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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m区行政大楼中宽敞气派的副区长办公室里，苏晴在两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里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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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典型的行政办公室，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的一只小国旗彰显着这里的权力和地位。主人身后的整面墙是一套红木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类涉及法律和行政的书籍。
充斥办公室的气氛是扑面而来的权威和庄重。
唯一改变室内的单调的花架吸引了苏晴的注意力。
一张典雅别致的弧形小花架摆放在窗边，花架上摆放着几株君子兰和仙人球的盆景。
这几抹翠绿给单调的办公室增加了一丝生气和情趣。
“宁总，你们是本地企业，你和我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不说肖老的关系，就是在市规划院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是多年友谊了。按说你找到我而且详细介绍了你们的设计。我对你们提出的和周围景观和谐搭配的小区没有异议，尤其欣赏把你们的梦里水乡和毗邻的古藤园形成和谐统一的构思。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把你们作为本区的推荐企业。这一次拆改是市政府督办的重点工程，我们区紧邻中心城区，拆改土地也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这样的土地资源已经引起太多企业的注意了。我说句实话，以你们的实力很难进入推荐之列。我可能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副区长的声音里有着温和，但更有着拒绝时的坚决。
苏晴第一次和政府的高级公务人员接触，她不得不承认，能够取得高位的人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这个叫邢天奕的副区长有着一张白净的面庞，他的整个面庞轮廓分明但又线条柔和。一副精致的眼睛让他显得斯文而儒雅。
尤其让人折服的是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亲切感和亲和力。
这样的公务人员让苏晴内心不得不滋生由衷的感慨。一个人的一生似乎和面相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区长，您是区里负责规划和城建的最高决策者，事关区里的整体建设，事关几百万平米的大型拆改，市里一定会重视区里的意见。重视您的意见。我们的实力是不能和市里那十几家大的房地产公司相比，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优势。我们的优势就是专注。我们不像大公司那样同时兼顾众多项目，我们只专注于现在我们谈的这块地和这片小区。我们力求让自己的设计和周围的文化气息融合。这一点就是我们最大的，也是其他公司没有的特点。几百万平方米的拆改工程不可能也不应该交给一家或者几家地产公司，那样会造成拆改后的景观趋向单一。我们s市是都市，建筑的景观多样性才是体现我们包容性的最好的城市名片。设计院的意见您也看到了，我们获得的评价是很高的。再者，我们刚刚完成了注资，我们已经具有了成为推荐企业的资格。邢区长，我不是舍不得这块土地资源，我是舍不得几个月来的设计方案，更舍不得让我们这个梦里水乡和周边人文景观相映成趣的整体构思。做房地产不是单纯的建房子，更是展示自己的作品和骄傲。邢区长，拜托您再考虑我们的诉求。”宁飞扬有些动情的浑厚中音渐渐有些颤抖和急促。
一直在认真倾听的邢区长没有说话，他在沉吟。
一阵电话的铃声打破了沉寂。
邢副区长拿起了电话。
苏晴听到了副区长和书记的简短对话。副区长谨慎的语气让她迅速对政客的政治气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宁总，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和书记碰个头。”放下电话的区长作势起身。
“我们是不是改日再来拜访。”宁飞扬快速站起来，苏晴也跟着站起来。
“不必了，你刚才的话让我有了一些兴趣，我还想和你探讨一下。再说，如果我现在让你走，回头肖老那里会怎么看我。呵呵，肖老可是我的老领导呀。稍等一会儿，我让秘书给你换热茶。”区长的笑意有着和煦春风一样的温暖。
苏晴暗暗赞叹着这样的社交能力。短短的时间让自己学到了太多人生的阅历。
直到秘书换了茶离开，苏晴才从紧张的气氛中回到了轻松的状态。
她长长地嘘出了一口长气。
“呵呵。怎么样？感到紧张和压抑了吧。”宁飞扬在旁边也舒展了一下紧绷的身体。
“你不也一样吗？政治家的气场就是不一样。”苏晴伸了一下舌头。
“是呀。这就是中国的体制产生的压力。古人在衙门里设立喊堂的衙役。他们呼喊的“威武”两个字就是警告平民百姓，他们是权力的象征。现在进步了，至少没有喊堂的了。可是权力产生的压迫感还是让人战战兢兢呀。”宁飞扬的感慨更像是对苏晴的一种教导。
此时的苏晴已经没有了腹诽，宁飞扬的感慨已经不再是她平日心目中的卖弄。她能够清晰感觉到权力产生的压抑。
“这个区长还是不错的，风度翩翩而且很亲切，一看就是个饱学的绅士。”苏晴由衷地发表自己的观感。
“当然。呵呵，要论起来，你还是他的师妹呢。”宁飞扬微笑着附和女孩子的评价。
“是吗？那好呀。我还真应该帮我这个师兄看看他的品味。”苏晴一下子轻快起来，她站起身来。
“你要干什么？快坐下，邢区长随时会回来。这些细节千万不要疏忽。”宁飞扬立即紧张起来，自己不希望一个细节破坏刚刚建立的希望。
“没事。我仔细观察了我这个师兄，他不是一个刻意强调官威的人。您注意到没有，他和书记对话时没有刻意的恭敬，只有谨慎和斟酌。他没有因为书记而把我们忽略，这些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靠表象树立官威的人。您再看看他的办公室，发现他的处事风格了吗？”苏晴站起来并开始移动脚步。
宁飞扬渐渐有了兴趣。带苏晴来是他不想给区长一个私下密探的印象，更是因为苏晴是区长的校友。自己既有锻炼女孩子的目的，更有利用她的目的。
如今女孩子却展示了另一面。
苏晴走到花架边上。
“宁总，这个小花架说明我的这位师兄有着生活情趣，但是他又不是附庸风雅的人。花架这么小说明他不是一个讲排场的政客。他只能是一个注重实干的学者型官员。我对您此行有了信心。只是可惜了，这君子兰养得不得法，仙人球也缺乏美感。”苏晴最后发出了啧啧的叹息。
宁飞扬看着苏晴开始重新摆放花盆和移动花架的动作，他没有阻止。
苏晴接下来从包里掏出小剪子松土和修剪仙人球的一系列动作让宁飞扬无奈苦笑。
也许这个女孩子有着挑剔别人居室的怪癖。但是女孩子对美丽事物的感觉让他有信心。
区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瞧见苏晴返回自己的座位。
女孩子轻快的动作让他稍微皱了一下眉。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窗边的花架。
“对不起，邢区长，我的助理刚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您也知道，她们年轻人总是耐不住这样长时间保持坐姿。”宁飞扬起身致歉。
“呵呵。没关系。年轻人应该有这样的活力。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清秀的年轻人。”区长很快换上了大度的笑容。
“谢谢师兄夸奖。我这个师妹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动了您的盆栽。您可一定要原谅我。”苏晴大方地站起来微微弯了一下身体。
区长明显愣了一下。眼前女孩子微微含笑的致歉表情没有半点紧张和不安。
“师妹？你是f大毕业的？”区长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奋。
“苏晴，06届国际金融系后进。我是来向师兄学习的。”苏晴伸出了手。
“哈哈。有缘人。很高兴见到我的师妹。”区长不得不伸出手。
苏晴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摇了一下。
“应该是我这个后进的荣幸。我从您身上正在体验和实践“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的校训。”苏晴眼里泛起晶莹的神采。
区长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的眼里瞬时浮起一丝复杂。
即使宁飞扬也看到了区长眼里的复杂，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骄傲甚至愠怒的复杂。
“好呀，师妹把这样的恭维送给我这样一个f大学子。我是不能反驳了。”区长的语气里带出了一丝嘲讽。
“师兄，我不是恭维，我只是实话说出了我自己的感悟。以您的地位，您用了半个小时倾听了我们公司的总体规划和设计，您又用将近十分钟倾听了我们宁宗的想法这就是切问。您在宁总论述后迅速改变自己的想法，这就是近思。我知道您有着丰富的设计和规划方面的专业知识，您的谈吐已经证明您是博学的。至于笃志，似乎从您的办公室的陈设和布置就看得出来。我的师兄喜欢君子兰和仙人掌就足以证明师兄的志向了。”苏晴在椅子里有着徐徐道来的轻松。
“哈哈。我的小师妹。说说我的志向吧。我洗耳恭听。”区长的身子明显呈现了放松的柔软，甚至有着一种惬意的懒散。
“君子兰的花语是高贵和君子之风，仙人掌是坚忍不拔的象征。您已经在表明心志了。我这个师妹在您这个成功的师兄面前确实有了深切的感悟。”苏晴越来越挥洒，区长的细微姿势都落在了她的眼底。
区长已经是在用一种亲切的眼光在注视办公桌对面的女孩子。
“飞扬，你是真的用上了心思呀。不过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心思，你给我带来了一份惊喜。”区长转向宁飞扬。
宁飞扬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区长这样亲切随意的称谓让自己几乎可以判断此行的结局。
“哪里，她还是太年轻了。我本来想让她来看看f大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社会资源。没成想她是这样莽撞。对不住领导了。”宁飞扬急忙起身致歉。
区长挥手示意对方坐下。
“师妹，你们的宁总说你莽撞，我却不得不喜欢这样的莽撞，我头一次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而且这个知己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清丽脱俗。这是我的幸运啊。”区长转向女孩并把亲切的关注投注在她身上。
“谢谢师兄。我其实也很忐忑。幸亏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您的气度令人折服。”苏晴伸出手掌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好！现在紧张了吧。来，这是我的名片，欢迎到我家来做客。我的夫人也是你的师姐。她也和我一样喜欢盆栽，只是总不得法。你可要教教我们。”区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苏晴恭谨地站起来接过，同时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苏晴。好名字。既然你是宁总的助理。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们公司有资格成为推荐企业。”区长一边打量名片一边仍然在和苏晴谈话。
苏晴有些措手不及，她向宁飞扬投去求助的目光。
宁飞扬无奈地点头示意，他的眼里全是鼓励的神色。
“不要和我讲你们的设计，也不要讲你们的资金情况，这些我在你们的材料里都看得到。你只要告诉我让我印象深刻的事务，我需要让自己下决心的理由。”区长的眼光离开了小小的名片重新投注在女孩子身上。
苏晴暗暗咬了咬牙。
“我们是和外资结合的地产公司，我们的管理有着外资效率和经验。”苏晴几乎被逼到了口不择言的混乱中。
“呵呵，这不是说服我的理由。还有吗？”区长温和地笑了笑。
宁飞扬有些无奈，他看出了女孩子的慌乱，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帮助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自己的公司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具备强大的竞争实力。
“还有。。我们的公司这些年一直关注公益事业。我们的管理者一直都在资助慈善事业。。。”苏晴已经有了张口结舌的困窘。
区长转向宁飞扬，他的眼里明显带着征询。
“是这样的，我们的副总经理是美籍华人，他一直以私人名义资助社会机构。苏晴也是被您难住了，她的答案有些歧义了。”宁飞扬有了一点尴尬。
“很好。苏晴给了我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我会向红会核实。只要你们的捐助有一定影响，我会鼎力支持你们。”区长很快给出了结论。
区长出人意料的答案让宁飞扬和苏晴几乎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们随即陷入了巨大的兴奋中。
一次忐忑的汇报，一次毫无把握的见面，过程充满了戏剧性。
结果却是这样的峰回路转。
苏晴有了收获，宁飞扬也有了收获。
凌云公司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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