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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图闻得大汉皇帝所言,晓得身份已是败露,索性不再掩饰,蹭的窜起,便要冲向御案后的皇帝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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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压根没躲闪的意思,以鲁图的供犯身份,在入殿面圣前必是被剥个精光,全身查了个遍,便是那嘴都会被掰开细细瞧过,绝不会让他有利刃傍身。
赤手空拳便想擒拿刘彻,那真是太小瞧两世为人的大汉皇帝了,何况旁边还站着两个保镖头目。
“大胆!”
鲁图身后的宦者令李福却是慌了神,边是尖声厉喝,边是冲上去想要制止。
咔嚓~~
鲁图尚未扑到御案前,便被斜里踹出的一记飞踢,狠狠踹在侧肋,伴随着肋骨折断的脆响,硬是将他半腾空的身子的踹飞出丈余。
啊~~
他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肋部,尚能中气十足的高声痛呼,显是肋骨虽折未断,更未刺伤肺部。
“好在你下手有分寸,要不朕还道你是要shā're:n灭口。”
刘彻看着挺身护驾的赵立和李松,对踹出那飞踢的赵立笑着打趣道。
“……”
赵立本就不善言辞,现下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是金。
守殿郎卫皆是纷纷执兵入殿,将地上的鲁图团团围住,卫尉公孙贺也是冲入殿来,站到御案旁。
鲁图此时已稍稍缓过劲来,不再嘶吼,而是沉声闷哼。
“都退下吧!”
刘彻摆摆手,让郎卫们都退出殿外,又是对赵立道:“你去仔细辨认,可是识得此人。”
“诺!”
赵立躬身应诺,便是行至鲁图近前,抬脚将他掀得仰卧在地,又是踏在他的胸膛,仔细去瞧他那张疼得面目扭曲的脸。
鲁图强忍剧痛,咬着下唇不再痛呼,甚至尽量舒展眉眼,反倒生怕赵立认不出他似的。
赵立瞧着他那蕴满恨意的双眸,似是想起了甚么,却又没真能彻底忆起,不禁皱眉疑惑道:“你我难不成真有旧怨?”
“你……”
鲁图仿似受到极大的刺激,双眼骤然爆发出癫狂之色,已顾不得疼痛,抬手就朝赵立裆下挥拳。
赵立身手矫健,只是轻巧的抬脚错身,复又重重踏在鲁图的腹部。
呜~~
鲁图腹部遭到重击,再是叫不出声,双手本能的捂着肚子,蜷起身子,仿似只烧熟的大虾。
“陛下,臣瞧此子有些似曾相识,却是难以忆起,不过瞧此子反应,应是对臣心怀怨恨无疑。”
赵立不屑再理会他,返身行至御案前,向刘彻躬身道。
刘彻颌首道:“嗯,以你的出身经历,在长安应不会与人结下甚么大仇才是。此子乃匈奴细作,许是匈奴人,你再细细想想。”
刘彻不晓得,他这话着实是为难赵立了。
赵立非但是面瘫,还有选择性脸盲症,若是他刻意去观察和记忆的面孔,他过得十年八年都会记得,若是他选择忽略或不太在意之人,压根过目就忘。
譬如他自家婆娘苏媛,李松常说他福气好,娶了个大美人,然而赵立自幼除了苏媛,就没认真瞧过甚么女子。
唯是成为掌宫禁宿卫的右中郎将后,出于职责所需,偷偷观察过容貌的女子有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公主,亲王妃,大长秋卓文君,顶多再加个时常入宫的梁王嗣子妃。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且是不提,旁的可都是倾城绝色,尤是风华绝代的卓文君,那真不能不让人信服蜀中出美人的说法。
相较之下,中上之姿的苏媛真称不得甚么大美人,赵立就权当李松在说客套话,倒也没太在意。
汉人不知道甚么脸盲症,更不晓得还有选择性脸盲,故而赵立也就觉着自个娶了个容貌平平的小媳妇,过着和和美美的小日,倒也知足了。
好在苏媛也不晓得自家夫君的想法,要不非得活活呕死不可,在与赵立定下婚约前,她无论在遗孤内院还是在羽林校,可都有不少爱慕者的。
若非适才瞧见鲁图那对充满恨意的眸子,赵立确实是连半分印象都没有,然而光凭眸子要认出人,还是匈奴人,那真是太过为难他了。
自打从遗孤内院的军事学院被选入羽林卫,至今已是八年有余,八年来死在他刀下的匈奴人,数都数不清了,更遑论记得他们的长相。
“陛下恕罪,臣杀过太多匈奴蛮子,或许真与此子有甚么杀父之仇,灭家之恨,然却着实记不起此子。”
赵立向来直率,对刘彻又是感念在心,不愿妄言虚应,出言坦承道。
“你……竟真不记得我?”
鲁图忍着剧痛,挣扎起身,面容扭曲的凄厉道:“六年前,你杀我阿爸,可是留下姓名,让我长大后来寻你报仇!”
宦者令李福出言呵斥道:“放肆!”
刘彻挑眉斜觑了李福一眼,显是不满他胡乱插嘴,影响了这等狗血剧情的进行。
穿越至今十余载,刘彻颇是怀念上辈子嗤之以鼻的狗血影剧和雷人网文,这等为父寻仇的情节,活生生在眼前上演,简直有趣极了。
赵立却是骤然颦眉,看着那鲁图默然无语。
李松更是两眼瞪大,心里直骂娘,老子昔年就想着赵立不该心慈手软,现下狼崽子长大了,来寻仇了,好在陛下慧眼如炬,瞧出这厮也是匈奴细作,要不赵立可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刘彻瞧着赵立和鲁图大眼瞪小眼,又晓得赵立不善言辞,倒是李松口齿利索,便是招手让他近前,饶有趣味的问及详情。
“六年前,太尉仍为朔方太守,殿内中郎将仓素仍为羽林右监,臣与赵立为羽林军候。”
李松不敢隐瞒,仔细解释道:“太尉奉旨奇袭匈奴右部王庭,仓素协从,臣与赵立亦是随行。中途抓到十余匈奴牧民,为逼其作我汉军向导,赵立斩杀此子之父,以此威逼其叔父。”
刘彻不禁皱眉道:“怎的不斩草除根?”
李松略作迟疑,却终是不敢有所隐瞒,坦承道:“仓素曾应下其叔父,若是为我大军引路,得以奇袭成功,则饶过其众多家人的性命。赵立怕使得上官毁诺,也就没出手将此子灭杀!”
“蠢!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刘彻听得这话,觉着自个过往对羽林卫的教育还是不够,否则不会连shā're:n魔头都做不好。
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对李松进行着再教育,不以为忤道:“下次再遇着这事,就先说句‘若此事得成,吾不杀你等’;待得事成之后,再让旁人动手杀之,便不算毁诺了。”
“……”
李松哑然无语,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陛下这话着实太过……
“陛下英明啊!”
侍立在皇帝身侧的李福却忙是躬身,出言赞颂道。
公孙贺更是出言附和道:“如此即可不留后患,又不伤诚信,实乃双全之策,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臣醒得了。”
李松反应不慢,亦是出言附和,心道怨不得卫尉和宦者令能得陛下这般信重,这谄媚讨好的功夫,吾辈果是远远不及。
刘彻说话毫无顾忌,更未刻意压低声量,赵立和鲁图自也听得清楚。
赵立倒还好,只是嘴角微有些抽搐,盖因羽林卫是刘彻一手创建的,早期的羽林卫更是常常得到刘彻的亲身指导,各种阴损缺德的招式和作战方式皆是传自刘彻。因而资深羽林卫几乎都晓得刘彻的脾性,听到这话绝不至太过讶异。
鲁图却是惊愕不已,他万万料不到在汉人口中贤明仁德的大汉皇帝,在得知汉将滥杀无辜后,非但不出言斥责,还说甚么应斩草除根,更想出这般无耻的法子,且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
“你这欺世盗名的狗皇帝!”
鲁图不顾剧痛,癫狂不已的猛扑过来。
立于御案前的赵立自不容他放肆,尤是听到他辱及天子,双眸猛是泛起凛冽的杀意,两腿前移并步,随即垫步拧身,抬其右腿朝扑过来的鲁图蹬出一记侧踢。
咔嚓~~
赵立虽已刻意避开他的咽喉要害,然这当胸一脚却也没怎的留力,胸甲骨虽比肋骨要结实不少,却仍是传出脆响,鲁图更是被踹飞离地,复又咚得砸落在地,将将落在先前倒地之处。
若无太上皇和皇帝设立遗孤院,他赵立或许早已冻死饿死,岂能替战死沙场的阿父报仇,又如何能有今日的荣耀显贵与夫妻和美?
辱及陛下者,就休想死得轻省!
赵立近年化解不少的戾气突又难以抑制,也顾不得甚么避嫌不避嫌,转身对刘彻躬身道:“陛下,此子辱骂天子,罪无可赦,还请交由臣处置!”
刘彻抬眸看他,伸手敲了敲御案上的那摞册簿和供状,轻笑道:“公孙贺或许尚未尽数查清,怕是还得着落在此子身上啊!”
赵立毫不迟疑道:“陛下放心,臣必能教此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彻出言打趣道:“不会再心慈手软?”
赵立沉声道:“因臣昔年愚钝,累得陛下受辱,臣自知犯下大罪。然请陛下允臣以戴罪之身处置此事,待得事了,臣任凭陛下处置!”
刘彻摆手道:“既是如此,此子便交由你带下去继续拷问,并协从公孙贺继续追查此事,若能彻查清楚,便算将功赎罪了。”
“谢陛下!”
赵立拜谢皇恩,便是转身行至鲁图近前,冷声道:“我已是忆起,你叫图鲁,你父名为巴图。”
图鲁忍着疼痛,用分外挑衅的眼神盯着他。
他显是听到刘彻与赵立的对话,晓得只要赵立无法从他口中拷问出更多内情,只怕难逃罪责。
赵立不怒反笑,淡淡道:“你终会后悔,让我忆起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