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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绥带着询娘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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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倦缩在郑绥怀里的询娘,眼泪浸湿了郑绥的半个肩头,起初,低低的哭泣声,呜咽得似刚出生的奶猫一般,郑绥轻抚询娘的后背哄着,到后面,愈哄愈发地放开喉咙哭了起来,声音渐大,似极其伤心。
人便是这样,受委屈的时候,若是无人在意,最多偷偷哭几下,然而,一旦有人哄劝,反而越发觉得委屈,越哭越大。
眼泪,落在怜惜你的人眼中,那是心疼。
直到哭累了,方停歇,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泪痕阑干,眼睛都给哭肿了。
晨风打了热水进来,郑绥先盥洗了手,尔后方绞了巾帕,亲自给询娘擦脸,“你这眉眼,长得和你九姑姑有几分神似。”
询娘哽咽着答了一句,“先前那位……阿婆也这么说。”
只瞧着无衣捧了两套衣裙进来,郑绥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裳,这两套衣裙是询娘的奶娘莫氏送过来的,无衣拿了衣裳,莫氏也跟着要进来,无衣没敢让她进来,令她先在外面候着,自己先进来禀报,“小娘子,元娘的奶娘过来了,想接元娘回去歇息。”
询娘在下一辈里的女娘里,排行老大,故而称元娘。
听了这话,别人尚可,询娘不自觉地向郑绥身上靠了靠,郑绥见此,心头一疑,抬头给晨风使了眼色,“你出去一趟,让奶娘在庭院里候着,不必进来。”微一顿,又道:“打发人去和四嫂说一声,就说我说的,元娘今日在我这里住下。”
晨风应了声喏,退了出去。
“姑姑,方才是我有意把奶娘给支开的。”询娘伸手拽了下郑绥的衣袖,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无措与慌张。
郑绥伸手揉了揉郑询的脑袋。蹲下身,笑了笑,“没事的,我们先换衣裳。”询娘身上的襦裙。都起了皱褶。
一听这话,询娘瞬间松了口气,甜甜一笑,应了声好。
终南上前道:“元娘就让无衣来伺候,娘子身上的衣裳也该换了。”
刚才一心只扑在询娘身上。郑绥没留意,这会子,终南一提醒,始觉得肩上湿粘粘的,不由哭笑不得,终于体会了一回,当年大嫂的心境,轻轻捏了捏郑询的脸蛋,“没料到,你这丫头。也是个能哭的。”
“怎么也比不上娘子小时候。”进来的辛夷,噗嗤一笑。
郑绥没好气地瞪了辛夷一眼,“你也跟着晨风学坏了,敢拿我打趣。”
“婢子可不敢。”辛夷来上前扶着郑绥往里间走去。
郑绥回头看了眼询娘,“先让无衣给你换衣裳,再把头发重新梳一下,姑姑等会儿就出来。”
一行人进了里间,终南重新找了套葛布襦裙,辛夷一边帮郑绥脱外衫,一边说道:“元娘身边的那位奶娘。还是让晨风去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连她都觉察到元娘郑询的反应异常,没得个小娘子还怕起了身边的奶娘。
郑绥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也想到了这一点。
主仆俩人心里正纳罕着,一套衣裳还未换好,就瞧见晨风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这奶娘,不是咱们郑家的人,是四娘子带过来的。听他们底下人说,四娘子不是太喜欢元娘,使得这奶娘便有些不太上心。”
殷氏不喜欢询娘,自询娘出生时,郑绥便瞧了出来,询娘和谌郎,虽相差两岁,但实则只隔了十三个月,怕是谌郎甫一出世,殷氏一颗心就扑到谌郎身上,久而久之,底下人也显出形迹来。
郑绥换好衣裳出去时,郑询跪坐在榻上,无衣正给她梳头,旁边还有两个小婢女侍立,一人捧着首饰盒,一人捧着梳妆盒。
“十姑姑。”
郑绥含笑应了一声,在郑询身侧跪坐下,瞧着她换了件粉色的短襦裙,在旁边的首饰盒子里挑了两朵芍药绢花,放在郑询头上比了比,“今日就戴这两朵。”
捧着首饰盒的小婢女忙讨巧道:“这两朵绢花,小娘子很喜欢,往常常戴,娘子一来就挑中,可见是姑侄同心。”
郑绥回头看了眼那婢女,瞧着面生,一身青色衣裙,长得眉清目秀,即不是她屋子里人,定是郑询跟前的婢女,只是话音才一落,就听旁边扎着红头绳的小婢女轻哼一声,一双眼睛都要斜到天上去了。
“阿帘,你先出去玩一会儿。”
“谁稀罕待在这里,”郑询话音才一落,那位阿帘就把梳妆盒放到矮几上,又冲着郑询说道,“莫阿婆和裘姐姐还在外面跪着,我去告诉我阿婆。”
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郑绥喊了一声,“你阿婆是谁?”
“我阿婆是夫人身边的奶娘。”
四郎郑纭的官职是正五品的从事中郎,按制四娘子殷氏应受封县君,但她因是皇后之姑,被额外敕封为正三品的郡夫人。
故而,阿帘这婢女才会口称四娘子为夫人。
殷氏身边的奶娘,那就秦妪无疑。
从前在南地,可不见秦妪有这么大胆子,没料到,她孙女胆子这么大。
门口早有知事的婢女拦住了阿帘的去路。
郑绥回头喊了声辛夷,“你领着这婢子去找一下秦妪,好好问问秦妪,这是怎么回事?让刘媪跟着你一块儿去。”
“唯。”
辛夷应了一声,往外走到门帘处,就听到身后传来询娘的叫唤声,喊了声姑姑,辛夷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就瞧见询娘已起身,靠在郑绥身上,嗫嚅着嘴,似有话要说,而郑绥伸手把询娘抱在怀里,“赶了一大上午的路,想必是饿了,正好晌午,我们先用午食,休息一会,下午姑姑带你出去走走。”
一边派人去传食,一边又给询娘眉心点了朵梅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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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至荆州仍旧是坐马车,自荆州上船,一路东流,在江州换成小舟,沿赣水南下,转汝水。
这一回,不但郑绥坐不惯舟船,十四郎君在船上,更是晕了一路,仅仅七天,整个人便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呕吐不止,呈现出水土不服的症状来。
于是,一到江州城,便换成马车,但行李辎重,依旧随舟抵达临汝不提。
十四郎君郑汶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坐船,差点丢了半条命,在江州城歇息了两天,才缓过劲来。
端阳过后,天气渐热。
郑纬和十四郎君坐在牛车中对奕,牛车平稳,角落里的香炉散发出阵阵清新的霍香,香气芬芳去浊,使人心身平和,这霍香是疾医前两天,瞧着十四郎君呕吐不止,给开的方子,比吃汤药都管用,因此,郑纬把方子给了终南一份。
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郑绥同样消瘦了许多,郑纬瞧着心疼,恨不得早日回到临汝才好,然而,行程却一缓再缓,一是由于天气,今年的雨水比往年更稠,雨多路滑,出行不便,一是因为十四郎君和郑绥俩人,都好似大病初愈,怕他们身子吃不消,车马不敢行驶过快。
郑纬跪坐在榻席上,一手扶着身旁的凭几,一手放在膝前,手里摩挲着两粒白子,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对面的十四郎君盯着棋盘,冥思半晌,才落下一粒黑子,只是黑子才落盘,随后,郑纬就放了粒白子。
“五郎的棋艺,可比十年前,见长许多。”十四郎君不由感慨不已,手举着粒黑子,犹豫不定。
郑纬并未催促,问道:“阿叔是否见过我二兄的棋艺?”抬头笑望着对面的十四郎君,“珠玉在前,阿奴岂敢懈怠。”
珠玉在前么?
可不就是珠玉在前,望着面前的郑纬,松神玉质,光华夺彩濯目,展眉一笑,仿佛使春景失色,皓月无光,十四郎君顿觉目不交睫,微微失神,又想起阿耶夸赞的话来,此乃吾家千里驹。
大房人丁不旺,却有两个好儿郎。
郑经就不必说,能与阿耶坐而论事,抒发己见,神色怡然,侃侃而谈,怎能会是等闲之辈。
而眼前的郑纬,负天下盛名,且不说,士林中的那些虚名妄言,单单这十来日的相处,亦能够令他对郑纬有一个粗浅的了解,现今南地郑氏家族,全由郑纬主导,那位四叔父,纵然大了两辈,在这个侄孙面前,怕是也直不起腰。
如其不然,盘居京口四十余年的四叔父,又怎会,临老了,带着一门子孙回到临汝居住。
到于大房的四郎郑纭也不错。
然而,不要说和五郎郑纬相并论,哪怕他占着一个兄长的名份,仅仅一个嫡庶之别,便足以让他无法与之抗衡。
在郑家,从来是,先嫡庶有别,方长幼有序。
可以说,郑纬在南地,是没了约束。
眼下郑纬没有出仕,但十四郎君很看好郑纬,瞧瞧三年父孝,郑纬所做的事情,开课授经,名声日隆,突然之间,十四郎君就猜到,接下来的三年齐衰之服,或许也是郑纬计算之中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看眼下南楚的形势便能一清二楚。
郑纬是身在东山,心在庙堂。
南楚皇家宗室薄弱,又在互相残杀中,势力消磨殆尽。
荆州刺史袁纲,持节,都督荆湘益司雍宁应七州诸军事,领护军将军,掌握了南楚的一半兵权。
徐州刺史桓裕,任征北将军、使持节,都督青徐扬兖四州军事。
十四郎君郑汶,不来南地,还不能理解,郑经为何要把郑绥嫁给桓裕,如今全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