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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的长明灯一闪一闪,映着祎儿专注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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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空长老端坐在一个蒲团上,与祎儿相向而坐,缓缓说道:“菩萨是梵音,具足地说法应当是‘菩提萨埵’。‘菩提’是觉,‘萨埵’是有情,因此,菩萨就是觉悟了的有情人。”
祎儿觉得奇怪:“菩萨怎么会是有情人呢?”
寂空长老感叹道:“世界上最有情的就是佛菩萨了。他们行大乘道,普渡众生。众生那么多,怎么渡得完?可他们不灰心,宁愿自己受苦,也要让众生都得到快乐和幸福。你说,这是不是有情人呢?”
祎儿没有回答,只是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追问:“众生也包括那个被太子晋杀掉的妃子吗?”
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刚刚听到的那个故事。在他看来,那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长老笑了,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感动:“是的,众生也包括她。”
祎儿似乎松了口气,只听长老接着往下说:“菩萨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使有情觉悟。这里的‘有情’就是众生了。”
“众生也有情吗?”祎儿问。
“有啊,”长老道,“众生都是有情的。这种情就是喜怒哀乐——欢喜这件事,不欢喜那件事;欢喜这个人,不欢喜那个人,一切从自己出发。所以众生虽有情,这情却是狭隘的;而佛菩萨的情则是博大的,利他的,他们公平地看待世间的一切众生,以众生的苦为自己的苦,想尽一切办法,让众生去掉执著,去掉贪悭,去掉愚痴,因为这些都是痛苦的根源,修道的障碍。然后,菩萨告诉大家,你们最终都会觉悟,都会成为像佛菩萨那样的人的。”
听到这里,祎儿似乎有点懂了:“菩萨就像个先生,对吗?”
“对,对!”寂空为祎儿出色的领悟力感到高兴,“菩萨就像个先生,一个诲人不倦的先生。所以古人才有这么一句话: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啊。”
“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祎儿玩味着这句话。
“我知道了,菩萨多情,所以才会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他想起了《百喻经》里这两个让他震撼的故事。
“是啊,只有菩萨才有这样的无我大悲,才能做这等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啊。”
“如果常人也有这样的大悲心,也就是菩萨了。是吗?”祎儿问。
寂空长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的悟性太好了!
“你说得对!”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念念为自己,还是念念为众生,这便是凡夫与佛菩萨的区别!”
说到这里,长老将手中的经卷重新放到陈祎手上,郑重地说道:“这世上不管什么人,只要他能发起上求佛果,下化众生的心,只此一念,他就是菩萨了,就是初发心菩萨。陈祎,你若也能生此一念,那么寺里的师父们叫你菩萨,便是无碍的。”
祎儿捧住经卷,用力点了点头。
出发前一天,一家人去向寂空长老辞行,长老送给祎儿一卷更容易看懂的经书——《百喻经》。
《百喻经》又称《百句喻譬经》,是由一百篇寓言小故事来阐发佛教的深刻理义。每一篇的结构形式都是一样的,由喻和法这两部分组成。喻,就是一篇简短的寓言故事;法,就是本篇寓言故事所展示出的教诫。
坐在马车上很无聊,祎儿索性拿出《百喻经》来读,读着读着,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
“怎么了祎儿?”一直郁郁寡欢的母亲被他的笑声感染了,问,“什么故事这么有趣?”
“这个,”祎儿把书卷举起来,“母亲也看看,好玩极了!”
“母亲不喜欢在车上看书,祎儿说来听听。”
“好,”祎儿把刚才看的那一段朗声背了出来——
“一富家见别人家楼阁好,二楼更甚,是以造楼,却谓工匠‘不作一楼,只作二层’,夫有不造一而得二者乎?”
听到这里,母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人果然可笑,祎儿不会这么笨吧?”
“当然不会,盖楼阁要先从最底层开始,祎儿早就知道了。”
“那么娘跟你说,不光是盖楼阁,读书做学问也是这样的。有的人好高骛远,看不上简单的,一开始就要学很难很难的,结果就像这空中楼阁一样,到底是一场空。”
祎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看上去很有趣的故事,还有这样的道理在里面哪。
一路跋涉,一家人终于到了古城江陵。
这里是荆州的首府,不仅是历史名城,一千年前楚国首都郢城所在之地,也是当时的中南重镇,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西上巴蜀,东下淮扬,北去京洛,南往湘黔,均须由此经过。
这样说来,这里本该是个商旅云集,市井繁华的富庶之地,可为什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模样呢?
理由无他,那一年,隋炀帝杨广下江南途经江陵!
那个皇帝在位十四年,住京的时间却不到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巡游中度过的。他爱热闹讲排场,曾三次大张旗鼓南下江都。出行时携带后妃宫女、文武百官、僧道巫师以及庞大的宫廷卫队数万人,乘坐豪华游船近千艘,沿大运河而下,逶迤数十里,如同蝗虫一般走一处,残食一片。沿河五百里的百姓被迫献食贡物,吃穿用度被洗劫一空。地方官吏为讨好皇帝,大肆横征暴敛,强令百姓预交数年赋税!
这还不算,皇帝所到之处,还在民间广挑美女,充实后宫,且多多益善,闹得全国各地饥民遍野,民不聊生!
祎儿初到江陵,印象最深的便是街上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他们到处抓人、打人。说圣上要打仗,要沿运河到这里来巡幸,巡幸途中需要有人服侍,需要很多的劳力很多的美女很多的金银……
由于前几年挖运河、征辽东,这一带的年轻劳力已经被征得差不多了,官差们就抓那些老人,还有十几岁的少年;
这里的年轻女孩子个个都不敢出门,即使呆在家里也都提心吊胆,不仅不梳妆打扮,还要在脸上擦上锅灰,才有可能避免被抓走的厄运;
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是破败萧条,没钱给官差,官差们就不管值钱不值钱什么都抢……
陈慧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制止官差们的抓人抢人行为,他上表朝廷,说江陵县这几年人口锐减,已经不堪重负,希望朝廷体谅,能够让江陵县喘口气,休养生息一阵。
那时,年幼的祎儿还不太明白什么,他的心就像家乡那眼“慧泉”中流出的清泉一样透明澄澈,世间的痛苦还影响不到他,《百喻经》里的故事也只是些好玩的故事而已,他并不经常去想那里面蕴含着什么复杂的道理。可是,当他看到父亲一天天衰老下去,母亲忧心紧张,也病倒了,小小的心灵还是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到底恐惧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父亲也是一位菩萨,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一天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看到疼爱他的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恐惧的是什么了——从父亲痛苦的眼神中,从哥哥姐姐那一片嘶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隐约知道,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她再也不会柔声地喊着“祎儿”,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再不会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再不会带着那醉人的微笑,听他稚声稚气地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佛说阿弥陀经》中说,西方有一个极乐世界,那里没有悲哀只有欢乐,只要信愿具足就可以往生那里。
记得母亲病重时,父亲曾哽咽着对他说:“祎儿,你不是会读佛经吗?读给你娘听听吧。”
于是,他坐在母亲床边,开始背诵自己读过的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罗汉,众所知识……”
他声音清晰,一字一句地背诵着,父亲和哥哥姐姐们都呆住了,他们暂时忘记了悲伤,凝神听他诵经——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
祎儿沉浸在经中所描绘的世界里,他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具足庄严,美丽的小脸上闪动着辉光,如同一尊小小的佛。
母亲慈爱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大概也被爱子口中这个“无有众苦,但受诸乐”的极乐世界给吸引住了吧。-?#~♠妙♥笔♣阁?+
她一直相信祎儿有神佛护佑,这孩子刚会跑的时候,曾不慎跌落村中一口水井里,这本是件不幸的事情,然而当家人和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赶到井边查看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井中不知何时长出一朵大莲花,祎儿就好端端地站在莲花上冲他们笑呢……
村民们把这件事传是神乎其神,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陈家小公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哪!”
“佛陀……请你保佑……我的祎儿……一生平安……”母亲望着祎儿,喃喃地说。
迷蒙中,她仿佛看到佛陀正朝她走来,用慈悯的目光看着她,冲她点头,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佛陀……”她带着一缕欣慰的微笑,离开了这个被苦难塞满的娑婆世界。
虽然已经从佛经中隐约地知道一点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但母亲的死还是带给祎儿极大的震动与哀痛。毕竟,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还无法坦然面对亲人的死亡。
父亲再一次称病辞官,带着母亲的灵枢,带着悲伤的一家人,又踏上了返乡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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