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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在外面的众仙神随着他洪亮的回音依次进入朝九殿，自然，今天是个大日子，不说等会儿就是现在，都能从各位仙家隐忍着的面部表情看出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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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所谓的九黎族没有多少感情，确切的来说，根本就没有，但那是疼爱她的爹爹带给族人的灾难，她必须替他偿还，也期望做完这一切之后，爹爹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慰藉。
一时间，几人相对无言，倒是妘弯弯，见黎荨憔悴的不成样子，便提出要给她梳洗一下。
黎荨拿着手里的食盒，她吃了八年的祝余，曾几何时，她许过一个愿，希望有朝一日再也不用吃祝余，如今的招摇山再不会有婆婆设的结界了，婆婆再也不会在她练功偷懒的时候罚她织麻，因为，婆婆对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婆婆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完了，所以要去另一个地方。”
蜚廉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对着休与山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婆婆，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来世，蜚廉做牛做马定当报答您，您，一路走好。”说完，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黎荨不知妘弯弯是什么意思，略有些呆滞的看着她。
这是她第三次进朝九殿了。第一次来，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玄冥强行唤起了身体里属于黎荨的记忆，那时候，她还有婆婆；第二次来，她开始承担起属于黎荨的责任，纵使前途迷惘，她还有婆婆；这一次，她完成了爹爹的遗愿，也没有辜负九黎的族人，可是，婆婆再也不会陪着她走进这里了。
黎荨惊讶的看着蜚廉，随即将眼里的液体强行逼回去，对着他做了一个类似笑的表情，勉强得不像话。
这一路走上山顶，她一直都在想梦境里婆婆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是婆婆对她最后的嘱咐。
他知道，她说的他们。
玄冥经过大半夜的调息身体已经恢复不少，此时正站在洞门外面等他们。
“祝余？”
“给。”蜚廉将她扶起来后，把食盒打开递给了她。
守门的几个仙将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仙，此刻却也被黎荨吸引了目光。
远处站在树下的钟漓涯看着这一幕，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黎荨的姑娘再也不是只属于他的小妖了，不再是东极山杏花甸里那个只认识两个人的小妖，她与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牵连。
蜚廉今日将祝余做了个很好看的花式，看上去，也比平时可口不少。
当时黎荨问他会不会怪她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失望也有些说不上的高兴，失望是因为黎荨选择了逃避现实，高兴是因为他可以永远陪着他的阿荨，那里，没有悲伤，没有死别亦没有生离，只有他们，只有依然无忧无虑的阿荨。
“我不知道，不过有钟漓涯跟着她，你放心吧，既然她都醒过来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钟漓涯和蜚廉只是远远的跟着黎荨来到了山顶，她就站在山体边上，他们倒不担心她会怎样想不开，毕竟她都跟着玄冥从梦魇里出来了。
蜚廉和黎荨走在队伍的末尾，两人虽然有苴麻仙的关系，但毕竟不是天君亲自册封过的仙神，只能走在最后面。
看到她将带着风的手覆向清魂灯的刹那，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清魂灯一灭，什么都，结束了，可闭上眼睛的下一秒，他却感觉到面前有微热的东西在闪烁，嚯的睁开，原来是她将清魂灯递给了他，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手心里：“玄冥，带我出去吧，我不能辜负他们......”
“嗯。”玄冥开始闭上眼打坐调息，在梦境里的最后一刻却反反复复出现他眼前。
“阿荨呢？”玄冥冲她点了点头，他有些虚弱，带着清魂灯入梦，耗费了他不少灵力。
“跟我进来!”不再多说，她被她一把拉了进去。
“等会儿你就要去朝九殿了，再怎么说，也是你光复九黎的大日子，你总不希望你的族人一醒来就看到他们的救命恩人要死不活的样子吧？”
“吃些吧，你不会辟谷，等会儿还要更重大的事在等你。”
也是，任谁也没想到万年前被天君灭族的九黎还有咸鱼翻身的这天，更不会想到三个月前他们只当做笑话来听的故事竟然在三个月后变成了现实，那个外表娇滴滴的姑娘，叫黎荨，她替天族解决了连天君都忌惮三分的魔主残茕。
这就是所谓的得到和失去吗？她把婆婆莫忧和九黎一起放在天平的两端，最后，在看到朝九殿的刹那，他们同时在她心里消失了，掉进了深深深的黑洞里，那是她身体里空落落的地方。
将将要进朝九殿大门的时候，黎荨收回了抬起的前脚，仰头看着漂浮在空中的朝九殿，披着金碧辉煌的外衣，龙飞凤舞的表情。
突然，黎荨对着天边闪烁不定的星光跪了下去。
玄冥走在钟漓涯后面，两人都低头不语，仙神界数一数二的好皮囊今日凑到一块儿了，眼冒桃心的众女仙都纷纷暗自欣喜，千二百八年不出现一回的钟漓上神今日难道是给他们送福利来了？
......
夜幕落序，黎明伊始，直到天的东边泛起鱼肚白，三人才回到麻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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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玥，我们还有彼此。”将黎荨揽入自己的怀里，蜚廉一张脸的青涩未完全褪去，眼神却露出无比坚毅的目光来，他没能保护好婆婆，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启玥了。
朝九殿敲钟的仙官儿将晨鸣钟足足敲了九遍，才在通听台上开了嗓子：“上朝！”
本就绝美的脸蛋，因为接连的打击，一张憔悴的俏脸略施脂粉后，还是掩不住的病态，却更平添了几分凄凉美，身上的衣服是钟漓涯专程从桑源城仙锦裳取来的“醒东”，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为了庆祝她的生辰耗费了一个月时间缝制的衣裳，华美不失优雅，舒适又不丢大气。
“玄哥哥，你醒了。”妘弯弯一直守在玄冥的床边，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此刻她有些庆幸，幸好，幸好黎荨也是爱着玄哥哥的。
“婆婆，莫忧，你们安息吧，启玥会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抹开再次泛上心头的酸楚，她郑重又肃穆的磕了三个头，那是休与山的方向，苴麻仙和任莫忧离开她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