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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冬儿焦急唤住正要走出苏府大门的苏玉,趁着苏玉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等她的功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苏玉面前,将手中的海棠色大氅抖开,也不等苏玉点头,便不由分说地将大氅披到了苏玉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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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的神色怔了怔:“这是做什么?”
“昨夜天气骤然寒了下来,冬儿晚上睡觉时被冻醒了一次,给小姐加锦被的时候小姐不是还迷迷糊糊的说有些冷么,怎么今日要出门还穿得这么单薄?”
苏玉凝眉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今日出门看到屋外的阳光大好,倒是把它给忘了。”
“再过几日就是小雪了,阳光再好风若是直接打在身上也是要凉到骨子里的,到时候小姐喝下的那些药可是又白搭了。”冬儿一面说着,一面为苏玉系着大氅领口的丝织缎带,“不过昨夜我起来为小姐添被时小姐睡得特别酣甜,我很久没见小姐睡得这样好了。”
苏玉“扑哧”一笑:“说得仿佛我每日都睡不饱觉似的。”
冬儿打结的手一顿,苏玉以为是她仰着的动作太过别扭,很是自然的将大氅领口的缎带从冬儿的手中接过,三下两下系好。
“小姐。”冬儿抬起头来偷眼瞧着苏玉,顿了一顿,才小声问道,“小姐睡得那般舒心,是因为前线新传来的捷报,还是萧三公子回来啦?”
苏玉的手从自己的领口放下,诧异看了冬儿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冬儿红了脸,嗫嚅道,“这儿两件事对于小姐来说都是喜事,所以冬儿就随口问问。”
苏玉似笑非笑:“两样都有,这下你该满意了?”
“一点儿都不满意。”冬儿口中小声嘀咕道。
自从秦砚随着苏逍一起出征,如今已然过了半月有余,苏府所得的关于前线的消息也就只有那唯一一封从边关而来的战报。
当时冬儿正巧随苏玉去书房为苏老将军送晚膳,便有幸偷偷瞥到了那封战报的一角。战报上面是字迹整齐却毫无个人特色的馆阁体,可苏玉只扫了一眼便认出那是秦砚亲手所书。
只可惜秦砚虽然写了许多内容,对于他自己的近况却只字未提。
“大少爷应该也传封家书回来的。”冬儿遗憾道,“这样我们还多少能知道些他们的近况。”
“大哥身在沙场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有一封战报就不错了。”苏玉道,“你若是有想这想那的空闲,不如去母亲那边将冬天要穿的衣物收拾出来,提醒她若是要出门,也要多穿些才是。”
冬儿应了一声,试探问道:“冬儿还用吩咐后厨给小姐备晚膳么?”
苏玉奇怪道:“为何不备?”
冬儿的垮下去的表情振奋了起来:“那小姐一定要早些回来。”
与冬儿分别,苏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心道冬儿果然想得比她要周到些,仅仅是原地不动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觉得立冬的寒风打在脸上有些干干的生疼,若是没有这件大氅,今日出去必然会被冻着。
如今已是宁国的擒贼之师出征的第十七天,临行前母亲就因为担忧天气骤冷,为苏逍添置了几件厚实暖和的衣物,此刻他必定不会在营地里挨冻罢?苏玉抿了抿唇,也不知秦砚是否有人记挂着为他多带几件厚衣服?
苏玉一面沉吟着一面绕过了苏府的内院来到大门口,缓步跨过府门门槛,向前方走了两步,便听到后面有人唤了自己一声,转过头来,才发现是与自己相约之人。
萧致墨一身淡青色锦衣,因为这些日子的东奔西走,肤色晒黑了一些,衬得他那双桃花眼更加清澈透亮。
“苏二!”看到苏玉发现自己,萧致墨的嘴唇挑起,绽出爽朗笑容,“真的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了!”
苏玉往回走了几步,疑惑道:“不是说好在小酒坊里面见么?”
“我们要去的地方跟小酒坊的方向刚好相反,我怕你绕远路,便索性来苏府门口等你了。”
苏玉“扑哧”一笑:“我们两家的府邸坐落在凌安城两头,总归有一个人要绕一绕,你倒好,直接舍己为人了。”
“是舍己为苏二。”萧致墨想也不想更正道,然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日萧致墨在为苏逍送行之时不甚醉倒在苏府,第二日便因为萧侯派下的任务急匆匆地出了城,苏玉本以为萧致墨此次出行时间不会太长,却没想到他一去就是二十多天,竟然昨日才回到凌安城来,当真当得起那句好久不见。
萧致墨与苏玉边走边为她讲着这一路的各色见闻,因为凌安城靠在内陆,远离湖海,苏玉也从未见过萧致墨所说的渔船与水道,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萧侯大人将你派出去这么久,竟是为了军饷一事?”
“没错。”萧致墨回答道,“宁朝此番先后两次出征,财力耗损极大,士兵领命出征,官府原本分派给他们的田地自然也就无人耕种,加之前任五兵尚书中饱私囊行不义之举,虽然已被抄家,可得来的钱远不够填补现下的窟窿。此刻国库虽然并不吃紧,可此次与睢阳王一战还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有备方能无患。父将知道我平日里最喜欢与这些打交道,便向太后推荐了我,得了一个置办军饷的差事。”
“那不知萧三此次出行有什么收获?”苏玉好奇问道,“我竟不知收购军饷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收获颇丰。”萧致墨说完了这句,似是也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南方的作物一年二至三熟,比起北方的产量要高出许多,虽然需要花费人力物力运送回来,却还是比在此处征粮要划算许多。”
“原来如此。”苏玉点头道,“你既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也难怪会离开这么多天。”
“苏二你可是想我了?”萧致墨侧了侧头,颇为顽皮地眨了眨眼道。
“没错。”苏玉坦然承认道,“大哥走的这段日子里都没人与我拌嘴,少了太多乐趣。”
“我平日里也没与你斗过嘴。”萧致墨故作委屈道,“原来你只是闲的无趣了才会想我。”
苏玉捂嘴一笑。
“今日我们不是要一起去买纸鹞?”萧致墨俊朗眉目沾着笑意道,“其实我此次在南方看到了不少好看的纸鹞子,只是都没有我今日要带你去的那家小铺做得精致而又栩栩如生,便没有给你带回来。”
“你越说越让我觉得心痒痒,还要走多久?”苏玉问道,“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城南边了罢?这地方也真够偏的。”
“既然你都觉得偏了,那便是快到了。”萧致墨笑看向苏玉,向前方一指,“就是那家铺子了。”
苏玉抬眼一望,萧致墨所指的地方就是一间不甚起眼的小铺子,坐落在两人所走之路的最深处,果然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此偏的位置竟然都能被萧致墨发现。
从那家铺子中走出一个衣着邋遢的老头子,手中还握着一根沾了墨的毛笔,本来正口中絮絮叨叨着什么,却在看到萧致墨时神色一正,将手中的毛笔笔端狠狠向萧致墨点了点,气呼呼道:“你小子怎么又来了?!我早就说过只开这一间铺子!”
听到这句话,苏玉便知道萧致墨必定已经三番四次来请眼前这个老人家去他的店中,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却没有笑出声来。
萧致墨尴尬瞥了苏玉一眼,摆手道:“陈老爷子您误会了,我今日来订做纸鹞,不是早就给您说过我会带朋友来做纸鹞么?”
“哼!”那陈老爷子用毛笔的另一端点了点自己的手心,“算你小子识相。”
萧致墨爽朗大笑:“我先带着她看看您的铺子。”
陈老爷子单挑起一边的眉峰:“你小子还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了?”
“哪敢哪敢。”萧致墨口中应付着,却向苏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玉对着老爷子抿唇一笑,跟着萧致墨走进了店铺。
这纸鹞铺子倒是比外面看起来大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纸鹞铺满了店铺的墙壁与房顶,就连地上也横七竖八的随意放着许多纸鹞,每一个的画工都细腻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苏玉警惕的注意着脚下,生怕移了脚便不小心踩到哪只纸鹞,是以只能在隔了一段距离细细打量着周边的鹞子。
“可有哪个喜欢?”萧致墨看着苏玉流连着不愿收回的目光,笑着问道,“若是没有喜欢的,还可以说出自己想要的样子让陈老爷子帮你重新做一个。”
一抹温婉笑意在苏玉清丽的面容上绽起,她正要回话,便听屋外陈老爷子精气十足地怒吼道:“你说让我做我就做?你脸怎么那么大?”
萧致墨苦笑着摸了摸鼻尖,压低声音对苏玉道:“我每次来他都这么说,可是每次还是给我做了。”
苏玉应了一声,对着萧致墨一笑做了一个出门的手势,见萧致墨点头之后,苏玉才顺着原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店铺,来到陈老爷子面前有礼道:“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显然不是很习惯与官家小姐打交道,一脸谨慎地后退了一步,蹙着眉头道:“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离这么近?”
苏玉啼笑皆非,后退了两步道:“陈老爷子,我想请您帮我做几个挂在房间里的小纸鹞。”
陈老爷子表情紧绷道:“你要什么样子?倒不是我姓陈的夸口,只有你说不出的,没有我做的。”
苏玉笑了笑,声音温和道:“因为我这边有至关重要的人随军出征了,还想请老人家帮我做画着蝙蝠的小纸鹞,挂在屋子里也算是寄托思念罢。”
陈老爷子咂了咂嘴,脸上的表情倒也柔和了起来:“原来是为了出征之人,蝙蝠,遍福,寓意确实不错。”
“那陈老爷子便是答应了?”苏玉喜悦道。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你当我傻嘛?”陈老爷子冷哼道,“更何况你这丫头心思善良,我不为难你。”
苏玉感激一笑。
“你要做几个蝙蝠小纸鹞?”陈老爷子问道。
“几个?”苏玉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自然是你想将几个人的平安挂在心上!”陈老爷子不耐烦的低吼道。
苏玉很是反应了一阵,这才张了张口:“两……两个……”
“嗯……”陈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站在店铺门外默默看着二人的萧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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