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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田国凤与陈长富两人再一次完成了配合无间的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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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陈长平一脉相承,陈长富的箭法虽然比不得陈长平那般出神入化,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神箭手。立于城下,弯弓搭箭,瞄准的却只是前方城头之上方圆数米之地。而在他的箭支笼罩的范围之内,背负大刀的田国凤犹如一只身手极度矫健的大猩猩,两手交替,从云梯之上灵活地向上攀爬着。
  为了阻止第三兵团前往汉中夹击益州主力,益州兵在襄阳拼死抵抗。
  残破的城头,累累地死尸,见证了这一场战役的惨烈。
  没有人能比益州兵更了解唐军的作战方式了,不管是猛火油弹,还是手雷,抑或是火炮,他们都作了充分的准备。
  当火炮无法对襄阳这样一座历经千年的古城形成摧毁性的破坏之后,最传统的蚁附登城,再一次粉墨登场。
  对于几乎所有的唐人来说,现在军队之中装备的火炮,都是无上的利器。但在李泽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起点,距离他最低级的想法,也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显然不是在短时间内能解决的问题。
  现在的火炮,无疑还是很原始的。
  破坏力也相当有限。
  连一个自发火装置,李泽提出了设想,武研院一帮人研究了几年了,到现在,还是没有多大的进展,因为李泽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大概知道,似乎跟汞有关。
  而火药这东西,配置并不难,但想要最大程度地提高威力,却不可能一蹴而就。黑火药与黄火药还是差别很大的,与真正的炸药,更是还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所以现在,最后解决问题的,依然是面面相对的肉搏。
  陈长富的箭,有时候几乎是擦着田国凤的耳根,头皮射过去的,但田国凤却是丝毫没有担心下边的陈长富会射到他。
  他时而一跃数步,时而突然会翻到梯子的后面,时而甚至会只凭一只手或者一只腿勾着梯子,另一只手和腿撑上城墙。
  因为在他的上面,益州兵虽然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陈长富射倒,但仍然舍死忘死地扑上来想要阻止田国凤。
  他们是知道田国凤的。
  因为田国凤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朱友贞攻克鄂州城的时候,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之下,就是这两个人的配合,使得朱友贞拿下了鄂州城。
  如果让田国凤上了城墙,以此人的武力,只怕城墙防守就会在瞬息之间被突破。
  可是他们绝望地发现,无论他们是怎样地视死如归,田国凤依然在迅速地接近城头。
  当田国凤一跃而起,在空中拔出负于背后的大刀冲下来的时候,益州兵们疯狂地向着他的所在冲了过来。
  田国凤背靠着城墙立定,手中的大刀左砍右挡,锋利的刀刃切过益州兵的身躯的身候,这些疯狂的士兵甚至想用手抱住他的大刀,将刀留在自己的身体之内以迟滞田国凤的行动。
  可是对手的刀太过于锋利,对手的力量太过于雄浑,对手的技巧也太过于高超,每每伸手的时候,却总是只能抱一怀口气,那柄刀,带着缕缕残影,断枪杆,断横刀,断头颅,破甲胄,生生地守住了这方圆三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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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国凤的身后,露出了一名唐军的身影,手中弩箭发出啉的一声,伴随着一名益州兵的倒地,这名唐军跃了上来。
  虽然他在转瞬之间便被刺下了城墙,但城墙之上却已经再一次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被杀死了,城墙上已经多了七八个。
  这一次,这七八个人活下来了四个人,他们与田国凤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军阵,替田国凤挡住了来自左右的攻击,使得田国凤终于腾出手来,可以向前扑杀对手了。
  而此时的田国凤,身上插了十几支羽箭了,身上也血咕隆咚的,右胸上的一片胸甲,左肩上的一个兽头也已经不翼而飞了。
  一柱香功夫,田国凤身边的人已经换了数茬,而左右的唐军,也从最初的几个人,达到了上百人。
  他们已经控制了一大片的区域。
  一点破,全线破。
  当城上敌军拼了命想将这里的敌人赶下城墙的时候,其它的地方,终于连二接三地被突破了。
  当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湮灭的时候,整个东线城墙,完全落入到了唐军手中。被堵死的城门被掏开,大队的唐军,开始源源不绝地开进了襄阳城内。
  但是战事并没有停止。
  因为这里的益州兵并没有放弃抵抗,他们放弃了城头的防守,退回到了城市之中。
  更为惨烈的巷战,即将在这里打响。
  几乎精疲力竭的田国凤拄着大刀坐在城头之上,垫在他屁股下的,是一名被他砍死的益州军官,而在他的周边,死去的敌我双方的士卒,层层叠叠,难以计数。
  陈长富带着一名医师走了过来,看着陈长富一瘸一拐的身影,田国凤瞪大了眼睛:“咋啦?”
  “被敲了一棍子,骨头怕是有点问题了。”陈长富摇了摇头:“鲁医师,快给田将军瞧一瞧碍不碍事?”
  “碍个屁事!没看我好好的么?”
  “真得很好么,起来走两步?”陈长富歪靠在死尸堆上,嘴角上翘,笑道。
  “走就走!”田国凤霍然站起,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又卟嗵一声坐了回去。
  “不大好吧?”陈长富嘿嘿一笑。
  鲁医师却是熟门熟路地上来替田国凤卸甲,也懒得去解,直接用小刀子挑开束甲的丝绦,然后再剖开田国凤血糊刺拉的衣衫,看着身上的伤口,也是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吧?”一边的陈长富问道。
  鲁医师回头看了陈长富一眼道:“我只能说,田将军天赋异禀,难得一见。”
  “两位将军,你说现在都这样儿了,这些益州兵,怎么还如此拼命啊?他娘的,这是我随军以来见过的最难打的仗。”一边熟练地替田国凤消毒,缝针,包扎,一边满脸问号地问着田国凤。
  他的确是不理解,当然,也是为了分散田国凤的注意力,这个铁打的汉子,此时也痛得脸抽抽抽的变形了。
  田国凤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道:“朱友贞这王八蛋不是人,你要是家人都被扣住了,要是丢了襄阳,全家人便都得死,你也会拼命。死自己一个,总比死全家人强啊!”
  “还能这样?朱友贞当被剥破抽筋!”鲁医师勃然大怒,手上稍微一重,田国凤痛得大叫起来。
  “老鲁,我不是朱友贞。”
  “抱歉,抱歉!”鲁医师连连道歉。
  陈长富叹了一口气道:“瞧着吧,接下来总还有两三天的恶仗要打,巷战,他娘的,最头痛了。”
  “不管怎么头痛,你们二位是赶不上了!”鲁医师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将田国凤身上十七八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给处理完了,转头看向陈长富:“来,我瞧瞧你的腿。看你走路的模样,只怕要上板子了。”
  其实不止是田国凤与陈长富两人无法参与接下来的巷战,便连他们的部下,此刻也是有心无力了,为了破城,他们足足伤亡了三分之一,不得不在被他们彻底占领的东城进行休整。巷战的任伤交给了其余的部队。
  襄阳之战的难度,也远远地超出了石壮的预料之外,午夜时分,这位第三兵团的主将才走进了襄阳城守府这座位于城市最中心的建筑,而此时,在西、南、北三个方向之上,战斗仍然在继续。
  不时能听到手雷的爆炸之声,士兵的呐喊之声,也能看到猛火油弹引发出来的熊熊大火。
  “明天,我将带领主力离开襄阳,前往汉中!”石壮看着田国凤与陈长富,“你们两个,不适宜在长距颠簸了,就留在襄阳,肃清这里的残敌,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夜的休整时间虽然短了一些,但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不容拒绝的军事命令。
  “那就这样吧!荆州过来的靖安军,给你们留下三千人,再加上你们的本部人马,人手上是足够了。”石壮点了点头:“这里就已经如此难打了,汉中,只怕要更难一些。这是朱友贞的最后一搏,为了获胜,他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的。”
  “如果朱友贞在汉中也使出这一招,那的确是难打。”田国凤道。
  石壮却是摇了摇头:“汉中集结了朱友贞的主力,与襄阳的打法绝对不一样。因为襄阳只是想拦住我们,卫护他的侧翼,而在汉中,朱友贞是想全力争胜的。”
  “与第一兵团打野战?”陈长凤瞪大了眼睛。
  “第一兵团只过去了四万人,剩下的人还要卫护长安的安全,而朱友贞在汉中集结了足足十万人,而且这些年,益州一直施行的是先军政策,他们的军队素养是很不错的。那里十万人如果与襄阳的这些兵差相仿佛的话,那朱友贞的确可以有这样的想法!这也是我必须要抓紧时间过去的原因。”
  事实上,石壮手中的兵力也并不是很多,闵柔还在黔州,田国富在施州,现在他能带去的人马,也不过一万中军主力而已,即便加上柳成林的第一兵团四万人,也只不过五万人。
  一比二的军力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