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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火烧得好大──，火势蔓延得好快──”黑夜蝙蝠仍是望着北方，喃喃叹道，眼神说不出的迷离，只是这种神色竟是出自于他，倒叫人好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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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音刚落，灰衣人便接口道：“是呀，那晚还下着好大的雪，只是火光冲天，到处都能听到乡亲们的叫喊声……”垂下头默默哀痛，忽又扬起脖子，怒道，“若不是因为那魔头，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说着便似发了疯般，两手乱抓自己的头发，张大了嘴痛哭起来。
黑夜蝙蝠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勾起了他心底旧日的痛楚。他痛哭了一阵，竟而三两步扑到黑夜蝙蝠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哽咽道：“堂哥──！”
黑夜蝙蝠先是很错愕，他以为，自己当年那一个决定，已经将他两兄弟生生拆散了，他不期望被原谅，而且直到今日，也没为自己的抉择感到后悔，只是他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感受到兄弟那两条有力的臂膀，感受到他那男儿英气的胸膛。也只微一愣，黑夜蝙蝠便张开了自己的胳膊，撑开了大手，放到了他的背腰，将他紧紧地搂住，同时嘴里喊道：“云遥──！”泪眼婆娑，啜啜掉落。
两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子兰扯了扯惊虹的袖子，满脸疑问，道：“他们两个怎么了？大男人还抱在一处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该不会是那黑夜蝙蝠中了附骨钉，自知生不如死所以患了失心疯，那白云遥也跟着癫狂了吧？”
惊虹从他们简短的言辞跟神色间微微推出一星半点儿的情由，想是以前某个雪天里，他们村子来了个大魔头──自然便是阎心老祖了，纵火烧了屋舍，又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便喃喃道：“那魔头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多是要斩草除根，只不知灰衣人白云遥与其兄白逍遥是如何逃脱魔掌的？”略微一顿，“这个黑夜蝙蝠自是在那时就入了魔门，否则何以两兄弟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非分个你死我活？”
子兰奇道：“咦──？你如何知道这白云遥前辈的兄长逃脱了魔掌？”她可只见到灰衣人一个，还能相信他确是虎口逃生，只是他那哥哥到底有没有这般运道可是难知了。
惊虹拍了下她的额头，骂道：“蠢才！孺子不可教也！”摇头晃脑的，只是苦笑。
子兰忙打开他的手，白眼薄怒道：“你才蠢哩！──说，干嘛打我？说得清楚倒还罢，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扇你！”抡起小小的手掌，作势便要打。
惊虹又笑了笑，才道：“小笨蛋，你可知今夜这灰衣人为何来寻妖月的晦气吗？”
子兰听到“小笨蛋”，登时就要发嗔，但随后听到那句话，脑中便即一闪，葱指缓缓舒卷，将手放了下来，喜道：“自是因为妖月姐姐杀了他哥哥跟嫂嫂呀，难道说──？”
惊虹一口将她打断：“不然他又从哪里冒出个哥哥来？要是天下的哥哥都这般好找，那我也该去去觅一个来。”他言语调侃，自又有一番趣味。
子兰跟着道：“是呀，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他肯定疼我得紧，”一叹气，“也不会──”
惊虹讽刺道：“你要是有个哥哥呀，非得给你活活气死不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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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阿珂──！”迎着风，顶着雪，高个儿男子踉踉跄跄地往自家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喊。
胡须汉子这时也发觉不对了，朝外头张眼一望，只见四处都已燃起了熊熊烈火，浑似展开了妖面，在雪夜之下发出“嘻嘻哈哈”的诡笑。一时间，“毕毕剥剥”之声大作。他愣了半晌，才叫道：“哎呀──！不得了，伯父伯母家、七婶儿家、王大伯家、刘老儿家、白三叔家，还有，还有……”他满眼望去，到处都是火，心一慌，倒分不清往日背着也能指出乡邻的家门了，只是张大了口，嘴里发出“呃”“呃”的声响，显是脑中乱成了浆糊，哪里还说得明白？
那女的跟小伙也都几乎同时抢了出来。
在周遭的火光映照之下，漫漫寥寂的雪墨色黑夜，变得红亮明透，往日平静、与世无争的小村庄，眼下，已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人间，还是仙境，抑或是炼狱！
胡须汉子惊道：“糟了，定是有强人来打劫，放火烧了屋！浑家，你快去把爹娘叫醒，好好呆着，我怕贼人很快也会到咱们家来，云遥，你在外边儿守着，我随祁山去他家看看，不知道伯父伯母跟弟媳妇儿怎么样了？”说完也不待他二人多话，迈开步子直追过去。
高个儿男子一连摔了十七八跤，浑身上下沾满了泥跟雪，袄子扯破了，鼻青脸肿的，头发也披开了，但他却顾不上疼痛，依旧径直而去，边跑边喊。待来到自家屋前，火势已经将整栋屋舍都罩住了，他一脚踹开柴扉，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却是寻不到一条进去的路，眼中热浪滚滚，忍不住就又涕泗横流，大声叫喊道：“爹──！娘──！阿珂──！你们在哪儿──？”回答他的却也只有草木“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儿，他又喊叫了一阵，仍是没有人应，心一紧，便要什么都不顾地往里边冲。
胡须汉子从后边儿一手将他抱住，悲愤着说道：“祁山，你要做什么？使不得！”
高个儿男子哪里顾得了什么使得使不得，只是哭道：“我不管，爹爹，娘亲，还有阿珂，他们都在里面，我要进去就他们！”
“你疯啦！这么大的火，别说你进不去，就算进去了，非但救不出他们，连你自己的小命儿也会葬送在里边！”胡须汉子结实扇了他一耳光，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块儿！”他只觉浑身血脉贲张，“呀呀”大叫着便要挣脱了。
突然，一声冷笑从背后不远处传来──
“想死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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