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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来说,官兵执行公务时,单凭一个妓人,无论她给谁献过舞,都没有资格多加阻拦。
www.biquge001.com秦梦是破天荒长了胆子,才敢从二楼将桐木七弦琴砸向楼下的官兵,将后者赶出云梦阁又全身而退。
柱子的爹爹之所以知晓不少内幕,是因为他的一个同样在官府当差的兄弟就是惹怒秦花魁的导火索。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官营当差久了,侍卫们总想出来找些乐子,柱子爹爹的这位兄弟相中了跟秦花魁身边服侍的丫鬟小莲,小莲生的清秀,性格也有些内向怕羞,她是为秦花魁所救,此后一心服侍秦花魁,称之为秦姐姐,对她的要求说一不二。秦花魁最擅七弦琴,小莲也跟着学了一星半点皮毛,也算是巧合,第一首曲子就是弹奏给柱子爹爹这位兄弟的,这位当差大哥一见倾心,使出死缠烂打的方法都没能把小莲追到手,不过据他说,小莲后来有同意赎身的意思。
此次端平云梦阁中千面神教的据点,这位当差大哥毛遂自荐,可柱子他爹爹清楚得很,这位大哥前脚刚进去云梦阁,就直接溜上了小莲的房间。
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小莲和这位官差知道。总之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下一幕场景,竟然是小莲哭着喊遭到非礼,硬是要轻生,从二楼往下跳差一点儿就没拉住。
秦花魁向来气焰嚣张,此番欺侮的是她贴身丫鬟,她哪里肯放?顷刻间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当差的在执行任务途中偷偷跑出去嫖云梦阁的丫头,还被逮了个正着,几十条彪壮大汉只能杵在庭院中,任凭秦花魁手指尖指着破口大骂,骂到极致处,一张硕大的桐木七弦琴哐当声砸将下来,顷刻间碎成千片万片。
“你们这些吃皇粮的狗奴才,打着搜查邪教的名号欺侮到云梦阁头上来了?窜进人家房里就是搜查邪教徒了?对丫头动手动脚就能帮你们找到千面神教?哈!我说怎么这么诡异,原来是使了个戏法儿把神教徒变到姑娘们衣裳里头去了,回去问问你们太守,是不是他请来的法师做法,叫你们一举两得?你们大可以把我这番话转告过去,我秦梦见过不讲理的,可没见过如此无礼之徒。云梦阁早在半年前就砍光了几棵松树,嬷嬷也是本本分分做生意,招惹谁了?你们当中谁敢说未踏入云梦阁一步?没人是不?哼,这么说来,你们全都有嫌疑,都可能是邪教教众喽?有言道,家贼难防,千面神教为甚么选中了偏远的齐青界?回去问问你们太守年前都做了什么。想明白问题再来搜捕,免得扰乱我心情。”
这话说的有些无理搅三分,但官兵犯错在前,被人揪住不放也无计可施,其中还道出一条很重要的消息,就是太守家儿子年前重病缠身,寻求多方名医都不见好转,后来一夜间病情好转,再过两日都能下床走动了。走漏的消息称,太守请来了神教中的护法为他儿子消灾避邪,据说太守府上某个角落里还埋藏着三斤松果。
秦梦一番责骂劈头盖脸,十多条大汉面面相觑,那个从小莲屋里揪出来的人灰头土脸,游鱼入沙一般躲到官兵队伍中,不敢再露脸。
当天搜查云梦阁以秦花魁重重摔门暂告一段落。她那句话扯得十分精妙,前来搜查的官兵几乎都进过云梦阁,此次搜查还闹出个借公职**的笑话,官府脸上挂不住,只能暂时撤离。
其中肯定有猫腻。
柱子爹爹这样评价。
我那个兄弟,虽算不上大家公子,但也不是个无礼之徒。更何况那个臭女人都答应我兄弟了,谁知道翻脸不认人,非要闹出跳楼的戏。结果太守也不查云梦阁了,这不正中秦梦下怀吗?依我看啊,那天藏在秦梦房里的就是千面神教的教众!秦梦也是邪教一份子。
他喝醉了酒,唠唠叨叨话说不明白,一堆胡言乱语过后,我勉强整理出这么个思路。
且不说柱子他爹还嘟哝些什么醉话,也不去追究真假,反正我、巧巧跟柱子当场就觉得无趣,找个借口赶紧溜走了。
安然卧在山下的小村庄,让我想起了跟郜凡哥哥一起度过的日子。村庄都是如画一般静默,围绕在村边的一弯湖水亲昵地拥着年头已久的石土房,掩盖在墨绿色爬山虎下的是斑驳的灰色墙面,每家的房顶都被杏树茂密的枝叶遮盖着,处处皆可乘凉,处处飘着果香。我看着田地里地瓜苗,鼻子一酸,不知道自我离开后还有没有人给郜凡哥哥煮地瓜吃。
我们转过小街,今天街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要是在往常街边会摆满了驮着一筐筐杏子的骡子。而今日,连巡逻官兵的影子也没看着。
千面神教声势愈大,人心越是惶惶。巧巧家的邻居有好几户已经迁出了齐青界,说是躲邪教、避灾去了。
为了安抚民心,太守许诺村民加派官兵巡逻把手,同时向朝廷上奏请求兵力支持。据说邪教的死对头霍大将军不日即将到来。
巧巧扬着嗓子喊她爹娘做烧鸡,可没人回答,就跑到屋里继续喊。我觉得随便进人家家门不太礼貌,就在门口藤木椅上坐着等。柱子为了拿新鲜的果子,钻进了狗儿家的地窖。
等了许久都不见两人的踪影,而且村庄安静得怪异,这个时辰应该有许多大娘抱着自家的婴儿到街上扇着扇子乘凉,可小村落死寂得好像从未有人居住过,连蝉鸣声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暗藏在一片平和之下的神秘生物。
“龙女大人,不好啦,叔叔婶婶都不见了……”柱子扶着一瘸一拐的狗儿哭着跑来,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摔了一跤,他俩的小脸儿吓得都没了血色,“大家都不见了,都没了!”
我心里一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龙女大人,”狗儿扑向我,开始哭诉,“我就在地窖里捡果子,听见阿爹阿娘的叫喊,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爹娘都……都……都变成松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