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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2.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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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步仙踪 | 作者:狸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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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们去哪里,弟弟还在屋里面。www.biquge001.com”方莲抱着方塘的脖子,小声在她耳边问。“阿莲乖,要听娘的话。以后娘若不在身边,你也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方塘将她放下,走到角落里,用力将装满水的水缸推开。她面色苍白虚弱,目光却冷静坚毅。

    “所以我离开几十年,你们的修为依旧停在原地,没有长进。”方塘勉强提气,握着剑的有些抖。

    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早就动手了,也配谈君子?”方塘叹道。她气息不稳,只能出这一剑,若是伤了对方,那情势或许能逆转,剩下的弟子不足为虑,但若是不中,这些豺狼虎豹一定会瞬间扑上来,将她撕裂。

    厨房窗外,月色朦胧,美得清冷,冷得让人有些胆寒。

    中年男子的脸满是鲜血,长剑落在地上,方才一身的盛气凌人,早已没了踪影。“你们还和她废什么话!杀!全都杀了!”他的神色似乎陷入了癫狂,挥舞着双手,鲜血四溅。

    “娘你在说什么?外面有坏人,我去帮爹爹和爷爷,你的脸色好难看,还是回房间休息吧。”方莲不断摇头。她心中不断有恐惧涌上来,似乎再告诉她,若是进了那个小洞,她就再也见不到家人,再也见到娘亲。

    中年男子捂着眼,嚎叫着后退。瞬间就被身后的人团团围住。

    “我已不再是修士。现在不过是个渺小的凡人。你们为何劳师动众,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找我。”方塘慢慢摇头。“无论我躲到哪里,都逃不过你们的搜捕。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离开那个地方……”她说着,看向中年男子。“今次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放过这些凡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

    “若是不肯离开,你当如何?”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方塘道,她的额上又渗出了细汗,气力早已消耗殆尽。“识时务的,便速速离开。”不知为何,她生下儿子后,身体越发虚弱,身上的灵力也逐渐流逝,一天不如一天。这局面,她撑不了多久,若是能凭着气势吓退这些弟子,那便能救下这村里还活着的那些人。“若是不肯离开……”

    方塘这时的声音,已没有了平日的柔和,带着紧张和沉重。方莲挣扎着,想要摆脱娘亲的双手。可方塘仿佛没看见她的挣扎,继续道:“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活着,若是再遇到外面那些人……”方塘仿佛想到了什么,哽咽道:“若是遇到外面那些人,不要想着报仇,不要……去认他们……”

    方塘将怀里的女儿,放进小洞里的台阶上。小洞的大小正好能放进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方莲长得小,更是轻而易举就进去了。待将她安放好,方塘便把水缸推回原位。

    屋里,方丹书正抱着孙子,神色焦急地哄着。看到方塘走进,连忙道:“阿塘,阿莲人呢?外面危险,你不要出去。”岂料方塘面带悲怆地摇摇头,不言不语地走出去屋外院里那巴掌大的空地上,满满都是人。除了丈夫外,其他人均是一身皂衣,手持各式武器。

    方塘身后,有人接过话。那声音,清冷,冷得她的心猛地一颤,浑身似坠入冰窖之中。骚动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来人。

    话音刚落,方塘甩出一道剑风,将数人的武器打落。人群起了骚动,不知该听令上前,还是该留在原地不动。

    “师兄……”

    “阿……塘……”未等她回头,方琪睁着惊恐的双眼,瘫软倒地,鲜血从身下溢出,汇成血洼。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这样丢了性命。

    一见方塘出现,原本吵吵嚷嚷的院子突地就安静下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手持长剑,走上前,道:“碧环师姐,别来无恙。”

    方塘收剑,剑尖带出了无数血花。

    剑光一闪,剑气直扑向方琪。剑气快,但方塘更快,她身形微动,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横剑一挡,金石轰鸣间,空气中溅起无数火星。

    “然而你依旧及不上我。”方塘抹去嘴边鲜血,挽了个剑花:“身为修士,应当知道、明道、守道,最后才能得道。你的差别之心,那是比多情更大的障碍!”话音刚落,长剑乘风而出,倏忽之间便至男子眼前。他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中眼睛。

    “唔……娘唔……”方莲没料到方塘会这么做,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可还未等她挣脱开来,却见方塘敛起神色,抬起手又落下,脖颈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屋里的啼哭声更响了。

    “阿塘!”方琪赶忙扶住她。他悄悄瞥了一眼父亲和两个孩子待着的屋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人的凶残,方才他便见过了。他是一家之主,绝对不能在这时候乱了手脚。他无力做什么,也保护不了妻子,但起码不能给她添乱。

    方塘蹙起眉,原本恢复了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嘴角也溢出鲜红。

    “师姐若是真心善,就该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何必留在这里嫁人生子呢?”说话间,屋里又传来一阵啼哭。“师姐好歹是门中精英弟子,竟嫁给这种山野村夫为妻,若是让师伯知晓,他定会心痛不已。不如……”他抬起手,“我替师伯处理了这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民宅!”质问声中夹杂了木门被踢开的声音。方莲突然有些害怕,往方塘的怀里缩了缩。却没想到,方塘突然起身,小心地抱着她从床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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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住。”方塘轻声道。中年男子手上长剑染血,剑身鲜血还未干,一滴滴落在地上,点出了触目惊心的红。她立刻就明白,外面的其他村人怕是凶多吉少。这劫难她或许难以逃过,但至少能保住方莲。

    厨房外,争吵声越来越大。那不分青红皂白闯进家里的人,似乎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啼声,有人急急忙忙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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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做主。这次也同样……但也许,今次除了女儿,这里的所有人的命运被会被她所拖累。

    “师姐,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要伤师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有人提剑上前,剑身上的血早已结成血块。

    方塘抱着方莲,从后门离开,轻手轻脚走进厨房。许是太久没有下床走动,仅是这小段距离,她也走得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但来人却称妻子方塘为碧环。

    ————

    “哼。”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甩了甩手中长剑,血花飞溅。他仿佛没有听到两人间的对话,说道:“那师姐躲在深山老林里当一个村妇,就是一个修士该为之事?”

    “这村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过天明,包括你。”随着这话音落下,一众弟子齐声应答,提起武器,四下散开。只有数人护着中年男子,留在原地。

    “娘?”方莲喊了一声。方塘悄悄示意她不要说话。只听屋外方琪的质问声又急又快:“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村里没有这个人!”话音刚落,便又听到屋内瓷器被砸落地的破碎声。方莲害怕,双手不由得抓紧了方塘的肩膀。

    方塘虽然虚弱,但双手依旧有力,她拉着方莲的手腕,急急说道:“阿莲你要听娘的话,乖乖在地窖待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地窖里有足够的粮食,够你吃上三年五载……”

    方塘稳稳地接住瘫软倒地的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女儿身上带着的那还未完全消失的灵力,很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危险在靠近,或许这次在劫难逃。她早料到这天会到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连仙都有殒落的那一天,人又怎能逃得过天纲所定下的命运。

    惨叫声响彻天际,盖过了婴儿的啼哭。

    少年一袭皂衣,手持拂尘,身长玉立。月光下,他身带微光,宛若仙人。风中道袍猎猎作响,仿佛在告诉她,世途已尽,眼前就是终点。

    “多年不见师弟,师弟依旧那么精神。只不过行事却越发让人不待见了。大半夜的擅闯民宅,岂是一个修士该为之事?”方塘冷冷道。她虽已为人妇,但外貌看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中年男子喊她一声师姐,惊得方琪目瞪口呆。“阿塘,这些人你认识?他们在外面杀了不少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人?”方琪见妻子与来人相识,忙问道。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一进门便气势汹汹地质问一个叫碧环的人在哪。他怎知碧环是谁,连听都没听说过。

    方塘回过身,不去看丈夫的尸体,直面来人。

    “师姐久未动手,反应也慢了些。若是以前,你只要一个指头,就能将这剑气化解。可惜了。”中年男子摇摇头,叹息道。“女子太多情,注定难以在仙道上走太远。师姐也难以逃过这规律。”

    方塘拭了拭额上的汗水,理好衣服,调好气息,慢慢走出厨房,原路折返。

    方塘见方莲不肯听话,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她伸手捂住方莲的嘴,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水缸被推开,墙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小洞。可方莲一心想着还在屋里熟睡的弟弟,还有外面那越发大声的争吵,对方塘这奇怪的举动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方莲不曾见过这样的娘亲。

    “娘亲?”等方塘伸手来拉她,要将她推进小洞里时,方莲这才回过神来。“娘亲你要做什么?”

    “我们是修士,凡人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又有人喊道。

    方莲坐在床上,不安地扭来扭去。方塘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屋外喊声越发凄惨,方莲既好奇又害怕,想推开娘亲的手,到外面去看看。这时,屋外传来了方琪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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