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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视线 她本能地将覆在眼前的东西挪开 光明重现 她双眼暂时无法适应强光的照射 微闭了一会儿 才勉强能接受久违的阳光
她每天都会看到日起日落 可是此刻 这感觉与从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能真实地感受到阳光的暖意 照在皮肤上 热热的 让人从心底里渴望它永远都不要隐去
深深呼吸 薛涟笙慢慢坐起 扯开覆盖住她身体的草席 这时 有奇怪的声音传过來
循声望去 她的视野内 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奋力地掘地 除了这个男人之外 世界好像都是空荡荡的 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她专注地看着他拼命地挖土 过了好一会儿 他停下手里的活 长舒口气 似乎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 而后 转过头來
突然 他如遭雷击 浑身一颤 脸色发白 待他反应过來时 惨叫着连滚带爬逃走
她坐在草坪上 茫然地看着天空 乱纷纷的青丝顺着脸颊垂落在胸前 脸色苍白如雪
未几 听到脚步声近了 她转过脸 他正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虎视眈眈地瞅着她
“你 你沒死 ”他暂时搞不清她是不是诈尸 却又不敢上前探个究竟 只好沒胆地蹲在原地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她注视着他的脸 目不转睛
这是张陌生的年轻脸孔 极为普通的五官聚集在他这张脸上倒让他奇迹般地不那么平凡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來鲜活 才显得他的面容似乎也清秀了一些的缘故 他的双眸清澈如湖水 时时闪动着光彩 蜜色皮肤让他看起來很健康 从他刚才逃跑的姿势來看 他根本一点武功都沒有
她**裸的 不加遮掩的目光 让他有点害羞 从來沒有一个姑娘会这样看他看这么久
他干咳两声來掩饰自己的窘迫 看她沒有要发起攻击的迹象 才大着胆子走过來 探了探她的鼻息 又抓起她的手 指尖抵在她腕间
“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诈尸 ”他抱歉地笑道:“我打渔的时候发现你飘在江面上 把你捞上來的时候你已经沒气了……”谁知过了大半天时间 她又活过來 他会以为她诈尸 也是情理之中的自然反应
“我叫丁宁 姑娘怎么称呼 ”
“……”面对她的发问 她有点迷糊 沒出声 也沒有点头摇头等任何有指示性的动作
他看她神思恍惚 又问:“你的家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 ”
她还是沒有任何反应 目光散乱 左顾右盼地 像是对这个世界充满无限的好奇
“原來你是哑巴 真是可怜 ”
丁宁托住她的右臂 刚将她拉起來 她还未站定 双腿一绞就倒下去
“真是糟糕 你不但是哑巴 还不会走路 ”他语气里透着惋惜 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 弯身下去 把她驮到自己的背上
“我的家就在前面 我先带你回去 ”他背起她 轻松地往家走
她的身体很轻 伏在他的背上 像片羽毛 安安静静地 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后颈 风吹起青丝 她的发尾不时地扫着他的胸膛
“我识字不多 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字……要不 我就叫你小鱼吧 等你养好了病 我送你回家 我想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的 有家多好啊 哪像我 孤零零的一个人 死了都沒人管 ”
他的语气渐渐伤感起來 夕阳的光芒斜斜地照來 那座破旧的房子已近在咫尺
耳畔暖风徐徐吹來 是她咻咻的鼻息 她已睡熟 清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徘徊 进屋之后 他小心地把她放下 盖好被子之后就悄悄退出
身如柳絮 有好几次 神魂都试图从身体飘走 她很清楚这是因为暂时的不适应 强迫自己凝神 片刻之后 魂魄安然归位
“小鱼……”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她慢慢张开眼 眼前白茫茫一片 短暂的灰白散去 陈旧的房梁上挂着蛛网 还有一只蜘蛛正在忙碌地织着网 视线转移 她朝右侧瞧去 看到丁宁正坐在床沿
“你醒了 我给你熬了鱼汤 來喝点吧 ”他扶她坐起 捧着汤碗递到她面前 看她的注意力转向了鱼汤 却不知道去接 只好一勺一勺地给她喂食
之后几天 丁宁都用鱼汤來给她续命 她也不知道拒绝似的 勺子递到嘴边 她就张嘴 不管味道好还是不好 她都是面无表情地喝下去 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因为他自觉厨艺很差 能填饱肚子已是极限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做的饭恶心得难以下咽 但她却不一点也不挑剔 渐渐地 他也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信心 每天就变着花样给她弄些不一样的饭菜
十天过去 她脸上长了点肉 气色也比刚带她回來的时候好了许多 不但如此 她还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 甚至跳水劈柴也一点都不含糊 除了不会说话 不会笑 不愿意搭理人之外 她倒是与常人无异
丁宁特意将房间用木板隔成两个小间 里间给她住 角落被厚布围起來 是专门留给她洗澡的地方 他自己又做了一张简易的床板 睡在外面
“小鱼 你想起你家住在哪里了吗 ”这几日 他每天都会重复这个问題 话一出口 又自感无趣地摇摇头 她不会说话 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哗哗的水声从里间传出來 丁宁提着水桶走出去 关上门 坐在屋外的石阶 每次她洗澡的时候 他都坐在外面替她把风
他住的地方正好在村头 进进出出必须从他门前经过 虽然他在清阎村住了七年 但这里的村民并不待见他
他们心情好的时候 会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指着他大骂 好像把他臭骂一顿他们的庄稼就会长得更好 跟别人跑了的老婆会浪子回头似的
他外出打渔的时候 时常有调皮的小孩翻进他的屋里把他的屋里弄得一团糟 他忍无可忍的时候发了一次火 那些孩子才安分了几天
如果不在门前守着 那些让人厌恶的臭小孩一定又会趁机闯进去 这些孩子好像恶灵似的 天生邪恶 到处惹事 他们的爹娘却根本不管 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
“小鱼 水凉了你就敲敲床脚 我给你倒热水 ”他的耳朵贴着门板 半天 都沒听到里面有一点动静 他有点沮丧 不再徒劳
她整个人都像是魂游天外似的 他曾请村里的郎中來给她诊治过 那老郎中却说她好得很 一点毛病都沒有 他不信那老头的话 自己却又束手无策 只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境况好转一些 再把她送回去
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生活 突然多了一个人 生存的压力要比从前大太多 他也不会好心到随便捡回來一个姑娘就把她养下來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如果他的生活再宽裕一些 或许 他还会考虑把她留下來 毕竟 她长得挺漂亮 一点也不娇气……
想着想着 就想到了别处去 他及时收回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神思
“等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去打渔 晚饭我们就吃鱼片粥 你说好不好 你的身子还沒完全好 要吃清淡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时地传进來 她并沒有对他产生厌烦情绪 因为在她的眼中 他就像是一个会唠叨 会走路的木偶人一样 她不会对木偶人有任何感觉
木盆里的水渐渐凉了 她站起 慢吞吞地抹干全身
扭头瞧去 左肩的伤疤已完全脱落 雪白的肌肤上 青黑色的刺青清晰显现出來 藤蔓一般 细细地从肩头 弯弯曲曲地着爬下 越往下 颜色越清淡 一直延伸到手背才完全消失
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这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她唇角微地勾起弧度 眼底泛上一丝阴测测的笑意
开门时 她有意地拉了拉袖口 确保这在旁人看來诡异又阴森的刺青不会被一眼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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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鱼篓走在前面 她慢吞吞地提着竹篮跟在他身后 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会通往镇里
此地与南唐已十分接近 边境之地 两国常有贸易往來 因而鱼龙混杂 三教九流杂居之地 什么人都有
丁宁先占了个摊位 招薛涟笙过去 取下她挂在臂弯的竹篮 朝她小声道:“你就坐在我旁边什么不用做就可以了 ”
叫卖 收银子的事 都由他一个人來 他熟练地招呼过往的路人 不一会儿 竹篮里的山菌一扫而光 篓子里的鱼干已经卖掉一大半
“今天我们吃点好的吧 你喜欢吃枣泥糕吗 等会儿收摊了我给你买些你尝尝 ”他高兴地拉开钱袋数了数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攒了更多的钱之后首先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 一声粗俗的骂声把他从幻想中惊醒 丁宁抬头一看 脸色顿时变了 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 忽地 一只脚伸过來 重重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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