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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扭在一起的两人均住了手，回头望过来，只见院门口立着一排抡刀提棒的青面鬼，约莫有十来个，男的女的分不甚清，高矮胖瘦却是有别，立在那儿张牙舞爪的，好似要吃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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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儿男子向前跨出两步，指着他们喝道：“定是你们这群贼厮放火害的我爹娘跟阿珂，说，是不是？”
当中一个矮个精光头的瘦子架开一条哭丧棒，冷笑数声，骂道：“是又怎样？你那婆娘倒生得俊，叫我们兄弟好好饱餐了一顿。嘿嘿，没想到她还是个贞洁烈女，爷爷便点了她的哑穴，跟哥儿几个陪她玩儿了玩儿，别说，那滋味儿还真是不错，我可是好久都没尝到了。”转头看着右边的高个儿胖子，笑道：“秦鬼，你说是不是？”
那叫“秦鬼”的淫笑着点了点头。
一排人纷纷仰头大笑。
高个儿男子哪里还按捺得住心口的怒气，对着他们大叫一声，便挥拳直扑过去。他少时与胡须汉子一道得那行脚僧指点过几天拳脚上面的功夫，又蒙僧人送了一本伏虎拳的拳谱，这些年来没事闲练，倒也颇得三分拳味了。虽然如此，也只是在那矮个儿手上走了不到六招，便被制住了穴道，登时动弹不得，只是目眦欲裂，大声叫骂，恨不能一口吞了眼前的仇人，不过很快连哑穴也被封了。
胡须汉子见兄弟被擒，顾着义气，随手操了一根木棍，使开一路少林扫腿棍法，抢攻过去。只是他所学也不甚精，三棒两棒的便给那叫“秦鬼”的高个儿胖子一枪搠到了一边，捧腹闷声痛哼！
“哼！不自量力！”一个脸上布有七八道刀疤伤印的妇人轻笑一声，对左右说道：“咱们事情已经办完，这就过去拜见祖爷，顺便把他俩带着！”
“好嘞！”另一个胖头胖脑的麻脸汉子抢先一脚踢开棒头，穿过高个儿男子的裤腰，提着他一个纵跃，来到数丈开外的胡须汉子身边，将棒一抖，另一头就又穿过了他的腰带。麻脸汉子“呼哨”一声，略一使力，便一手将他二人举过了头顶，再一转身，跟妇人左首的高个儿瘦子打笑：“怎么样，老三，这次哥哥比你快一步吧？”
那高个儿瘦子怒道：“这种差事你也同我争？”
“那又如何？”胖子满不在意，自以为比他快就是自己赢了。当下吹起口哨，跟着同伴嬉笑而去。
数十处屋舍都燃起了火光，浓烟滚滚，伴着男女老幼的哭叫绝望之声，争相比美斗艳，飘雪之下，似乎比起过年来，还要热闹七分。
平静的村庄，何曾扰乱外面的世界？为什么要“享受”浴火的“洗礼”？
年年月月，男耕女织，大衍而抱孙，髫童啼哭打闹，他们又何曾得罪人来？为什么也要再入六道轮回，受那生离死别之苦？
胡须汉子受了重重的一枪，腹中翻江倒海，一口气尚未缓过来，听到乡亲们起起又落落的惨呼声，不禁张口骂道：“王八蛋，有种放你爷爷下来，看我不揍扁你们！”
高个胖子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喝道：“臭小子，口气倒不小，就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棒法，爷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你！”
高个儿瘦子争道：“哼，我半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他！”
胖子一愕，随即哈哈笑道：“好呀，这回哥哥算是服了你了，且看你如何拿出这半根手指头来！”
那瘦子素来爱跟他斗嘴争功，这次本是要赢得彩头，在嘴上赚回刚才被抢去的风头，但听他这一说，要自己拿出半根手指头，一怔之下，却是不知该怎么做才好，难不成拿刀切下半边手指？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儿，嘟哝了几下嘴，往前逃开几步，先自去了。
“遭瘟的丑八怪，贼畜生，不得好死，老天爷有眼，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胡须汉子兀自骂个不休，似乎这样方能稍稍宣泄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那胖子“嘿嘿”轻蔑一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咱们的祖爷就是天，就是地，什么狗屁老天爷的，都他娘的给爷爷滚蛋！哼哼，如果你叫得他搭理你的话，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说着哈哈大笑，但心中想着“祖爷”，步履竟而变得分外轻盈起来，虽是泥泞的曲径，雪中又滑，但却丝毫未碍其疾行的态势，显是轻功十分了得，一点即飞，也不见如何地屈膝纵跃，眨眼间就已经窜出了好几丈远。
胡须汉子跟高个儿男子被他一根棒子两端挑着，只觉着逆着北风，耳旁的风声陡翻了一倍，“呼呼”直响，只是被这般生刮着，冷风吹进袄子里，透入胸背，一阵阵的冰凉，登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过却对这胖子的脚底功夫十分佩服，他二人一个被矮个子点了穴，另一个被高个儿胖子“秦鬼”一枪搠倒，本是满心惆怅，忧愤欲死，自叹十几年来功夫白练了，此时方知道原来武功还有这许多的花样，单是这脚上的门数就足以叫人惊叹，倒是自己井底之蛙，目光狭窄了。只可惜当年那行脚僧师父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不然今番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落败，受人嘲笑折辱。
似乎只是虚晃的片刻间，四下里的哭叫声就变得没了，唯剩下大火中梁柱砖瓦“乒乓”砸响的坍倒声，跟北风卷地的呼啸声。
刀疤脸妇人阴厉一笑，道：“姚二哥他们也办得差不多了，不过，咱们这回可快他们一步了！”
十来人哈哈大笑，笑声里，既有尖厉刺耳之音，亦有豪壮激昂之声，诸般笑声混杂在一起，叫人听起来格外的别扭，似男不男，似妖不妖。
胡须汉子又骂道：“你他奶奶的，尽是些不男不女的妖人，鬼哭狼嚎些什么？没的污了爷爷的耳朵！”
那胖子闻他“出言不逊”，驻下足来，就势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翻起紫黑色的厚唇，张开骂道：“老实点儿，不然爷爷立马结果了你小儿性命！”
刀疤脸的妇人不悦道：“跟这小子多废什么话，点了哑穴就是了，也省得他待会见了祖爷乱说话！”
“哼──！爷爷早就知道狗屁‘祖爷’不是什么好人，放开爷爷来，看我不杀光了你们这群妖人恶贼！我杀……”话未说完，脖子上边的哑穴就突然被人戳了一指，张开了口出大气嘶喊，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那胖子叹了口气，道：“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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