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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昭宫位于内苑正中高高的云台之上,在昏暗的夜色下,天昭宫看起来有如直入黑云之中,令云嫣更加感受到皇权的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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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忆英在宫中施行一系列血腥统治,处死了司寇常,甚至软禁了生母宓太后。如果关于他身世的传言属言,那司寇常极有可能是南宫忆英的生身父亲,可他为了稳固自己的王位,竟想也不想的处死了司寇常,南宫忆英的冷酷可想而知。
云嫣随着那几个女奴登上了高高的台阶进入天昭宫,那个为首的女奴入内回话,不多时便出来带云嫣进去。
云嫣定了定神,跟在那女奴后面垂首进入了正殿,顺着地上铺着的厚厚的金丝密毛软毯行至王座之下,恭谨的俯身跪下。
那女奴回话道,“报王上和樱王妃,流水木阁的艺奴云嫣带到。”
随后,那女奴起身退至一旁。
云嫣仍然垂首跪着,只听上面飘下一个冷冷的声音,“抬起头来!”
云嫣调整了一下表情,缓缓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天昭宫内的王座也设在一个高台之上,看来这施车国的权势以“高”为象征。
随后,云嫣的目光落到了王座上高高在上的南宫忆英。他果然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尖尖的下巴,高耸直挺的鼻子,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卷曲的头发,令人一见便能感受到此人的犀利。
而且,不知是不是云嫣先入为主的观念起着作用,只这一眼她便觉得这南宫忆英与南宫忆仁兄弟之间长得并不相象。
就在云嫣惊鸿一瞥般的看向南宫忆英的时候,南宫忆英也在打量着云嫣。这个女子身穿艺奴的衣服,仿佛弱不禁风的跪在那里毫不起眼,可她缓缓一抬头,微微扫一下目光,竟出奇的令满室生辉,似乎春天也被她带来了。
其实,云嫣毕竟只有父亲是施车国血统,母亲却是周朝寻常女子,因此,在施车国中比云嫣姿容出众的女子应有尽有。可南宫忆英发现,这女子虽跪于王座之下,却并无常人的惊恐畏惧,表情淡定,不喜不嗔,两片樱唇微抿,仿佛看穿了世态炎凉,而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一般。就是这股子气度和神韵令南宫忆英觉得这个女子非同一般,很是耐人寻味。
南宫忆英身子前倾,微微探头细看座下的云嫣。坐于王座之下侧手边的樱王妃见了很是不悦,气恼的嗔了一声道,“王上,您看吧,就是这个妖女勾引了忆仁王子,忆仁王子才会冷淡了绿蝶!”
云嫣似无意间的向樱王妃扫了一眼,只见那樱王妃一张俏脸含嗔带怒,一袭长袍拖曳身后,雍荣华贵,美装华服,便似画上画的九天大罗仙女。
被樱王妃一嗔,南宫忆英悻悻的收回了目光,冷下脸向云嫣道,“你一个卑贱的奴仆,竟敢勾引忆仁王子,破坏王室联姻,其罪难容,传旨立即处死!”
樱王妃听了,抿起红唇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云嫣俯首行了一礼,淡定的道,“艺奴云嫣谨遵王上之命!只是云嫣死不足惜,却不想辜负了我主的一片苦心,还害得他蒙受不白之冤,还请王上明鉴。”
南宫忆英道,“你的主人不就是流水木阁的艺师宇文晨风吗?他有什么苦心?又有何不白之冤?”
云嫣道,“回王上,宇文师父是云嫣的主人不假,可安排我跟随宇文师父学习技艺的人却是我的主人__忆仁王子。”
南宫忆英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说忆仁王子是你的主人?”
云嫣抬起眼睛朗然的望着南宫忆英,缓缓的道,“正是。是忆仁王子安排我进入王宫,也是忆仁王子安排我跟着宇文师父学习技艺,并让宇文师父训练我的一言一行,不仅如此,忆仁王子还将施车国、周朝和伏国间的关系情势讲与我听,并告诉我……”
南宫忆英听着听着忽然警觉了起来,他前倾了身子,凛厉的盯着云嫣问道,“南宫忆仁做这一切究竟有何用意?快说!”
云嫣不卑不亢的回望着南宫忆英,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和亲!”
“和亲?”
南宫忆英半信半疑。
云嫣飞快的思索着,小心翼翼字斟句酌的道,“不错,和亲!忆仁王子告诉我,以施车国目前的情况,要想在周朝和伏国之间生存下去,就必须与其中一方成为盟国,依靠盟国的势力自保,否则早晚会成为伏国和周朝争夺天下的祭品。忆仁王子在大周客居十余年,深知大周比伏国蛮夷更为可靠。施车国原与伏国结为盟友,可伏国背信弃义与周朝和谈,却置施车国于不仁不义之中,这就是伏国不可信赖的明证。因此,忆仁王子一直有一个打算,便是联手周朝以抗伏国。”
南宫忆英听了,轻轻的“哦”了一声。南宫忆仁有联手大周的打算并非一日两日,还曾因此与南宫忆英闹得不痛快,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再提起此事,却原来已在私下里运作起来。
南宫忆英凝思不语,樱王妃忽然开口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既然忆仁王子如此有心与周朝联手,那他为何还要从周朝逃回来?为何不留在周朝商议联手之事?”
云嫣淡淡笑了笑,转向樱王妃道,“樱王妃明鉴,不说忆仁王子当时身陷囹圄性命堪忧,必须逃出周朝保命,只说忆仁王子客居周朝之时,只是一个囚客之身,试问周朝天子如何会与一个囚客商议联手之事?再者,忆仁王子是施车国的王族,囚居大周在地位上已经轻了,又如何会让周朝重视施车国,从而平等的商议联手之事呢?”
南宫忆英道,“于是,忆仁王子便想出了一个和亲的法子,是吗?”
云嫣点点头,道,“正是。忆仁王子说,王上已迎娶了伏国国君的三个亲生女儿为王妃,还送出了六位公主嫁去伏国联姻,然而伏国仍对施车国蠢蠢欲动,这并非联姻之法没有效用,而是联姻之人未起到应尽的作用。”
听到这里,樱王妃冷笑一声,又开口道,“又是胡说!即便要和亲,王上也自会再选派公主前去周朝和亲,又岂会用得到你这一个卑贱的女奴?若公主去联姻尚不中用,难道你一个奴仆就能起到作用吗?”
云嫣抬起头,当仁不让的道,“王上和樱王妃明鉴,王宫中公主众多,且姿容胜过云嫣者数不胜数,然而忆仁王子之所以会选中我,那是因为我既是施车国人,从小又在周朝长大,而且还曾在周朝皇宫中作过宫女。因此,没有哪位公主比我更了解周朝,也没有哪位公主比我更熟悉周朝的皇宫,甚至是周朝的皇帝!”
樱王妃闻言不再说话了,南宫忆英盯住云嫣道,“难怪本国主瞧着你说话举止颇有周朝之风,原来你在周朝皇宫中做过宫女。这样说来,表面上是两国和亲、兵力联手,实际上忆仁王子是要在周朝内安插个细作!”
云嫣回道,“正是。”
南宫忆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冷冷的道,“迟了,据本国主所知,两年前周朝便与伏国和亲了,正是因此伏国才背弃了与我施车国的盟约,与周朝和谈了结。如今即便施车国再与周朝和亲,也终究是迟了一步,已在人后了。”
云嫣不急不徐的道,“王上大可放心,周朝与伏国和亲之时,忆仁王子还在周朝皇宫之中。据忆仁王子说,伏国与周朝联姻而娶走的襄和郡主,其实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乳母,且听说嫁到伏国不久便因水土不服而一命呜呼了。周朝以乳母联姻伏国皇子,对伏国的鄙视可见一斑。此时,我们正好笼络周朝结成同盟。”
此计可行!
南宫忆英深受伏国和周朝夹缝生存之苦,听了云嫣这番话,早已有些心动了。脸上神色已有了变化,不再似方才那般冰冷森严,他思量着道,“看来忆仁王兄果然是一片苦心为了施车国啊!”
樱王妃转向南宫忆英嗔道,“王上,您别听她胡说!我明明听到有奴仆密报我,说这妖女与忆仁王子关系非同一般,两人时常私自在流水木阁见面,且一见面就说上大半天的话,这分明是有私情!”
云嫣低垂下眼帘,回道,“两国和亲本已是大事,何况是借和亲为由派细作入周,此事非同小可,成了便可保施车国平安,不成只怕会立时挑起两国之乱,忆仁王子自知要小心谨慎,因而对我耳提面命,自然多有嘱咐教诲。”
云嫣知南宫忆英已然心动,便不动声色的又低叹一声,道,“只是王上怪罪,已处了云嫣死罪,可惜我主忆仁王子将我寻进王宫,又命艺师苦心栽培,以报效回家,这一番苦心终是白付了!”
南宫忆英闻言挥了挥手,正欲说话,忽见那日去子含宫传话的那个奴仆匆匆走了进来,向南宫忆英跪下道,“报王上,忆仁王子在天昭宫外急欲求见王上,奴仆们阻拦不住。”
南宫忆英笑道,“也好,本国主也正想宣他前来,让他进来吧!”
那奴仆领命而去。云嫣一颗心提了起来,暗道:忆仁,我心意已决,你千万不要冲动啊,否则大家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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