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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潘颖:“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就觉得他面相不善,不像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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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看相?”我奇道。
潘颖摇摇头,“我们狄家虽然有着自成一门的秘术,但不精于相学。只是,我对这人的第一感觉就不怎么好。我看人还从来没看错过呢。”
她要不说后边的话,我说不准就还得追问她是什么感觉,一说后头一句,我就麻溜闭嘴了。
也不知道这狄金莲是不是先前迷失久了,真把一些事给忘却了。没看错过人?要是没看错人,怎么会引狼入室,被月白长衫灭了满门呢?
上了车,听老滑头一嘴东北口音,我也拉着尾音没话找话,“大爷,好好的买卖,咋就给关了呢?”
“嘿呦,你没看我多大年纪了啊?磨了大半辈子香油,干不动咯。这不,我家大小子年后刚给我添了个大孙子。把这头处理处理,我就回老家带孙子去咯。”
老滑头租住的房子确实不远,到了地方,家里也着实正在归置。
见他提了一塑料桶约莫至少十斤的香油出来,我忙说用不了这么多。
没想到老滑头冲我挤了挤眼,“嘿嘿,我这后个儿就回老家了,这也带不走啊。还不如就全给你呢,除了治疽疮,你家里总得开伙做饭吧?我这可是实打实上好的小磨香油,放又放不坏,你就拿回去慢慢使呗。”
这一路唠下来,怎么都有点熟了,听他这么说,我只好掏出钱包。
见我要给钱,老滑头忙摆手说:“哎哎,说了不收钱的,你这孩子咋这样呢。”
末了却又加了一句,“我这可是上好的香油,跟店里卖的瓶装的不一样,真材实料,平常一斤可就卖六十多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看老滑头嘴上说不要钱,眼睛却一直往我钱包里斜,心说得,怪不得叫‘老滑头’呢,这尼玛愣是把平常最多三十来块的香油,翻了个翻儿硬卖给我了。
提着油回到车上,窦大宝边啃夹肉烧饼边探头看了一眼,“我去,咋给这一大桶啊,这可不老少钱呢。还别说,这油味儿还真正,隔老远我就闻到香味儿了。”
我悻悻的说:“香不香搁一边,不老少钱可是真的。就这一桶油,花了老子整六百!”
我转向潘颖,见她似笑非笑,也忍不住扑哧一乐,“你倒是真说对了,那老滑头可不是什么好老头,不显山不漏水的就把我给套路了。”
“娘蛋的,这是把咱当冤大头了。”窦大宝跟着笑骂了一句,“算球,看他年纪这么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反正油不瞎就行,咱用不了,我就直接把多的给我老爹送去,开饭铺的少不了用。”
话音未落,同时传来两声冷哼。
一个是静海,另一个却是潘颖。
潘颖冷冷的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油。”
静海也道:“从刚才他一把油桶拿出来,我就闻出不对味了。这香油里可是掺了人骨油了!”
“人骨油?”
我吓了一跳,连忙凑到桶口去闻。芝麻香油味道最重,却哪能闻出别的味儿来。
潘颖说:“人骨油味道很淡,普通人是闻不出来的,鬼却能轻易就能感受到。早年间东北的萨满巫医,就常用人骨油来替人驱邪治病。在我狄家秘术当中,也有类似利用人骨油的法门。”
季雅云刚才已被吓得脸色发白,这时却忍不住说:“萨满才不会用这吓人的东西呢!”
我说:“萨满也分好多种,你对于萨满巫术的了解,是得自娟子的传承,她那一门应该算是正统,所以你才不知道有这样的邪术。”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问静海,能不能分辨出,这香油中的人骨油是活人还是死人的。
静海笃定的说,这只是死人枯骨压榨出的油脂。要说香油里掺人骨油,也不是什么害人的勾当。掺了人骨油的香油,会比一般香油更具香味。而且人吃的多了,普通的游魂野鬼都不敢近身。
我听得直恶心,不过也稍稍松了口气。
用人骨油驱邪我是不敢苟同,可那老滑头要真是为了多卖油杀了人,那就不能不管了。
我问静海:“这油还能治病吗?”
静海说:“这油知道内情的人是不会吃的,但拿来治疽疮却是再好不过。而且这东西治疗烫伤,可是比一般的药油要管用。只是替那女子医治前,你最好是先将那些老少魂灵安置好,不然被他们闻到气味,可是要跟着遭殃的。”
回到城中村的时候,潘颖貌似吃撑了,居然靠在椅子里睡着了。窦大宝对她一刻也舍不下,只能照旧是我和季雅云带着东西步行前去磕头虫的‘家’。
到了废屋,我让季雅云先在外头看着油桶。
先前一进门就着了道,所以这趟我多了个心眼,事先用牙关咬住了舌`尖。
虽然有准备,可进门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屋里的炕没了,却多出一个杀猪卖肉用的大案板。案板上堆着一大堆血淋淋的肉骨,一个赤着上身,浑身横肉,面目凶悍的大汉,正手拿一把斧头在剁肉。
我知道这是幻像,赶忙用力一咬舌`尖,血腥的场面随着疼痛消失在眼前,房里又变回了先前的景象。
磕头虫似乎也知道我看到了异像,抱歉的冲我点头,病女人则支撑着身子再次向我道歉,说门口的布置就只是为了防备有人驱赶他们一家。
我心说这一家人也真是有点门道,只在塑料布上画一道符,就能让人看到不同的景象。这一来,一间待拆的破屋,愣是被弄成鬼屋了,谁还敢撵他们走?
对磕头虫的身份,我并非不好奇,但似乎也没太大必要刨根问底。本是好心而来,那就莫问前程,但行好事,只管送佛送到西便是。
我对病女人说,我可以试着替她医治,但不一定能治得好。治病的东西带来了,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见见其他人。
这话任何外人听来,都会觉得奇怪,因为空荡荡的破屋里,现下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磕头虫却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稍一犹豫,就翻身下炕,一瘸一拐走到火炕一头,拖出个破旧的行李箱。
见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许惶恐,我叹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只要他们不害人,我就不会伤害他们。”
病女人忙说:“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从来都没害过人的。”
我以为箱子里顶多装着灵牌之类,但箱子一打开,就看的呆住了。
那破烂的箱子里头,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