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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玄奘略略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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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高僧主持的法会讲的都是些佛经奥理,玄奘却更喜欢以具体的事例来擅述佛心本义。比如这一次,一提到布施,他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些从关中一路逃荒来的饥民。
“今秋关中霜灾,田间谷物颗粒无收。玄奘从长安走到这里,一路之上所见最多者便是逃荒的饥民。”
他的眼睛望着远方,仿佛又见到了那些面黄肌瘦,眼睛里闪着饥饿的绿光的灾民;仿佛又听到那个老人在对他讲令人毛骨耸然的“菜人”的故事……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飘飘荡荡,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寄托,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倒在路旁死去,他们的亲人有的当场嚎啕大哭,那是世间最凄厉最无助的哭声,就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紧紧挤压住旁人的心,令人无法呼吸……更多的人目光呆滞地从死者身边走过,仿佛早已失去了悲伤的能力……”
玄奘语气沉缓地诉说着自己这一路上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善念于心,自然流露,因而具有特别的感染力。况且,听经的人大都见过此等惨状,此时听法师这么一说,人们的心都仿佛被抽紧了,恍如也被那张无形的网挤压得没了气息,就连那个捣乱的石槃陀也不再出声了。
沉默片刻,玄奘继续往下讲:“佛说众生皆苦。苦难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麻木才是。如果我们在看到世间苦难的时候还能够懂得悲伤,那么我们至少还保有一颗清净柔软的心,这便是成佛的种子。而当我们怀着感同身受的心情去帮助那些身处苦难的人,我们实际上也是在帮自己。这便是布施般罗密。”
看到人们都面色沉重,玄奘便又讲了一个关于佛陀的故事——
有一天,佛陀透过神通,知道阿拉维村里的一位穷人证初果的机缘已经成熟,就带着弟子们前往该村。
但不巧的是,当天,这个穷人唯一的公牛走失了,因此佛陀来的时候,他正出村去寻找这头公牛。
村民们虔诚设斋,供养佛陀和众比丘,希望佛陀能够说法开示,但佛陀说,还是先等等吧。
那个穷人终于找到了他的公牛,急忙跑回来向佛陀顶礼,他又累又饿,佛陀就请村民们先拿出食物来给他吃。
等到这个穷人吃完饭后,佛陀才开始向村民们说法,他一步一步,由浅入深,一直说到四圣谛。
听完佛的说法后,这个穷人证得初果。
回祇园的路上,比丘们都十分讶异于佛陀要求村民们先给那穷人吃饭,然后才开示佛法。
佛告诉他们:“比丘们!我来阿拉维村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向那位居士说法。因为我知道,他已经具备了正确明白佛法的能力。可是,如果他饥饿难耐,这痛苦可能会障碍他理解佛法。他一整天都在寻找走失的公牛,一定非常疲累,非常饥饿。比丘们!你们要知道,没有任何疾病比饥饿更难以忍受。”
听到这里,人们惊讶万分,这里的多数人包括一些僧人在内,都曾经忍受过饥饿的折磨,但他们还是头一回知道,佛陀曾经说过“没有任何疾病比饥饿更难忍受”这样的话。
原来佛陀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些高高在上,需要仰视,他竟有着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法会结束了,众人纷纷解囊布施,声称供养佛陀,救济那些身处苦难中的灾民。一时之间,寺内寺外热闹非凡。
当晚,南廓寺继续设斋施济,城内城外的灾民们大都涌到了这里,几间客房均已住满,智辛大师不得不将一部分灾民安置在大殿里。
夜已经很深了,智辛长老仍兴致不减,与玄奘秉烛夜谈。
“真想不到,玄奘法师竟会用如此浅显通俗的事例来阐释佛理,此等说法,老衲竟从未听闻,实在是佩服不已啊。”
“大师过奖了,”玄奘道,“弟子只是一路行来,眼见生灵涂炭,心有所感罢了。”
“法师学识不凡,更兼悲天悯人,令人钦敬。不若留在本寺——”
玄奘摇摇头,道:“不瞒大师说,弟子就是深感自己学识不足,这才离开长安的。这一路上耽搁得太久,明日必须要走了。”
智辛长老有些奇怪:“老衲听说,朝廷在长安设立十大德,京师法事日渐兴隆。法师如此年轻就已名闻天下,又济身十德之列,留在京师前途无量,为何要走呢?”
“弟子还差得远,”玄奘道,“再说,一个人的意义并不在于他的成就,而在于他所企求的东西。”
“法师企求什么呢?”长老好奇地问,“是佛法吗?中原高僧大都聚集于两京地区,长安更是四方佛子求学的最佳处所,所以老衲才让孝达去那里学习《涅槃经》。法师独独往西,却是去何方拜师?”
“不瞒大师说,弟子准备西去天竺。”
“天竺?”智辛惊讶极了:“就法师一个人?”
玄奘尚未答话,旁边的孝达忍不住插嘴道:“他不光一个人,连过所都没有!”
智辛长老更为吃惊:“若果真如此,法师万万不可西去!如今边境紧张,朝廷下了严令,无过所而偷渡玉门关者,杀无赦!此事法师难道不知?”
“弟子知道。”玄奘叹息道。
“那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玄奘沉默片刻,望着面前桌案上跳动的烛火,缓缓说道:“弟子幼逢乱世,眼见多年征战与天灾**,苦无解救之良方,只能徒然悲叹。那时便曾发下誓愿,必在有生之年,万里西去,寻访佛家真义,解救我中原百姓,使他们都能够脱离苦海,心升乐土。即便知道这是一厢情愿,也在所不惜。”
“阿弥陀佛,”智辛长老不由得低宣一声佛号,道,“法师一片慈悲渡世之心,令人钦敬。可是,法师今日在法会上所讲的,难道不是佛家真义吗?又何必再往远方更寻经义?”
“那些,只是一点基本教义,”玄奘沉声道,“佛学精要,远在天竺。必须亲赴佛国,方可学到大乘佛法之真义。”
智辛长老被玄奘这番话所打动,许久,才长叹一声道:“这些年来,老衲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光大这南廓寺。法师要做的,却是光大整个华夏的佛教。当真令人佩服得紧呐!”
玄奘道:“大师过奖了!能否光大佛教,玄奘还不敢想;能否帮助众生脱离苦难,玄奘也不敢想。眼下,玄奘只是希望,此行能到佛陀的故乡,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
智辛长老感叹不已,情知留不住他,只得说道:“那么法师就先在本寺小住些日子吧。”
“不用了,弟子明早就走。”
“明日是万万走不得的,”长老叹道,“法师真要出关,也要等边关安宁了再说。”
“边关何时安宁?”玄奘问。
“这个,老衲确实不知,”智辛长老倒是实话实说,“不过,总会有安宁的那一天吧。”
玄奘轻叹一声道:“边关是不可能真正安宁的。当年大汉王朝赶走了月支,又来了匈奴人。如今,即使大唐灭了突厥,可还有吐蕃、契丹以及别的国家。纵然与他们订立和约,边界上也还是会有摩擦。弟子已经等了数年,再也等不起了。人命如露,无常转瞬即至,又如何能等?”
智辛长老看着这个倔强的青年,无奈地说道:“那也要先休息好再走吧,我观法师气色不佳,想是这段日子太辛苦了些。”
“可不光是辛苦了些,”孝达再次插言,“那天晚上若非弟子及早发现,只怕这个活菩萨现在已在狼腹之中普渡众生了!”
“阿弥陀佛,”智辛再次低眉合掌,口宣佛号道,“法师就听老衲一言,在这南廓寺里多住些日子吧,把身体调养好,再走也不迟啊。”
玄奘也合掌道:“大师好意,玄奘心领了,但玄奘真的不想再耽搁了。”
西部的清晨一片萧瑟,料峭寒意中,两名年轻僧人纵马朝西而去。
八只马蹄扬起一路的沙尘,遮盖住了来路。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眼前陡然出现一座奇峰,峰巅状若麦垛,峭壁上满是蜂巢般的石窟和巨大的雕塑,里面还有很多造型各异的群像和壁画,堪称鬼斧神工。
这便是麦积崖,属西秦岭山脉的小陇山,那苍郁的森林,那迂曲险峻的小径,足以让它成为秦州的一道风景。更不用说崖上的那些浮塑、圆塑、模制影塑。古人称:“其青云之半,镌石成佛,疑是神功。”
玄奘勒住了马,看着峭壁间的壁塑,赞叹道:“想不到秦州的荒坡秃岭之中,竟然环绕着这样一处神奇的地方!”
“这石窟是后秦时期建造的,”孝达道,“起初叫做无忧寺,后来又改称石岩寺,这里的万龛千宝,全是出自人力,我师父年轻时还曾在这儿修行呢。”
玄奘感慨万分:“先人如此虔诚,我辈敢不精进?”
说罢从马上跳了下来:“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师兄请回吧。”
“奘师,”孝达忧郁地看着玄奘,“你一个人……”
玄奘轻松地一笑:“孝达师兄还是觉得,玄奘会死在路上吗?”
孝达没有回答,视线沿着麦积山默默地朝西望去,晨光中的旷野无边无际,除蒙了一层白霜的萧瑟野草,再也看不到一点生机。
终于,他犹豫着对玄奘说道:“我还是……再送法师一程吧……”
“再送一程,终究不还是要分别吗?”玄奘说着,从孝达手中接过行李,“师兄请回吧,别让智辛大师担心。”
他将行李放在坐骑上,这是一匹大宛马,名叫乌骓,是他昨日讲经时,一名来自张腋去往长安贩马的客商送给他的。乌骓八岁,正值壮年,全身毛发黑亮,肚腹处略带一些苍白色的杂毛,显得神骏异常。在玄奘眼里,它简直就是涂了黑漆的小白龙,连脾气禀性都像!此刻它正不耐烦地踢踏着两条长腿,一副还没有跑够的样子。#~&妙*筆\*閣?
玄奘喜爱地拍了拍乌骓的头,随后便翻身上马:“师兄请回吧,代玄奘向智辛大师道谢。”
“奘师!”孝达走上前,拉住了马缰。
“师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孝达犹豫了一下,说道:“奘师,再往西去,人烟稀少,化缘会很艰难。你……可别再把自己的干粮盘缠什么的,都布施掉了。”
玄奘爽朗地一笑:“师兄放心,佛陀会保佑我的。”
说罢一提马缰,绝尘而去……
六盘山同玄奘所见的其它山都有所不同,这里的相对高差极大,山峰上上下下,犬牙交错。尽管乌骓的身体极为健壮灵活,还是有很多地方无法通过,只能绕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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