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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后悔进来吗?她十分后悔,但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世上没有后悔药能让她回到过去重新再来,现在她只能尽可能地挽救,避免发生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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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塘从地上爬起。这时,牢房突地陷入黑暗,栅栏外的光像是被遮蔽了似的,闪了闪,随后又重新落进牢房里。外面有人在走动。那人影看着有些眼熟,方塘头疼欲裂,昏厥前的景象争先恐后地闪现在脑海中。
方塘站在栅栏边朝外看,眼前所见之景令她惊叹。无论上下左右任何方位,眼前所见全是牢房,无数小牢房从左到右围成了一个圈,又一圈一圈地自下往上叠加,小牢房筑成了筒状的大牢笼。每个牢房前都有人形怪物看守,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唯一的共同点大概都是通体青绿,长得十分丑陋。它们在牢房前来回走动,时而停下顾盼左右,时而仰天发出骇人长啸,震得整座牢笼微微颤抖。
方塘细细地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却依旧无法找到突破口。
现在究竟是何时,他们究竟在何地。墨严也答不出来。
方塘见他情绪低落,又想起碧绫已身亡,只好不再细问。她勉力从地上站起,这一动,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痛瞬间深入骨髓,疼得她险些又跪倒在地。她随手摸向腰间,却什么也没摸到。
“我们必须离开。”闭目养神的墨阳睁开眼。方塘看向他,转而又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墨严。墨严长时间蜷缩着,一声不响,仿佛死了一般。
但墨严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牢房里水声滴答,静得可怕。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这里是地下,暗无天日,究竟有多深,我也不知。”
方塘回到方才醒来的地方,坐下,盘腿调息。栅栏外,长啸此起彼伏,栅栏内,墨严的呜咽断断续续。空气凝结不动,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他们三人都身带修为,作为门内的精英弟子,早已习得辟谷之术,因此能在这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存活下来。若这只是平日的闭关修炼,那么继续待下去也无妨。但他们各自有伤,环境又危机四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这里。
墨严无声地摇摇头。
方塘看着阴影里的墨严,踌躇了良久也没敢把她心中所想说出来。就在她思索的这段时间里,昏迷许久的墨阳终于醒来了。他肩上伤口未愈,刚结好的咖在之前的动武中又重新裂开,鲜血染湿了上身的道袍。
“那碧绫……被它们带到哪里去了?”方塘问道。
方塘越听越觉得不妙。她未能从这些话语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却隐约觉得,那湖水剧毒,墨严怕是……没救了……
受了安抚的墨严无力地垂下双手,回到角落里,又将自己蜷缩起来。
方塘的肩膀被墨严掐得几乎要碎了。她震惊地看着这一向温和的师弟,暗淡的光线下,他神色狂乱,半张脸布满了凌乱的墨绿色纹路,一只眼的瞳孔已染上了血红。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方塘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水滴落在方塘的脸上,冷冰冰的。她被冻醒,睁开双眼迷茫四望。这是一座监牢,三面是墙,一面是栅栏。墙面粗糙湿润,渗着水。穹顶垂着数根钟乳石,水滴顺着钟乳石落下。昏暗的光从栅栏外投射进来。方塘勉强能看见在角落里,墨阳趴在地上,还没醒。墨严蜷缩在一边,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冷静下来的墨严慢慢点头,低声开始回忆。他们被人形怪物袭击,最后被全数擒获。驱使着那些怪物的人戴着面具,看不出真实的面容。但看裸露在外的皮肤,应该是人。人形怪物得了面具人的指令,带着还活着的他们和死亡的碧绫穿过那片诡异的树林,来到一片绿意盎然的峡谷中,亭台楼阁掩映在鲜绿里,时隐时现,看起来像是世外仙境。人形怪物将他们带进峡谷树林深处,带入碧湖边的高塔中。
方塘微微张着嘴,终是没让惊叫声冲出口。她忍着肩膀上疼痛,艰难道:“师弟……师弟你冷静下来,先冷静下来。”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似乎已经失控的墨严。“我们好好说,慢慢说。”她将肩上的双手扒开,放下。
湖水?方塘有些不解,难道墨严脸上那些纹路,是喝了湖水的缘故?
秘境中心的结界凶险万分。这是来之前便预料得到的,但她没想到竟是这般凶险。
“我们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冷不防地,墨严再次开口。
墨严沉默良久,才说:“它们……它们在进塔之前,灌了我一碗湖水。”
这里被守得坚如铁桶。
“他们?他们是谁?”方塘立刻问道。她想起昏厥前见到的那些人影。“这结界里还有其他人?”
这时,牢房外传来低声咆哮,听起来颇为不耐烦。方塘回过头,视线里撞进一张丑陋的大脸。栅栏外,朱红瞳,铜铃眼,青绿脸上满是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她的心猛地一跳,别过脸不再看。
轰!轰!轰!
“师弟你说你一路都醒着?”墨阳还未醒来。而墨严这副摸样,怕是难以发挥什么作用。方塘只能尽可能地从他嘴里挖掘有用的信息,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可否将路上所见都一一说与我听?”
墨严以为,它们是要将三人关进高塔,却没想到它们自高塔上一层一层向下走,穿梭在无数面具人和人形怪物中,走入地底。也不知走了多久,它们才将三人关进这间潮湿的牢房里。
方塘连忙后退,墨严冲到她面前,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低沉的声音突地转为高亢:“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是!这牢里每层都关着半人不鬼的怪物!师姐!我们也被关起来了!我们也要变成怪物了!”
栅栏外突地爆发出连声巨响,震得小小的牢房剧烈摇晃。穹顶的钟乳石哗啦啦地碎了一地,栅栏外,人形怪物嚎叫着,慌慌张张地离开。三人急急忙忙站起来,齐齐跑到栅栏边。
“师兄?”方塘试探道。“师兄你可还好?”墨阳**着,翻了个身坐起。他靠在石墙边,一脸痛苦难耐。“我……我没事……就是伤口有些痛……”待他完全清醒后,又道:“我们被关起来了?”见另外两人没有回答,他干笑两声,结果又扯动身上的伤口,气息一乱,顿时呕出一口鲜红。
“都这样了,还顾得上什么伤势。”墨阳叹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严安静下来,依旧蜷缩在角落里。墨阳睁开眼,他面色浮起红润,目光明亮有神,看模样似乎恢复了不少。而方塘也调息完毕,勉强压下了背上的伤势。
墨阳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栅栏外的人形怪物,苦笑。然而没有武器与法宝,身上还带着伤的三人光凭法术,根本无法从这里出去。方塘迟疑了片刻,走向栅栏。那人形怪物靠在栅栏边,背对着她,觉察她靠近,斜眼瞥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开。
方塘忍下疼痛,一步步朝墨严走去。他坐在阴影里,声音低沉无力,仿佛将死之人一般。她想看看,这师弟现在是什么模样。
“师姐你醒了?”墨阳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声音喑哑,情绪似乎很低落。
这牢房里冷,牢房外或许更冷。
“师弟。”方塘开口唤道。
墨严低声道:“……他们带着诡异的面具,看不出来究竟是谁,也许和那些人形怪物一样,根本不是人。”
“那些人形怪物只是他们奴役的东西,只听令行事。你们昏厥之后,它们便将我们拖到这里。我一路都是醒着的……”墨严那缓慢而喑哑的诉说,如游蛇一般,扭曲着攀爬上方塘的皮肤。她走近,却没想到墨严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朝她扑来。
身后,墨严掩面低声呜咽。墨阳脸色苍白,盘腿靠在墙上,面上无精打采,但他身边隐隐有风雷响动,似乎正在运功疗伤。方塘伸手碰了碰栅栏,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瞬间从指尖流进体内。她猛地缩回手,轻轻呵了呵气。
“我们不要这么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定能想到办法出去。”方塘道:“……否则……大概会像外面的……那个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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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湖在阳光下绿得发亮,像一块玉石似的。”墨严似在自语,又似在诉说,声音越来越低。“湖水有股腥臭味,喝下去之后身体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身上的伤很快就痊愈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这一路上,那些人……”方塘瞥了一眼守在栅栏外,来回踱步的人形怪物,低声道:“它们没有对我们做什么吗?除了将我们关起来之外。”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师兄不要激动。伤势要紧。”方塘赶忙上前,替他顺气,右手运起灵力,施法为他治疗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