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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蒼翊路,滿目伽羅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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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處尋故跡,足下落花冢
蒼翊路只此一條,兩岸花海,直通外界,紅裙遺途,卻始終無法找到歸路。
那花香卻越發濃郁,張至深走著走著,不知疲倦,可一條路無論如何走,依然走不出漫天花海,好似被整個世界遺棄。
安靈珞靜靜跟在他身後,蒼白的面容,一雙眸子紅艷若血,在那削瘦的面容上越發鮮明艷麗,好似下一刻就能滴出血來。
日落月升,淡淡月光灑落大地,張至深望著那一輪月,心中思緒再次翻涌。那一輪皎潔的月,團圓完滿的銀盤,不正是人間團圓明月,隔了時光幾許,掩埋的鄉愁無處不洶涌。
月下耶夢伽羅依舊如火般盛開,雙層花瓣縈著細弱紅光,迎著夜風似在緩緩流動。
張至深力量耗盡了,頹然望向安靈珞︰“如何才能走出這里?”
安靈珞淒然一笑︰“深哥哥不是自己能走出去麼?”
“我走不出去。”
安靈珞指著路的盡頭直到消失,天的遠方明月姣姣,薄雲輕游。
“蒼翊路,永遠走不到盡頭。”就像人的一生,看到了盡頭便是亡。
張至深道︰“我沿著此路來到魔界,卻不能沿此路返回?”
“這一切都是耶夢伽羅的幻象。”安靈珞道,“所謂世間萬物都是由一而生,生而為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物多了,便不知回去的路。”
張至深皺眉︰“可這里只有一條路。”
“因為路,都是花的幻象,所謂蒼翊路,不過是耶夢伽羅萬年來形成的固有幻象,稱為蒼翊夢界,進入此處的人極難走出去,這也是為何能找到魔界入口的人少,只有存在指引,才能進入魔界,但若出去,便是千百倍困難。”
“你為何還帶我來?”
安靈珞沉重地看向他︰“我說過,深哥哥要看看自己來時走過的路,你為何會成魔,你離開人界的身後又發生了甚麼。”
張至深一怔,她已經不止一次提到他的故鄉與家人,疑惑瞬時一通,卻又恍惚沒听清她說的是甚麼︰“你……究竟要讓我知道甚麼?我的家人怎麼了?”
“深哥哥,你可真願知道?”
張至深心里又是一緊,早已猜中幾分︰“你說罷。”
“到了魔界並非不可回去,前提是你必須是真正的魔,所以,深哥哥你還不能回去。”
“珞兒,我的父母兄長可安好?”
安靈珞頓了頓,那話頭在喉嚨滾了好幾個圈,始終不忍。
“究竟,如何?”早已魔化的眼泛出艷紅的光彩,懇切地望著她。
安靈珞深吸口氣,語氣極輕︰“家門衰草,父母皆亡。”
她擔憂地看著張至深,卻發現他神色如常,沒有絲毫傷痛震驚,心下一沉,忙去推他︰“深哥哥?”
張至深平靜道︰“為何會如此?”
安靈珞卻道︰“你知我為何會成魔?”
“你不是說怨恨纏身,自願以輪回交換?”
“可這世間的怨靈冤鬼何其多,他們都去了陰司冥界,為何單單有惡魔問我是否願以輪回交換成魔?”
這一重重的疑問太多,已經來不及問為何,張至深只靜靜看著她等待答案。
安靈珞又道︰“深哥哥你本來是人,即便擁了半顆南 的心,可無邪無妄,為何會在這般短的時間內成魔?是誰讓你成的魔,你可有想過?”
張至深只覺喉頭發緊,聲音都變得嘶啞︰“你……究竟如何成的魔?”
“時至今日,成了魔,我無怨無悔,當我還在死去的軀殼里怨恨憤怒時,那種無能為力的恨與痛讓我甘願用一切交換,然後那個聲音就出現了,誘惑我墮了魔,我不知那是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我記得他的聲音和留下的一絲氣息,我以為那是魔界的使者,專門來引誘向我這樣有怨氣的死靈。”
她頓了頓,端詳張至深的神情,繼續道︰“直到你來見我最後一面,我再次看見南 ,他也成了魔,他身上的氣息如此熟悉,與那一晚的氣息太相似了,但他的聲音不像,而且身上沒有煞氣,我以為是自己錯了,那時剛成新魔,對什麼都不懂,甚至不知該以何為生。”
“你是說南 引誘你成了魔?”張至深詫異地看著她,隨即又笑著搖頭,“這不可能。”
安靈珞道︰“一旦成了魔,許多本能會告訴你如何生存,我學會了廝殺,搶食,爭斗,與其它魔無甚麼區別,可時日一長便覺空虛,後來有魔告訴我回到人界的方法,我偷偷去見了爹爹和姨娘,知道你也到了魔界,又特意去素州瞧瞧你的家人,想著給你捎封家書,可在你家又聞到那熟悉的氣息,你父母皆亡,我只見到你的兄長張致敬。”
她當時化為人身,說是張至深的朋友,張致敬一听那名字時激動異常,指著她鼻子怒道︰“滾!你給我滾!不要再我面前提起那不孝子!”
安靈珞莫名︰“發生了何事?”
“何事?”張致敬憤憤,“那孽子竟帶了個怎樣的魔鬼回家!那叫南 的魔鬼殺我父母,毀我家門,只是為了斬斷他的退路,永不回人界!你告訴那不孝子,從此我張家沒有他這個人,讓他永在魔界孤獨終老!”
安靈珞怔了許久,依然不確定︰“你是說,南 哥哥殺了伯父伯母?”
張致敬雙目發紅,狀似瘋狂︰“就是那個魔鬼!那個不孝子帶回家的魔鬼!你現在就走,跟那人有關的一切我都不想看見!”
“可是,既然他要斷了深哥哥的退路,為何你還好好的?肯定不是南 哥哥,他不會這麼壞!”她已底氣不足,那熟悉的氣味在整個張家彌漫。
張致敬一掌拍在桌面,杯碗震顫︰“要不是一個高僧相救,恐怕連為父母收尸的人都沒有!你去告訴張至深,總有一日,我要讓他和那個魔鬼付出代價!”
安靈珞道︰“你是人,他是魔,你奈何不了他。”
“那你呢?你知道他是魔,那麼你也不是人,你是魔!”
咄咄逼人的氣勢與憤怒讓安靈珞不禁後退。
張致敬更加肯定,眼里燃燒的火幾近噴將出來︰“你也是魔!你也不是好東西!今日休想離開我張家!”
他一揮手,十幾家丁已將安靈珞團團圍住,個個手持凶器,眼中閃著憤恨的怒火。
“把這個魔殺了!”
“殺了她!”
瘋狂的喝令下,那些刀槍棍棒都朝她一個弱女子砸下,安靈珞恐慌著不知如何逃,直到閃亮的刀鋒逼近自己,她本能地伸手一推,震飛大片家丁家具,才想到自己早已不是人,她是魔,急忙捏了個飛身訣逃跑。
“我再……”
“珞兒,別鬧,你越來越調皮了。”
安靈珞不敢置信地看著張至深帶著寵溺的微笑︰“你不相信我?”
張至深搖頭︰“南 不屑于做這樣的事。”
“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在你面前展示美麗的皮囊,背著你做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你卻連相信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不是我不相信,這根本就不可能,我爹娘還活得好好的,你定是在與我玩笑,你總是這般調皮,即便成了魔也是如此。”
“深哥哥,你知道我再……”
“珞兒。”
“我再次去你家時,已是殘垣斷壁,衰草旅葵!”
“珞兒……”張至深無助地望著她,似有什麼破碎,赤紅眸子閃了粼粼波光,溢滿眼眶的液體終于滑落,滴入花叢,耶夢花連天,始終在輕輕搖曳,聲聲低吟。
“深哥哥,你該從夢里醒來了。”
張至深道︰“帶我回去,我就相信你。”
“你回不去的,只有真正的魔才能走出這里。”安靈珞語氣淡淡,赤紅眸子灩著悲憫的光。
“我大哥去了哪里?”
“我在素州打探過他的消息,張家兩次遭變故,徹底沒了,無人知他去了哪里。”
“那我……還有什麼?”他顫抖著問。
“你還有你自己,但你不能回到南 身邊了,他太危險,根本不是你能**的人。”
張至深垂下眸苦笑︰“我們回去吧。”
“回哪里?”
“倪鄲城。”
“你還要回去!”安靈珞激動道,蒼白臉龐仿若透明,鬢邊白花隨著話語在顫動,“你還要回他身邊作甚麼?遲早他也會毀了你的!”
張至深不語,腳邊的耶夢伽羅大而艷麗,睫葉豐茂,他用力掐下一朵,粘稠的汁液流向手掌,染紅了衣袍,仿若鮮血。
他盯著花朵,幽幽道︰“這件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安靈珞大聲道︰“你不能回去,深哥哥!”
張至深似沒听到,轉身往回走,手中夾著碩大的耶夢伽羅,艷麗花枝順著手掌低落,像是從他身上滴落的血。
她急忙跑過去制住他,手還未踫到他身體,整個身體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飛開去,空中揚起漫天花瓣,紛紛而下,艷麗又芳香。
是夢的味道。
“深哥哥!”
張至深回頭,神情陌生極了,那雙眸子越發的紅艷,似沉了一彎魔界的月,他淡然道︰“我會弄清一切事實,你莫要跟來。”
安靈珞欲再追,他卻走得極遠,暗紅長裳錦袍與花海融為一處,仿若消逝。
她收回目光,眼前一朵碩大耶夢伽羅舒展開花瓣,艷麗得仿若嫁衣紅妝,伸手掐斷花睫,血一般的汁液染紅了蒼白的手,她靜靜看著,嘴角漸漸綻開微笑,瞳色變化萬千,最終成了妖嬈的紫。
那被震飛的花瓣依然漫天飛呀飛,好似沒有盡頭,像薔薇宮的花海。張至深抬眸,深深呼吸,他們相識不久那年,南 在那不盡的花海中回眸等他,修長如玉的手伸向他。
那只手已將他拉入了魔界,不得回頭。
他恍了恍神,睜開雙目,紅光流溢,清澈如刀,步子走得堅定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