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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着声音说,听到的人不多,但素珍就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这话让她一阵头昏目眩,她侧身看去,恍惚之间,只见慕容缻等人也变了脸色,双城本是淡淡神色,看不出喜乐,此时也目透惊意,似乎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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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安先是眯着眸,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审视着他,而后一股偾张的情绪从她眼中喷透而出,她缓缓说道:“皇上,方才的话你敢不敢对着群臣再说一遍?”
连玉微微笑了。
这笃定的笑声让素珍呼吸也困难起来,她不能让连玉这么做——李兆廷朝她看来,目光带着丝严厉的禁止,素珍歉疚地朝摇摇头,缓缓站了起来。
连玉背向而立,不曾看到,无烟却就在她对面,她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思,一双秀美蹙得紧紧的,眼中透着安慰和担忧橼。
双城冷眼看着一切,眼睫狠狠跳动着。素珍深深吸了口气,向他们走去。
*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里,有人一步一步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反正人们的主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在连玉对孝安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前,她就退了出去闼。
她记得,来路上在偏殿见到过提刑府的人。
为方便行走,她将裙子掖起,露出两截纤细白嫩的小腿,她从长长的白玉石阶上疾步而下,裙裾后摆随之曳动如莲,如同一朵千娇百媚的花,一团魅惑潋滟的雾。
负责守卫的禁军看到女子美丽的足踝,无不吞了口唾沫,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向她行礼,“公……”
她毫不理会,也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跑得飞快,冲进了偏殿。
偏殿里的人看到她都无比惊讶,追命愕然,“这个……你你怎么来了?”
无情和小周站得极近,就像原本依偎在一起,看到她都有些警觉,略略分开一些,早有其他认识她的其他大臣家奴行礼拜见,“小的见过公主。”
一时,殿内等候的人都纷纷下跪,行礼参拜。
连欣胡乱一摆手,让众人起,就走到无情面前,气喘吁吁道:“无情,无情……怀素她出事了。”
她说话之际,小舌舔舔干涸的双唇,双眸如鹿受惊般怯然,扫视了一下无情和小周挨得极近的身.体.。
无情神色一紧,立刻扶住她,“怎么说?”
小周看着她,目光有丝冷漠。
连欣也没理会,悄悄握住无情的手,“怀素的身份被……”
无情一环四周,立刻道:“走,出去说。”
*
一众人走到殿外,连欣将事情道来,众人听罢,追命和铁手面面相觑,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铁手难得先咬牙切齿的开了口,“她竟也是个姑.娘家,甚至还是逆臣之后。”
追命不合时宜地插了句,“我们会不会被连坐,全部死翘翘……”
铁手狠狠瞪他一眼。
小周神色也是非常古怪,低低喃道:“好啊,原来竟是冯家小姐,这冯家竟然还没有死绝。”
她眉头紧蹙,看向无情,“这下糟了,早知就该听权非同的话——”
无情冷静地分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一时又如何?”
小周不同意,反驳道:“至少人不在,无法验明正身,能躲一时是一时,兴许皇上就摆平了。”
铁手和追命看二人神色,似早知些内情,追命怒气上冲,冷笑一声,“原来,这事儿谁都知道了,就只有我哥俩不知,谁爱管谁管去。”
他说着拍拍铁手,竟要掉头离去,小周冷冷道:“你们即使知道能管么?大言不惭。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老子也是今天才知她是冯家小姐。”
追命狠狠扫她一眼,拔腿就走,铁手闻言也大为震怒,相偕离去。
“如果你们还把我当兄弟,把怀素当朋友就给我站住。大难临头真要各自飞吗?”
背后,无情声音也冷冷而来。
二人身形僵住。
无情侧脸如刀削般冷峻清隽,连欣看得脸上发烫,见铁手二人转身回返,她小声道:“无情,我先走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如果让母后知道会很麻烦。”
*
“皇上——”
殿上,就在连玉转身、面向众臣之际,孝安厉喝一声,双城奔了出去,一把握住连玉手臂。离连玉几步之遥,素珍定住脚步,只听得双城苦笑说道:“皇上,请三思。”
眼前女子目光过于凄苦,握着他的手颤抖得厉害,那酷似阿萝的双眸仿佛在低泣,连玉不觉微微拧住眉。
素珍如鲠在喉,突然想起连玉那句,你不及阿萝一分好,她还不如双城吧。
她无从证明她其实也爱他,毕竟她慢了,但该做她不会胆怯,哪怕今日要死在殿上——她看向太后,正要承认自己的身份,有人低喘着从殿外跑进,直朝她踉跄跌来,同时大声喊道:“谁敢动李怀素?她是本宫驸马!”
素珍本本能地出手相扶,闻言心头一震,瞪着来人,“连欣,你说什么?”
不说素珍,从孝安到百官,都被忽忽惊住,这下,连远来是客的妙音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毫不礼貌地脱口而出,“太荒唐了!”
连玉将双城的手轻轻拿下,眸光微烁,似若有所思,双城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紧紧攥住双手,心底的秘密几乎脱口而出。
孝安一张美艳的脸庞几乎尽数扭曲,震怒的眉目变得狰狞,“混账,连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连欣站在素珍身边,被孝安喝得浑身发抖,但她一挺胸膛,张口就道:“母.后,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我不能让我爱的人受到侮.辱。我……我已经是李怀素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是男还是女。他既是男子,又怎会是冯家遗孽?”
她一口气说完,脸色艳红得仿佛烈火燃烧,眼中却俨然带着母亲的霸气,环视整殿。
群臣尽皆愕然,惊诧得相互瞪视,“这……”
有些不知内情的臣子竟不由得对连欣的话有些信服起来。
莫说堂堂金枝玉叶,即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断无拿自己名节来说事的可能,若非属实,怎敢如此说话,这种话都说了,他日谁还敢再娶!素珍给连欣可劲的使眼色,连欣却回以眼神示意:总而言之,你别管。
她眨巴着眼睛,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快步走到黄中岳面前,横匕驾到他颈上,“老匹夫,你们谁敢让我的驸马脱衣受检,这是大侮辱,谁敢我便先杀了谁!”
黄中岳脸色一阵铁青,殿上窃语四起,孝安怒不可遏,冲上前去直接便给了连欣一个大耳刮子。
“当啷”一声,匕首掉到地上。
连欣被打得嘴角溢血。她并非第一次吃母亲的耳光,但群臣面前终究还是第一次,换作平日,屈辱难申,必定大闹一场,此时此刻,她只是抚着脸,一声不吭的盯着孝安,她目光闪烁得厉害,分明是深深惧怕着孝安,然而,眸中一抹倔强深嵌,熠熠发光,又分明是要对抗到底的姿态。
孝安被激得怒气翻涌,再爱这个女儿也按捺不住,一挥手又打了过去——
掌到半空,却被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掌心干燥,力度刚劲,正是连玉。
“母后,请成全欣儿。”连玉淡淡的说。
孝安怒极反笑,“皇上,那是你妹妹,你却要把她往火里推?”
“欣儿年幼无知,做错了事,丢了皇室的面子,是该责罚,但正因她是朕的御妹,朕尊重她的选择。”连玉朗声而道,声势夺人,语气强硬之极。
连玉一帮臣子也不是吃素的,严鞑没有出声,站在一边,目光异常深沉,蔡北堂等却立刻见机跪下,齐声道:“请太后娘娘成全。”
权非同饶有兴味地看着,突然朝晁晃一瞥,晁晃会意,他心中对连欣其实存了丝异样的感情,虽并不情愿,还是立刻下跪,权非同门下众人察言观色,一看晁晃动作,自然识做,登时跪了一地,同声呼和。
黄中岳等人惊疑不定站着,其中一些老臣和孝安也是有些交情的,都望住孝安,盼她拿捏主意。
慕容景侯和连捷相视一眼,却知大势已去,连欣的一个搅浑,连玉权非同二人联手,将情势再次扭转过来。
魏成辉也是气血翻涌,只是,受到李兆廷暗下投来的一瞥,立下便将情绪稳住,他故意叹了一声,道:“太后娘娘,您今日所说所做都是为社稷计,但落到有心人眼中,却不免误会您是干预朝政,这您有理,皇上也是有理,也罢,还请娘娘海量成全。”
连玉目光微深,魏成辉明着调停,话中却无一不是离间,果然,孝安一声轻笑,漠然说道:“皇上,是哀家多事了,哀家这就回宫,省得在此碍了谁的眼。”
“只是,哀家奉劝一句,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一旦真相被揭,你该知道后果,一头栽下去的人,就等着引火自焚吧。”
最后几句话她压着声音,只有连玉和在他身侧的双城听得真切。
连玉额角重重一跳,目光一下变得阴寒无底,极其可怕。双城见状,心中疑窦顿生。孝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一众女眷很快退个干净。
经过素珍身边的时候,双城冷冷说道:“冯小姐,你真.jian。你被你的男人抛弃了,就跑来勾.引我的男人。我从未动过你的男人,你却夺走了我的男人,相信我,你会得到报应的。”
若在平日,素珍必回顶回去,但此时,她没有任何话可说。
连玉回到銮座,只说了句“公主婚事,由礼部操持,只是如今国丧未过,两年后方可举行大婚,今日到此,退朝”,便领连欣往内堂离去。严鞑跟着离去。
礼部尚书朱启光慌忙领命。
看着那道高痩挺拔的身影,素珍心想,一场大灾难,终于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悠悠大梦。梦醒了,她其实还在刑场上,为报仇而来,又或许,她其实从未离开过淮县。
朝臣紧跟着退散,许多人投来探究的目光,但到底没有人敢过去道声“恭喜”。
太后的心明摆着,皇帝的心,从头到尾,谁也看不清。
霍长安冷冷看她一眼,搂着连月先行出殿。
素珍仿佛没有看到眼前一切,直到李兆廷过来,声音低沉的对她说,“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好吗?”
她方才开口说了一句“你走吧”。
“那就再说罢。”
李兆廷眸中划过一丝暗哑,勾唇离开。
连捷双手抱胸,看人走净,方才慢慢走过来,“冯素珍,你亲手策划了这场好戏,终于报复了皇室。你成功的让我们都生了嫌隙,怎么,如愿以偿的感觉很好吧?我和老九原本想,只要六哥高兴,我们做兄弟的还有什么可说,如今可好,真的很好!”
面对着这充满嘲弄的憎恶眉眼,素珍木然回道:“我没有向任何人报复。”
她情愿让黄中岳孝安双城等对付,也不想听到来自连玉兄弟的讽刺。
她心里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又一下,她回罢,突然有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七爷,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谢谢你为你六哥着想,无论如何,你千万别背叛他,他为你们付出了很多,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背叛他。他是真心待你和连琴的。”
连捷脸色一变,唇角紧抿,无烟折返回来,并未听到二人谈话,只道:“七爷,我们出去走走罢,可好?”
连捷看着无烟娇美的脸庞,淡淡点了点头。
无烟又朝素珍使了个眼色,素珍发凉的心头方才找回那么一点暖意,她知道无烟的意思,她让她去找连玉。
她看着连捷和无烟走出大殿,脚却仿佛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
方才她还在想,死也不要放开连玉,可是,现下,她突然觉得她没有理由去追他。
只会给他带来灾难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她坐倒在地上,突然之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很快,又弹跳而起,疯了一般朝内堂奔去。连欣不情不愿地被连玉搂着走了几步,就挣扎停下,“哥,我不跟你走了,我还有别的地去。”
连玉看着她,明知故问,“去向母后请罪?”
连欣支吾,“嗯……”
连玉索性挑明,“方才之计是无情教你的吧?”
连欣大惊失色,立刻摇头摆手,“没有的事,六哥你别乱猜。”
连玉突然有些后悔当日教育妹子的话,什么狗屁为爱付出!他摸摸自己妹妹的头,告诫道:“无情那个人你必须小心,明白吗?”
连欣却连蹦带跳的走了。
陷入痴恋的少女总是听不进别人的话,哪怕是至亲。在她的世界里,为了爱的人,她可以无所不能,付出一切。
见连欣离去,严鞑方才上前,压低声音道:“皇上,冯家的事——”
连玉抚抚疲惫的眉心,冷冷的道:“这事朕今天不想说,改天再谈罢。”
严鞑无法,只得退下,临走前,他苦笑一声,说道:“皇上,仔细养虎为患。你放了她,她未必会知恩图报。”
玄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青龙白虎一肚说话,连忙摇头。连玉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背手站着,一动不动。
素珍来到,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她缓缓走过去,怯怯开口,就像李兆廷对她说的那般邀约,“连玉,我们……谈一谈。”
连玉没有看她,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感情。他维持着原有姿势,半晌,方道:“你走罢。冯家的案朕不会给你翻,还有,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你辞官离京吧,永远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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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欣不情不愿地被连玉搂着走了几步,就挣扎停下,“哥,我不跟你走了,我还有别的地去。”
连玉看着她,明知故问,“去向母后请罪?”
连欣支吾,“嗯……”
连玉索性挑明,“方才之计是无情教你的吧?”
连欣大惊失色,立刻摇头摆手,“没有的事,六哥你别乱猜。”
连玉突然有些后悔当日教育妹子的话,什么狗屁为爱付出!他摸摸自己妹妹的头,告诫道:“无情那个人你必须小心,明白吗?”
连欣却连蹦带跳的走了。
陷入痴恋的少女总是听不进别人的话,哪怕是至亲。在她的世界里,为了爱的人,她可以无所不能,付出一切。
见连欣离去,严鞑方才上前,压低声音道:“皇上,冯家的事——”
连玉抚抚疲惫的眉心,冷冷的道:“这事朕今天不想说,改天再谈罢。”
严鞑无法,只得退下,临走前,他苦笑一声,说道:“皇上,仔细养虎为患。你放了她,她未必会知恩图报。”
玄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看青龙白虎一肚说话,连忙摇头。连玉目光冰冷,浑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背手站着,一动不动。
素珍来到,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她缓缓走过去,怯怯开口,就像李兆廷对她说的那般邀约,“连玉,我们……谈一谈。”
连玉没有看她,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感情。他维持着原有姿势,半晌,方道:“你走罢。冯家的案朕不会给你翻,还有,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你辞官离京吧,永远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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