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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畅少见到芙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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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畅面前,芙蓉一向是条汉。
如今芙蓉哭成这样,苏畅也没了主意,只得不停的拿衣袖去给她擦泪。一时之间,苏畅的衣袖都湿了。
芙蓉的哭声,让不少犯人侧目,这里本是男人的世界,如今却来了一位端庄的妇人,哭的十分有节奏,纵然是不爱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细细听上一回。
“好了,我的苏夫人。”苏畅拢了拢芙蓉的头发道:“今日怎么这么儿女情长起来,这是牢房,又不是咱们的卧房,咱们在这里……这样,是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管,反正你要死了,我要抱着你痛哭一场……以后你死了我守了寡,我就是哭,你这个狠心的也听不见了。”
“我说了,我不会死的。”苏畅又给芙蓉揩揩泪,指着旁边一间牢房给芙蓉看。
芙蓉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穿着干干净净的囚服,坐在那安安静静的看书。长的倒也一表人才,看书的样,是美的。
芙蓉吸了吸鼻涕道:“你是说我打扰了那人看书?我也是不得已的,我相公都快要死了,我能不哭两声吗?”
“我不是说你打扰了那人看书。”苏畅又指了指:“我是让你看……”
“那书生是白白净净一表人才,我看见了……”芙蓉斜眼一扫道。
“我不是让你看他是不是一表人才,我是让你看看他床头的桌,你看,那桌上是不是也放着一碗白米饭?白米饭上是不是也有荷包蛋跟大鸡腿?你再看看跟他相邻的牢房,那边的桌上放着白米饭。那白米饭上是荷包蛋跟酱牛肉……”
“你们都要死了?”芙蓉睁大了眼睛,细细一看,果然如苏畅所说,那两间牢房桌上放的也是好吃食。
“并不是我们要死了,是听说皇上得了小阿哥,这不是大赦天下了吗?皇上一高兴,我们全国各地的犯人呢。待遇也比以前好了。今天牢房里开了荤,每人都有肉吃,喜欢吃鸡腿的。便叫鸡腿吃,喜欢吃酱牛肉的,便有酱牛肉吃,喜欢吃羊肉的。还有焖羊肉呢……不过是沾沾喜气,哪里就要死了。”
听苏畅如是说。芙蓉又细细的将牢房里那些饭食打量了一遍,果真如此,刚才自己进来的急,又被那姓苏的死吓了一跳。头晕眼花的步履蹒跚的,倒也没有留意别的牢房里都放了什么,如今听了苏畅的解释。才发觉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红了脸颊。头低垂着,像山间成熟的向日葵:“我只是担心你……”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苏畅笑着对她说道:“不瞒你说,我如今的待遇,怎么说呢,今非昔比,我一切都好,除了没有自由,别的,万事顺遂。”
“我不信。”芙蓉扯着苏畅的衣袖道:“我只听说过坐牢辛苦的,哪有人说坐牢会万事顺遂的。”芙蓉伸手探了探苏畅的额头:“你不会是坐牢坐傻了把脑袋坐坏了吧,又或者,发烧了?可是你的头也不热呀?”
“我的脑袋没有坏,也没有发烧,我是真的一切都好。”苏畅抚摸着芙蓉的手道:“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见你一切平安,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没见到两个孩,自从孩回府以后,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孩变成什么样了……”
“你放心吧,两个孩还是像以前一样丑……”
“原来如此。”苏畅浅浅一笑:“你照顾孩,我是一万个放心的,只是苦了你,苏府不是小门小户,你一个人独自支撑着,爹的身体,听安管事说也不是好……”
“没事,府里很多事有安管事帮着打点,我也不算辛苦,我只是日日盼着你早点出牢狱,可惜……如今却没法……”说到此,芙蓉有些惆怅。
没料想苏畅却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我在这里吃的好睡的好,一时半会儿的还不想出去。”
“你说什么?”芙蓉瞪大了眼睛:“你不想出去?苏畅,你不会真的变傻了吧?难道你要在这里呆一辈?你就不想回苏府看看?你就不想念爹?不想念我,不想念两个孩么?”
“你们都在这里。”苏畅指指胸口:“如今辛苦你支撑着苏府,放心好了,时辰到了,我自然就出去了,现在还不是我出牢房的时候,我还要再呆一阵,反正我也习惯了,你不要挂念。”
芙蓉不再言语,只是感交集的望着苏畅。
旁边牢房正津津有味看书的书生听到了芙蓉与苏畅的对话,便笑了几声道:“这位夫人也确实过儿女情长,既然苏大人都不愿意出去,这位夫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芙蓉说不出话来。
那书生见苏畅壶里的酒没有喝,便隔着牢房要他的酒,苏畅倒也大方,连酒壶也给了他,书生喝了几口,只说苏畅的酒好,一时为的衙役进来,十分客气的说是探看的时间已经到了,来催芙蓉回去,又见那书生喝了苏畅的酒,衙役便很紧张的呵斥道:“曹理事,你也忒大胆了,你自己也有酒,为何要喝苏大人的酒?”
那书生只是喝,不说话。
衙役就要去夺,苏畅笑笑道:“不妨的,反正我也喝的少,曹理事爱喝,任他喝便是。”
那个叫曹理事的书生喝了酒,乜斜着衙役道:“你们这帮人,难道我们犯人也是分六九等的?我在宫中行走的时候,什么酒没有喝过?如今你们给我喝的酒,远不如给苏畅的酒好,怎么同在屋檐下,你们的酒还分好的坏的?我喝的是十钱一坛的老白干,而苏畅壶里的,是五两银一坛的女儿红,这可对?”
“你胡说。”衙役的脸都红了:“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酒……就像这饭一样,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都是皇上开恩,曹理事你这是无事生非,故意……找茬儿。”
衙役这样说,曹理事倒也不再分辨,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又拿起他的书接着看起来,就好像身边没有人存在一样。
芙蓉跟苏畅惜别,又在他面前哭了一场,总想忍着哭的,到底也没有忍住,以为他死了,伤心一场,以为他吃了上饭,伤心一场,如今知道他一切安好,吃睡都好,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穿过长长的回廊,牢房里的油灯哔哔啵啵,芙蓉有些精神恍惚,甚至那一两的银票也忘记交给苏畅了,又不能回去,只得转交衙役送去给苏畅。
为的衙役拱手道:“苏夫人请放心,苏大人在这里事事顺心……”
芙蓉望着阴森的牢房,本想开口问衙役苏畅是不是脑变的不正常了,不然为何住在牢房里都不想出去了呢?这是乐不思蜀吗?可又怕讲出来让人笑话,只得忍住。听衙役说苏畅在这里事事顺心,她心里又一阵发酸:“住牢房里,能事事顺心吗?不过倒多谢差大哥你安慰我……”
“并不是我们有意安慰苏夫人。”衙役笑笑道:“牢房里的一切,苏夫人你也亲眼看到了,苏大人身上可有伤?苏大人可有受委屈?”
芙蓉摇摇头。
衙役四下看看,又压着声音道:“刚才曹理事不识好歹,喝了苏大人的酒,小的已经呵斥他了,不过那曹理事的舌头灵,说的话也没有错,他酒壶里装的,确实是低价的老白干,而苏大人酒壶里装的,是高价的女儿红,酒壶是一样的,但东西是不一样的……”
“这……”芙蓉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可是有人拿银疏通?”可她实在想不起来,除了苏家人,还会有谁拿银帮苏畅疏通呢。况且衙役也很快否定了:“没有人拿银疏通,再说苏大人的事,小的们也不敢乱收银呀。这事呢,你知我知,反正夫人听小的一句话,不要做无谓的伤心,苏大人好好的,苏府上下放心便是。”
芙蓉又谢过衙役,恍恍惚惚的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一飞奔,跟去时的兴奋忐忑相比,回去的时候,芙蓉沉默寡言多了,一上话也没有,只是呆坐在那里,透过车帘望着外面的景物叹气。
安慕白小声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少爷他受了什么委屈?”
芙蓉摇摇头:“别人都说坐牢受委屈,我日盼夜盼,盼望的不过是少爷早日得见天日,可是少爷他……”
“少爷是不是不想出来?”
芙蓉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虽然我没有进去,但门口的衙役跟我还算熟,我们也说了些关于少爷的事……衙役说先前少爷在牢房里,倒也吃了些苦的,如今……牢房里可没有人敢欺负少爷,听说前些天有个武将跟少爷关在一处,凭着他自己武功高强,打了少爷一拳,后半夜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那武将就折了两条胳膊,还有个衙役,因为拿铁链抽了少爷一下,后来就被除了职,还被打了二十棍……所以现在,牢房里的人听到少爷的大名,人人敬而远之,不但那些犯人,就是那些衙役,也没有一个敢欺负少爷的……所以少奶奶还是把心放回到肚里,不要担心为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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