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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情已死
于佑嘉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范雪冰面前,停了下来,静静看着,再没有动作,像是在考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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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智诚高估了我的自尊心,认为我死也不会向其他人透露这件事,因为那是我此生最自以为是的屈辱。那是我的屈辱没错,但同时也是于智诚的屈辱。他以为派了你来,可以躲避掉被我当面驳斥无话可说的尴尬,也能够保守他的秘密,可是我偏偏不会如他的意,我要告诉你这一切的原因。你也可以以这作为武器,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对付他。我既然决心说出我的耻辱,就绝不会打算跟你成为敌人了,不仅是你,包括顾恋的那件事我都不会再有任何利用的念头。”范雪冰坚持着伸出手,最后一句话是表决心也是有意无意的试探。她不会忘记于佑嘉为了顾恋曾经警告过自己的事。
于佑嘉眉毛动了动,微微躬身,如同一个贵公子般扶起了范雪冰,眼神中再次投射出的警告不容错认,“顾恋和我们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记住了。”范雪冰起身迎向他,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确认了顾恋是他的其中一条底线,她以后不会再犯这个错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必须背叛的时候。
“那么,请说说你想告诉我的故事吧。”等范雪冰站稳后,于佑嘉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又重新坐下。
范雪冰回过头,从地板上拾起倒地的酒瓶,里面还有残余的少部分红酒,她抓着瓶颈,看了看四周,没有可供倒酒的杯子。想起之前都被她摔碎了,笑了笑,一仰头喝了一口,酒液溢出少许,沿着优美的下颚缓缓下滑。
握着酒瓶,范雪冰微微摇晃着里面的液体,“就在我准备盛装迎接你的到来之前,于智诚急匆匆打了个电话给我,只告诉了我四个字,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是谁?”于佑嘉想到范雪冰之前提到的张凤仪“想想她曾经做过谁的女人”,直觉到这其中的联系匪浅。
“他是谁?他当然是一个人,一个举足轻重权势大到我和于智诚都不得不诚惶诚恐的人。我和于智诚都明白。那个人知道了这件事将有什么凶险的意义。所以,也难怪于智诚会这么着急地打电话过来了,我想,他应该是接到了那个人的什么消息。”范雪冰举起酒瓶又想喝酒,提起这个人。她方才那种难以抑制的愤怒感又来了。
“还是别喝了。”于佑嘉轻轻道。
范雪冰看了看他,静默良久,最终乖巧地点头,“好。”把酒瓶啪地放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闭上眼睛,胸膛起伏。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述说着,“接到这个于智诚的电话后,一瞬间我有些疯狂。好像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仍然抵不过那人的一句话。仍然只是那个弹指间就被对方捏死的蝼蚁,我不甘心,不甘心得想要去死,但我,毫无办法。”
于佑嘉的目光不自禁地又瞄了一眼旁边地上的碎片。那只单独的破碎的眼睛仿佛愈发刺眼地盯视着他。
“七年前,金宝街的中扬大厦竣工。于智诚在诸多虎视眈眈的竞争者当中以适中的价格拿下了中扬大厦的中段数十楼层,很是得罪了几位世家子弟,后来却安然无恙,华悦还一路一帆风顺地发展,很多人好奇他是怎么摆平的。是的,他的确很有手腕,这是我佩服他的一点,也是我**上他的理由之一。可这件事,光凭他的能力,是摆不平的。你知道他后来想到了什么招数,找上了谁?”范雪冰交握着双手,自嘲的笑容有些凄惨,“那时候,换届也没多久,你知道的,每次这种权力更替的时候,总有一帮新贵出现,台上台下都有一批。于智诚找的就是这种台面之下的新贵,明面上在政府里不担任任何职务,实际上却在那个阶层里说话做事都很有分量。说起来,他不过是某个大人物妻子的私人秘书,可谁敢小觑这个秘书?我想于智诚是之前就搭上了这条线吧,他的眼光一向也不错的。那天晚上,他异常郑重地约我在京城里最名贵的酒店包厢吃饭,我盛装出席,戴上他给我买的全套珠宝。挺可笑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和他的感情很稳定,以为他想挑这个日子对我求婚,而我还在考虑要打拼自己的事业,不想那么早嫁人,有些无谓的烦恼,考虑着要怎么说服他延后婚期。到了之后,他真的打开了一个戒指盒要送给我,但并不是说的求婚的话。他痛哭流涕地告诉我,他很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我帮帮他,但又希望我远离。那时我已经不是那个刚出道的单纯女孩了,我在这圈子里刚刚学会了很多事,唯独对于他,我仍然保持着最初的信任和**护。自然而然地,我就关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了,要我怎么帮助他?”
“接下来,你应该能猜到什么了。他向我述说了他的困境,银行的资金突然冻结,发展得好好的华悦危在旦夕,他说那都是因为他拿下了中扬大厦的楼层,那些世家子弟想要报复他。他说这事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自己的事业毁于一旦,别无他法,他只能去向那个人求救。而那个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拿出了一张房卡,就在这家高级酒店的某间套房里,那个人正等着我。我从没见过于智诚如此痛苦的模样,使我至今也相信,不管他后来有多么出尔反尔情意淡薄,但他当时的痛苦,是真实的。”
范雪冰摸着自己的手,日光中的那双手美丽修长洁白纤弱,像所有美丽的女子该有的一双手,“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我坐在椅子上愣住了,他跪着爬过来抱住我,眼泪滴在我的手上烫得吓人……我心慌意乱,他看着我的样子,自己也懊悔万分,突然左右开弓扇起了他自己的脸,恨恨地说都怨他,让我自己跑,跑得远远的,不要再管他……”
“我那时毕竟还是太年轻,以为自己足够世故,却不知道这点斤两在真正世故的人眼里根本不够看,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于智诚。那时候的我,骨子里仍然是相信**情的,即使不那么纯粹。我没有犹豫多久,拿过了房卡,抱着一种有些自我陶醉的伟大而悲哀的心态,去了那个房间。”
“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于智诚不对你说这件事?要请求一个他当时还有些喜欢的女人去别的男人的房间陪夜来挽救他的事业,这对任何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甚至比我受到的耻辱感可能都要更严重一些。以后每当他见到我,就能想起他这一生中最羞耻的这件事,这种耻辱感比他对我的牺牲的感动要沉重深刻得多,足以葬送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感情。可惜那时的我,一点也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对男人的了解太过肤浅,以为**他为他牺牲所有就能换得他的一生怜**,真是做梦。在我答应他去那个男人的房间时,我和他之间如果还算有一些**情的话,那么就是在那个瞬间,我们的**情就已经死亡了,被他和我联手杀死了。”
于佑嘉默默听着,突然觉得日光有些冷。
“后面的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实际上我很怕,进房间后确实有试着取悦那个男人,但他打了我一个巴掌,让我不要靠近他。事实上,我和那个男人在房间里待了一夜,什么也没做……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除了那一巴掌,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他瞧我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还要羞耻。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于智诚和华悦的问题后,就没再说什么,让我自己去洗澡睡觉。”范雪冰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冷,不由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日被打的痛楚,“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深沉冷酷。看着我的目光不屑得好像都不如看一只蚂蚁,而那时的我吓坏了,在他面前也丧失了所有自尊。这跟我知道他是不能得罪的人无关,即使我不知道他什么人,光凭他的那种眼神,就能把那时的我吓到什么话也不敢说。”
范雪冰低着脑袋,手不自觉地紧握着,虽然尽量保持平静,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神色,虽然过去了很久,看来那年的那个夜晚,仍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需要的话,还是喝口酒吧,可能这样更让你放松些。”于佑嘉说道。
“谢谢。”范雪冰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马上拿起手边地板上的酒瓶,仰头又深深灌了几大口,几乎吞咽不及,酒红色的液体溢出唇角,她抿了抿,然后咳嗽起来,也许是刚才喝得太急太快,呛到了。
于佑嘉耐心地等着,什么也不说。
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对话,也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