奶对这门婚事非常的满意,逼着他娶了我进门。婚后,他对我还算不错,可以说相敬如宾,第二年,你就出生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满足。我用心的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我对待慕东兰,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说到此,潘婉卿微微的停顿,苦笑,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慕东霆无声的递上纸巾盒,潘婉卿擦了擦眼泪,又接着说道,“可是,随着东兰一天天的长大,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而你爸爸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不一样,只是,我当时太糊涂了,一直被幸福的假象包围着,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直到,我把他们捉.奸在床。那一刻,我几乎就崩溃了。我根本无法接受那么不堪,又肮.脏的事实。而你,你那么崇拜你的夫妻,那么喜欢姐姐,你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所以,在你爸出事之后,我迫不及待的,逼着你出国,就是怕你知道这些,怕你会崩溃。”
慕东霆静静的听着,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漆黑的凤眸深冷的骇人,眸底翻滚着深不见底的剧烈漩涡。
如果是六年前,他知道这一切,他可能真的会崩溃吧。然而,这漫长的六年,他经历了异国他乡的漂泊,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沉浮,今时今日的慕东霆,早已成长为无坚不摧的男人,他绝不会再轻易被击垮。
只是,他的父亲和姐姐乱.伦,这听起来真是可笑之极,但对于他和他的母亲来说,也残忍至极。
在他的心中,那个高大的光辉的父亲形象,几乎在顷刻间溃烂崩塌了。
潘婉卿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阐述出当初最完整的真相。
“我知道了他们的丑.事之后,你父亲无法再面对我。但他还算有点儿良知,他把慕家和慕家的一切都留给我们,打算带着慕东兰远走高飞。可是,他需要钱,需要很大一笔钱,足够他和慕东兰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才行。就是这个时候,沈老爷子找上了他,那时候,五千万,对于你父亲几乎就是天文数字,而代价不过是坐几年牢而已。所以,他欣然接受了。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慕东兰怀孕了。”
潘婉卿说道这里,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嘲笑。女儿怀了亲生父亲的孩子,这听起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那个宝贝姐姐,从小就被慕谦和像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娇贵、娇弱,她知道慕谦和入狱的消息,受了些刺激,就流产了,一直躺在医院里。后来,探监的时候,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慕谦和,毕竟夫妻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可是,我想留点情分,慕谦和却不想。他直接向我提出离婚……”
时隔多年,如今,潘婉卿想起当初的那一幕,都觉得恍若发生在昨天,慕谦和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刻在心上一样,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他对我说:婉卿啊,你是个好女人,可是,我并不爱你。你就放过我,放过我和东兰吧,你成全了我们,这一辈子我都会感激你的。”
慕婉卿听完他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疯掉了一样。她失控的把慕东兰流产的事告诉了慕谦和,并添油加醋的形容着那个从慕东兰身体中流出来的胚胎是如何的血肉模糊,她还告诉他,他那个娇贵的女儿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每天除了哭还是哭。最后,潘婉卿丢弃了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优雅与温婉,大骂慕谦和禽.兽不如、无耻、恶心,她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
当时,慕谦和几乎傻掉了,他仍无法从慕东兰流产的事情中挣脱出来。也许,那时他已经有些后悔,有些悔悟了,他不仅害了自己,害了东兰,还对不起妻子与儿子。
那天,潘婉卿骂的很解气,可是,当晚,慕谦和就在监狱里自杀了,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无效,死在了次日凌晨。得知慕谦和自杀身亡的消息后,慕东兰就疯了。
“整件事,都与沈家的人没有半点儿关系,如果,你一定要追究还是你父亲的凶手,那个人是我,如果不是我把慕东兰流产的事情告诉了他,如果不是我说那些恶毒的话,他也不会选择自杀。”
潘婉卿终于讲述完了所有的故事,她擦干了眼泪,忐忑不安的看向对面的慕东霆,却只见他俊颜沉稳,一双凤眸低敛着,沉默而平静。
而他的平静,反而让潘婉卿越发的不安,“东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慕东霆突然抬起眼帘,漆黑的墨眸,眸光犀利如坚冰。“你明知道我要对沈家动手,你明知道我恨错了人,你甚至知道,我娶天雪的目的并不单纯……只要你出来阻止,只要你说出真相,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潘婉卿紧咬着唇,泪珠又扑朔的落了下来,“对不起,东霆,真的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接受不了你爸和你姐姐乱.伦的事实,所以……”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替我做了决定?妈,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意愿?你从来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当初,你怕我接受不了事实,那现在呢?你觉得我能将接受得了吗?”
“我……”潘婉卿只是哭,无言以对。
虽然母亲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可是,对不起,他真的无法接受。就为了隐瞒这个不堪的真相,他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啊,国外的数年漂泊,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仇恨,甚至,为了复仇而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
慕东霆一向自负精明,而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简直是一个愚蠢之极的傻瓜,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慌乱的掏出一根烟,深吸了两口后,又胡乱的把烟蒂掐灭在水晶烟灰缸中。
慕东霆拎起外套起身,就向别墅外走去。潘婉卿慌乱的走过来,挽住了他手臂,“东霆,你要去哪儿?”
“你觉得我该去哪儿?”慕东霆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去死,更不会疯,我没您想的那么脆弱。”
他说完,目光冷扫了眼茶几上放着的那张存折,“那些钱,我劝你还是捐出去吧。就当替慕谦和、慕东兰,还有我们积点儿德,您没觉得那些钱特别肮.脏吗。”
“好,我答应你,我明天就把这些钱捐出去。东霆,那你也答应我,放了天雪好不好?你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慕东霆冷然的开了她的手,“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讲条件。妈,我希望,这是你唯一欺骗我的事,千万不要有下次。”
他的话让潘婉卿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心虚的后退了两步,目光左躲右闪着。她隐瞒了东霆的,又岂止这一件事,还有,还有阿言,那才是更大、更深的痛。
离开了慕家老宅,慕东霆的车直接开到了墓地。
天色渐黑,山脚下一排排林立的墓碑犹显得阴森,让人有股不寒而栗之感。
慕东霆穿着深黑色的羊绒大衣,若无其事的行走在期间,最终,在一座墓碑前停住脚步。他半蹲在墓碑前,把手中的红酒和两只高脚杯放在了地面上,姿态优雅的把酒液注入杯中。
慕家并非大富大贵,但慕谦和名校出身,又留过洋,非常懂得享受生活,他最喜欢的就是昂贵的陈年拉菲。
慕东霆端起其中一只高脚杯,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殷红的颜色,就如同鲜血一样刺眼。
他苦笑一声,抬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爸爸?这两个字,我再也叫不出来了。是你,是你从小教会我,男人要顶天立地,要正直沉稳。可是,您做的那些事,还算是男人吗?你和姐……呵,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把眼睛盯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如果,你只是背叛,只是出轨,我都可以试着原谅你,但是,这个不行,真的不行……”
慕东霆的声音,暗哑的厉害,他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紧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父亲去世之后,报仇几乎是他支撑下去唯一的动力。在国外的那些年,他固执的拒绝母亲所有的经济援助,他早上凌晨四点起来派送报纸,牛奶,为了省钱而不吃午饭,晚上蹲在饭店里给人刷盘子,因为贫穷而遭受他人的嘲笑,那时候,他几乎就要支持不下去了,而每每想到父亲的惨死,他都咬牙挺了过来。
可是,当所有的真想被揭开,他所谓的复仇只是一场笑话而已,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事实。他的父亲,并不是被迫.害,而是自作自受。
慕东霆更不知道,他该如何去面对天雪,他伤她太深了。
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欠天雪太多太多,所以,他不能放天雪离开,只有她留在他身边,他才能有补偿的机会。
慕东霆在寒冬的墓地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一个人独自和鬼魂饮酒,一个人痛苦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他握着酒杯的手,冻得发紫,并且不停的颤抖着。他一直自嘲着,苦笑着,而长睫上却染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曾经,即便日子再难熬,他心中至少还有信念,因为他要给父亲报仇。而现在,慕东霆从未有过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
他醉的不清,头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一遍又一遍,痛苦的呼唤着天雪的名字,“雪儿,雪儿……”
慕东霆是直接醉倒在墓碑前的,天亮之后,还是被清理墓地的阿姨叫醒的。
“小伙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这寒冬腊月的,弄不好会把人冻死的。亲人离世,难过再所难免,但也不能这么折磨你自己啊。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负责打扫的阿姨拎着大扫把,苦口婆心的劝道着。这年轻人看着挺贵气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慕东霆挪动了下冻得僵硬的身体,手握成拳,不停的捶打着发沉的大脑。然后,才慢慢的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腕表,凌晨五点半,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医院中的天雪醒了没有。
“小伙子,你还好吧?”打扫的阿姨担忧的又询问了句。
慕东霆温雅一笑,点了点头,“我很好,谢谢您。还有,您说的很对。”
未来的路还很长,虽然他做错了很多事,但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何况,他和天雪还有孩子,他没有一个好父亲,但是,他会做一个好父亲,做他孩子的榜样。
想到此,慕东霆觉得脚步都变得轻松了。
他开车回到医院的时候,天雪已经醒了,她安安静静的靠坐在病床上,睁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目光涣散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据护工说,她醒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不动也不说话,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人。
慕东霆走进病房中,手中拎着食盒,里面是温热的粥,还有几个蒸饺,都是天雪以前喜欢吃的。
他在病床边坐下来,天雪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侧头看向他,眉心却紧蹙着,带着几分厌恶之色,因为慕东霆的身上不仅带着寒气,还有浓重的酒气。
“你喝酒了?”
“嗯,天冷,喝酒可以暖身。”慕东霆笑着回了句,态度依旧是温和的。他说话间,已经打开了食盒,饭菜的香气在病房间弥漫。
“我知道你不吃我煮的东西,这些都是买来的,你多少吃一点。医生说孩子的状况一直都不太好,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我知道你气我,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拿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天雪,我失去不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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