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畅驾着北京Jeep跑在前往都江的公路上,心情那叫一个爽!
“孟县,我从来没看到过石主任这样的脸色,又紫又红的,就像马上要爆血管似的!”
一想到石磊刚刚从楼上冲下来,手足无措地面对一脸威严的孟谨行和满眼鄙夷的费翔时的表情,陈畅就不由自主地想笑出来,谁让石磊仗着储县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没人敢拆穿他的小把戏?人家孟县不怕他背后那头老虎!
陈畅驾着车,从后视镜看一眼后座上,坐在一堆材料边,拧着眉认真翻看材料的孟谨行,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就此被领导赏识要走运了?
那天他到孟谨行那里说宿舍被石磊收走,原也没指望孟谨行真帮自己说话,哪个当官的不是先考虑自己再考虑亲信?看看储县和石磊就知道了!
但他没想到,孟谨行真拒绝了石磊,这让他激动地连着两宿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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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那些天,他看石磊一直给孟谨行使绊子,故意不给孟谨行找材料,他便偷偷地帮着收集了起来,拿到外面复印店自掏腰包花了老鼻子的钱,印了一大撂觉得对孟谨行有用的材料。
但材料印好后,他又犯愁。
这么一大堆,无论搬到孟谨行办公室还是宿舍都是不合适的,万一被石磊知道了,那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石磊准保会找一双最小号的鞋,天天给他套脚上!
孟谨行突然说要他开车去都江出差,他立刻灵光闪现,把车开去宿舍将材料拉上,那这件事就只有他和孟县俩人知道了,他断不用再怕石磊对他打击报复。
后座的孟谨行此刻翻着那些材料,心情沉重得难以复加。
他来前虽然知道兰芝的情况不是太好,但没想到会糟到这种程度,就是长丰都没有这样任何产业都不景气的情况。
尤其是作为矿城,兰芝的经济在都江本该是名列前茅的,但这座县城愣是没有一座矿是营利的,最要命的是每年都有死亡事故发生,大大小小各种情况,安全事故层出不穷。
看到一半,他就合上材料闭起了眼睛。
他果然没有料错,储丰把安监工作交给自己,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如今的情况看来,何止是没安好心,简直就是挖了一个大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今天早上,一上班就有一家矿井的拍卖中标企业找上门来,要求协助处理矿产纠纷,说村上的人大冬天的堵了他们的矿,眼看临近年底,工人们都要返乡过年,等明年春暖花开再重新开采,他们就会错过冬季煤价最好的时段。
孟谨行把矿业局的闻辉找来,一句话都还没说,闻辉就把来人拉走了,他打电话追问,闻辉就说没事儿,村里人无非是想讹点钱过年,刁民太多。
闻辉的言行让孟谨行很反感,他打给江南说修车的时候也提了这件事,让他找调查这家矿的人先把情况汇报上来。
现在看过材料,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兰芝的这些矿,很多都是早年老百姓私人开出来的,当时矿业局只收钱并不管理,以至于无序经营现象越演越烈。
正好去年国家出台矿产资源开发新政策,兰芝县政府班子那帮人就来了个暗渡陈仓,假国家之名,逼所有私人矿主把矿卖给政府,然后再拿出来公开拍卖。
但这些矿的拍卖,孟谨行一眼就觉得大有问题。
资料显示,所有收上来的私人矿经过评估,储量都很低,为此私人矿主们拿到手的补偿款都少得可怜,多的也不过二三十万,少的甚至只有万把块。
陈畅复印来的信访信件表明,从去年到现在,关于这一问题的信访络绎不绝,大都是私人矿主反映政府暗箱操作,贱买贱卖从中索贿收贿。
“陈畅,矿井纠纷引起的信访案件,过去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孟谨行闭着眼问。
“能怎么处理?都是转给乡里镇里,让他们压下去,再不行就让买矿的老板想办法摆平。”陈畅说,“何县有回实在看不过,认真过问了一下,结果被储县狠狠训了一顿,说她没事吃饱撑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往哪儿摆。国家政策放在那儿,怎么能因为几个刁民闹事,就妇人之仁网开一面!”
孟谨行闻言眼睛睁开看了陈畅一眼,随即又闭说:“到都江后你放下我,立刻回兰芝,去中坝村具体了解一下,我有个朋友在那儿,一会儿我把电话给你,你跟他碰头。完了把详细情况汇报给我。”
“好。”
陈畅嘴上答应,心里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中坝那个矿去年转让的时候就出过人命,他是烧了什么高香,刚跟上孟谨行就去摸这个矿?
怕归怕,陈畅也清楚,他要想跟着孟谨行,这样的事是迟早要面对的。
车一进入都江地界,孟谨行就打了曹萍的电话,约好在朱诚的万莎健身中心见面,他让陈畅先把车开到父母家,把所有的材料都搬上楼,才去万莎赴约。
曹萍在楼下接孟谨行,上楼前,她小声说:“我今天才知道,沈瀚涛与朱诚也是一个院里长大的。”
孟谨行看她,“你意思他也在?”
曹萍点头,“要不,说你来不了,这事咱从长计议?”
孟谨行朝她笑笑,“没事儿,就是先谈谈,我还怕了他不成?”
“也是,他上回就没从你手里讨到好,看到我也像看仇人。”曹萍撇一嘴,“同一院里长大的,背景也差不离,怎么性情就这么不一样?朱诚他爸比他爸还高几级呢,也没像他这么牛逼哄哄!”
“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生活环境虽然能影响一个人的性情,但不是根本性的。再说了,他和朱诚后期的经历也不同。”
“那倒是,这小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俩人说着话上了楼,“朱诚说,当年沈瀚涛几乎把整个军区的酒全部包了下来,头一年为了做成生意,喝得两次吐血住院,几乎没把命搭上。所以这小子现在惜财如命,说那是他用命、用青春、用感情换来的,谁要是动他的钱,就是跟他搏命。”
“呵,谁跟他搭伙都亚历山大啊!”孟谨行调侃道。
说话间进了朱诚的办公室,沈瀚涛果然大马金刀坐沙发上正与朱诚一起抽着雪茄,一脸嫌弃的表情,显得很讨厌那玩意儿。
“哟,孟县,欢迎欢迎!”朱诚放下雪茄过来与孟谨行握手,沈瀚涛仍是岿然不动。
“朱少,你这健身中心规模不小啊!”孟谨行赞道。
“不错吧?”朱诚得意地说,“不是我自夸,全省找不出第二间这个规模与水平的!”
朱诚一回头看到沈瀚涛还坐那儿,用脚踢了他一下,“瀚涛,干吗呢,装孙子?”
“谁他妈装孙子谁才是孙子!”沈瀚涛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但还是站了起来,朝孟谨行伸出手,“孟县,职升得够快啊,什么时候能关照一下兄弟?”
孟谨行望了一眼这个自傲的家伙,目光在朱诚的办公室搜寻一圈,看到墙上挂着拳套,心里有了主意,问沈瀚涛:“会打拳吗?”
“开玩笑,来诚子这儿的哥儿,哪个不会?”沈瀚涛的目光里有了挑衅,“玩一把?”
“三局两胜,谁输,谁以后就给赢的当孙子!”孟谨行决定修理沈瀚涛。
他话一出口,都愣住了。
沈瀚涛冷笑道:“诚子一定没告诉你,我十七岁就拿过全军散打王的称号。”
孟谨行坦然一笑,“愿赌服输,输给全军散打王,我不丢脸。”
言下之意,你不说自己这称号还好,这一说如果输了,你这丢脸就丢大发了!
沈瀚涛岂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一张脸拉得老长,一把摘下拳套,撞开门就往拳室走去。
……
“起来!快起来!沈瀚涛,你个怂蛋!”
一个身材高挑,卷发扎成马尾,桔红机车皮衣配黑色呢子马裤,脚踩高筒马靴的女孩,在朱诚的身边又是跳又是喊,兴奋将她细如瓷的脸庞渲染成淡粉,一双秋水翦瞳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朱诚连着数到十,沈瀚涛都没能爬起来,反而双腿一伸,在拳台上睡直了,拿下一只拳套,冲孟谨行举举大拇指,虚脱地说:“行,我服你,爷爷!”
皮衣女孩爬到台上,抬腿就在沈瀚涛腿上踢了两下,“你不是很牛吗?也有认怂的时候啊!”
“朱意!”朱诚瞪她一眼,“干吗老跟瀚涛过不去?”
“我就是见不怪他那副自命清高的样,怎么啦?”朱意毫不理会朱诚的呵斥,同时转头上下打量正在脱护齿的孟谨行,“喂,叫什么名字,身手不错啊!哪天教我几手?”
孟谨行这时才注意到台上多了一个人,一看只下立刻觉得眼前大亮,这女孩太漂亮了!
“干吗,没见过美女吗?”朱意注意到孟谨行的眼神,柳眉微挑,“小城市来的吧?没见过世面!”
曹萍在一旁偷笑,朱诚一脸无奈,沈瀚涛躺地上抽烟,孟谨行被这女孩噎得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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