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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心不由得一凛。
www.biquge001.com虽然她估计到了皇帝的心情势必很差,也没想到他竟震怒到了此等地步。
“多谢苏公公,我自会小心的。”说着,馥心摘去了玳瑁描金的护甲交给同行的红蕊,接过她手中的木食盒,小声道,“红蕊,你先回去吧,明早儿跟兰菱一起过来接我。”
“小主……”红蕊很是不放心。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馥心笑笑,提着食盒进了门。
永和殿凌乱至极,皇帝气鼓鼓地坐在龙椅之上,死死闭着眼睛,若不是胸膛起伏甚烈,馥心差点以为他睡过去了。龙椅之下跪了一地宫人,大多都在不住发抖。馥心毫无惧意,将食盒轻轻放在一边,装作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端端正正绕过着一地狼藉,盈盈下拜叩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愿吾皇万岁吉祥,长乐未央。”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朕留着你们这些人做什么用?都给朕滚出去!统统去掖庭局领廷杖十下!”楚翊瑄闭着眼睛冷冷下令,众人听了这一席话还是面露苦楚——馥心挨过廷杖当然知道,这廷杖十下,足够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上次自己挨打,还是苏喜替自己跑通了关系,若非如此,铁定给打得一命呜呼。
馥心心说这倒是个在御前建立威信的好机会,即便不能免去刑责,也能让这些人心生感激,对自己也是好的。于是便开口道:“请皇上开恩。廷杖十下,足能把这些人打得皮开肉绽——皇上仁厚,求皇上绕过这些宫人!”
“你敢为他们求情?不怕朕一起责罚你吗。海馥心!”他真的是震怒到了极点,听到这一席话,竟一下怒目圆睁,死死瞪着她。
馥心一点也不怕,竟敢回视过去,笑道:“皇上在气头上,说的话。却不能作数的!真要把这些人全打趴下了,谁伺候皇上呢?这些人成日里跟着皇上。悉心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总有些苦劳。再者,若再换一拨儿人。定然摸不对皇上的脾性,总不能都打吧?把个上清皇城打得全体是伤兵,吃亏的不还是咱们吗!”
这一席话说完,所有宫人都对馥心投来感激的目光。
听到“伤兵”两个字,楚翊瑄的怒火还是渐渐偃旗息鼓,不由长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今日有海昭媛给你们求情,朕也不好驳她的面子,便饶了你们吧!快,都给朕滚出去!”
什么叫如聆仙乐。这些宫人算是体会到了,他们凌乱地谢了恩,并向馥心道了谢。赶紧一个个小跑着退出永和殿。
馥心倒是还跪在地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楚翊瑄苦笑一声,从龙椅上缓缓下来,行至她身前伸出两手将她拉起,低笑道:“就你胆子大,这种时候。还敢给这些不相干的人求情!”
“琳儿这也是为冬哥哥好,”馥心站起身。一手握着他冰冷的手轻轻摇晃,“真要把他们都打得下不来**,谁伺候您呢?”
“不是还有你吗!朕把你调来这永和殿,一辈子陪着朕,不好吗?”楚翊瑄眼中的怒火完全消散不见了,轻吻着她的脸蛋,拉着她一道在榻上落座,轻抚着她莹润的头发,“琳儿,别走了,这几日,你就陪着我在永和殿吧。”
“琳儿可不敢。琳儿那日留宿在永和殿,给宸妃娘娘还兴师问罪来着,要不是惊了宜姐姐的胎,她可不会那么轻松放过我呢!”馥心念念不忘着那时候的事,撇撇嘴说道,“上次不过是留宿了**,要是长久留在稷宫,肯定会给扣个后宫干政罪名!”
“宸妃的脾气不好,你不要过多跟她计较。”他还是心心念念袒护着宸妃,要馥心不要计较——馥心又怎想跟她计较?若不是情势所迫,馥心躲还躲不及她老人家呢!
听了这话,馥心怎么能不寒心,当下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不说了,琳儿,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楚翊瑄好奇地把头探向刚才在她手中的食盒,已然变成了一只好奇馋嘴而温顺的猫咪。
“不过是一些小点心,冬哥哥随便尝尝吧!”馥心起身,把食盒拎过来,一样样地把点心摆着塌上的小桌,“都是冬哥哥最爱吃的。”
看她备得吃食细腻精致,楚翊瑄很是感动,拉着她手久久盯着她绝美的容颜,便是叹了口气:“琳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唉,当年,坐朝的还是梁帝的时候,几个王爷都要送自己的嫡亲去瀚州草原做质子。谁不知草原王是梁帝的走狗,我们几个质子,去了便是被监视软禁起来……”楚翊瑄说着,脸上风云变幻着比草原白毛风暴还冷厉数倍的云烟,口气却平淡如斯,似是白驹过隙的时光,“琳儿,那段日子很苦,你能想象吗?生活在酷冷阴森又没有亲眷的草原……只有贞儿陪着我……”
他抬起手,轻抚着馥心的脸蛋:“琳儿,我知道,你受了她不少气。一直护着你,也是心疼你体谅你受了气。琳儿,我知道你是个体贴可人的女孩子,以后,别跟贞儿置气,好吗?”
他要她体贴可人,不要与沈贞儿置气……馥心抬起脸回望着面露哀色的楚翊瑄,忽然心里由衷升上来一股凄楚,许久,她淡淡笑着:“好。”
见她这般模样,楚翊瑄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叹息道:“琳儿,精卫海完全丢了。兵部没有一天能传回来好消息。”楚翊瑄把袖筒里的密奏抽出来递给馥心,“看看吧。”
馥心大为震惊,一下子站起跪地道:“臣妾不敢!”
“朕没把你当成后宫的女人,只是把你当做可以倾心的知己,琳儿起来,朕让你看,便是让你看,恕你无罪。”楚翊瑄一探手,霸道地把她强拉到身边,将那一折薄薄的密奏塞进馥心的手中,“看吧。”
馥心这才欠身虚坐,无声地打开密奏,上面的文字写得十分僵硬潦草,显然是匆匆而就,这张纸明显是被海水打湿过,还带着咸腥的味道。
“末将慕容远山万死奏报:腊月十五,银湾遭遇敌军战舰百艘。敌军船坚炮利,布阵齐整,不似我军士气低沉,补给不力。末将祈罪圣上降罪,若末将不敌,力战而死,祈求吾皇善待残兵败将。锦泰元年腊月二十一。”馥心勉强从这乱糟糟的字迹中辨认出来,小声念着。半晌,她抬起头看着楚翊瑄,低声道,“银湾?是什么地方?”
“银湾,已经很接近大陆了,琳儿……朕今日发火,便是因为这封密奏。”楚翊瑄不着痕迹地从馥心手中抽走了这张纸,踱着脚行至烛火前将它点燃,如扇长睫下的乌珠盯着渐渐燃尽的纸件,冷冷说道,“这密奏,明明是由这些百战将军手中递上来的,兵部也无权扣押——可是两个给事中相互推诿,说是都以为上交了。兵部尚书燕琪,嗯,就是慧贵人的父亲,今儿一早就上了祈罪折子,但朕没怪罪他……”
馥心想起,燕琪曾经任临冬城提督,后来极北公爵凌信芳率军南下叛乱,十七日内连克数城,包括燕琪镇守的临冬城。燕琪率军突围,驻扎在雍州以南,后来和前来平叛的海正清楚彦熙会师,挥师北上将凌信芳一路打回了极北。
燕琪因为立下战功,回到长安收到嘉奖,做了兵部尚书。
“皇上的意思是……这两个给事中,是受了贿赂,扣押了这份密奏?”馥心小心翼翼地发问。
“他们胆敢扣押慕容远山的密奏,其他人的,也一定会扣。”楚翊瑄背合着双手转过身,邪魅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冷笑,“有一份,便会有两份,这一定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朕今日震怒,不仅仅是因为兵部,而是这些狗奴才,竟企图偷偷藏匿这封密奏!不知是何人授意!燕琪发现了自己的疏漏,忙将密奏递到了御前,朕小睡片刻,便发现这些狗奴才打算把密奏藏起来!”
馥心大吃一惊,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看着楚翊瑄,脸上满是不解:“既是密奏,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为何不第一时间递上来?而且,这些奴才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难道是不想让皇上看见吗?”
“这个自然,况且,他们只怕是想护着他们的主子,沈诃。”楚翊瑄虽说记着宸妃的好,却一直恼恨着宸妃的哥哥,“那蠢货,朕本想赐他一个天大的荣耀,让他击败焰族军,给他加官进爵,赐他不亚于白墨轩的地位——只可惜他不识抬举!简直太不识抬举!”说着,楚翊瑄的怒火又一次被点燃了,他双拳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眼看着楚翊瑄又要发怒,馥心急忙快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挽住他的手,轻声道:“冬哥哥莫生气,您有意抬举他,便是天大的恩赐,他自己不识抬举,是他自己的事。何必为了这么个人置气呢?没的伤了身子!”
说着,馥心噗嗤一笑道:“咱们民间有句话,叫‘狗坐簸箕’,说得就是这种不识抬举的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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