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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傅兆臣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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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早上,太子重瑞几次求见皇帝不成,于是打算强行闯宫觐见,结果被郑贵妃带着内侍逼退,----接着皇帝龙颜大怒,下旨缉拿太子!
不过这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郑贵妃的意思?
----外面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傅兆臣摇了摇头,“实在是乱得很,除了一些有心参与进去的人,像我这样的微末小官,大都找了借口告了假。”看向母亲宋氏,“明儿我也不去了。”
宋氏忙道:“不去好,不去最好。”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很快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在东宫里杖杀前去宣旨的属官,并且带着身边人逃离了京城,暂时下落不明!
太子是暂时没抓到,不过因此受到牵连的官员却是不少。
谢长珩因为和太子有过来往,也被扯出来告了一本,不过巫蛊案件事发时,他人在外省实在扯不上,别的也没找出任何证据,最后总算不了了之。
宋氏得了消息,连着吃了半个月的斋,又让人去庙里点了平安灯,撒了大把的香油钱,心里方才觉得踏实了一点。
外面的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傅家关起门却是一片宁静。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才得十月,就零星的飘了几场雪花,放眼望去一片萧肃,空气里的气氛很压抑,有一种爆发前的贲张感。
傅家三姐妹都是待嫁之身,均在屋子里绣着各自的嫁妆。
初盈的手是被琉璃碎片扎伤,养了一个多月,再加上谢长珩送来药膏甚是有效,现今几乎连疤痕都没有了。
只在掌心处看得出一点痕迹,掌纹有轻微不平整的痕迹。
初盈绣绣停停、停停绣绣,不免想起谢长珩、谢家,想起眼下这纷乱的时局,忍不住停住叹息,----经历乱世,方才知道平日安宁多么难得。
因为心绪不宁,做起针线来不免有些慢,好歹耐着性子绣完嫁衣,找到母亲,“天冷的很,别的东西从喜铺里买吧。”
“胡说!”宋氏闻言板起脸,斥道:“照你这么说,冬天里头就没有姑娘出阁了?别想着偷懒,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
按风俗,姑娘的所有嫁妆都得自己亲手绣成,才显得心灵手巧,将来才会受到婆家的喜欢,也是一个喜庆的好兆头。
----除了极少数婚期太赶的姑娘,都是自己完成。
“都已经订亲了。”宋氏叹了口气,“别的事就不要瞎想,好在你婆婆是个肯讲道理的人,长珩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是想想怎么好好过日子吧。”
初盈静默了一会儿,应道:“嗯,女儿知道。”
宋氏叹气道:“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初盈收回心思,安慰母亲道:“不管外头怎样,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再说那些朝堂大事,也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了的。”顿了顿,“倒是姐姐那边,亏得秦王殿下知晓明哲保身。”
太子巫蛊案一出,秦王这边就传出了王妃胎像不好的消息,吓得宋氏赶紧亲自过去了一趟,回来后却消去了担忧之色。
只是外头人人都知道了,秦王妃胎像不好,秦王爱妻心切整天陪着身边,几乎就没有出过秦王府,仿佛眼里只有未出世的孩子。
“母亲……”傅兆臣从门外进来,挥退丫头,“刚才外面传出的消息,说是太子在荆州被人找到,不过……”
“不过怎么了?”
“自缢了。”傅兆臣皱着眉头,叹气道:“太子妃和两个小世子也……”眉宇间神色十分凝重,没有继续再说。
“照这么说……”宋氏眼里有些茫然,喃喃道:“那燕王……”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赶紧打住,“罢了,咱们只要守好自己就行。”
傅兆臣的神色有些犹豫,有些担心,迟疑了半晌才道:“我听说,长珩和燕王不是很对付,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初盈猛地抬头,不确定道:“眼下……,燕王应该还顾不上吧?”
“怎么会这样?!”宋氏连连拍着胸口,一脸苦色,“阿慧的婚事不顺当,好歹后来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如今……,一样要担惊受怕,这也罢了。”侧首看向初盈,“怎么到了阿盈身上,偏偏赶上这样的乱世!”
“但愿燕王顾不上……”傅兆臣也找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能重复之前妹妹的,眼中的担忧之色,却是掩都掩不住。
或许真的是燕王没有顾得上,或许是谢长珩对于燕王只是一个小人物,----毕竟眼下皇帝病重,太子亡故,燕王心里应该都是储君的事。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京城家家户户都简单的过了年。
就在谢家和傅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谢长珩再次被人弹劾,----这一次,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都跳了出来。
前段时间去江州,被扯上是为了太子逃路做准备;之前太子遇刺,被认为是参与其中安排,用以诋毁燕王声誉,其心可诛;更不用说其他种种小的过失,各种告发的折子纷呈而至,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谢长珩不仅被免了官职,而且还被收监候审。
“什么?”宋氏实在是难以接受,----先是丈夫被贬离京,接着公公病倒免职,现今未来的女婿居然入了狱,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整个人快要支持不住了。
“娘、娘……”初盈担心母亲气坏了身体,赶忙劝道:“你别急,事情总有个转圜的余地。爹虽然不在京城帮不上忙,但是祖父应该能找人走动走动,再说还有谢家和苏家,还有豫亲王府,不会不管长珩这个谢家的嫡长子。”
“这哪里管得了?”宋氏急得几欲垂泪,恼恨道:“分明是有人要害他,偏生咱们家又……”突然一顿,“要不我去找你姐姐,秦王他……”
“别,别让姐姐悬心。”初盈更担忧的是,----如果秦王有心帮着未来的连襟,不用说也不会不管,如果不愿意惹事,傅家的贸然找上门去,只会让姐姐夹在中间为难,还有可能影响到腹中胎儿。
为了自己一个,搭上全家的依靠实在不值得。
谢家不比先前的贺家,且不说本来两家之间的情分就不一样,单是谢长珩救了自己一命,并且在祖父罢官的时候还来提亲,----这份情意就不能不还。
上辈子谢长瑜逃婚羞辱自己,结果加上继母的狠心和初珍谎言,害得自己糊里糊涂丢了命,这辈子谢长珩救了自己一次,算是两相抵消罢。
他既然能在傅家落败时来提亲,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亲。
如果他命大能够出来,便是白身,傅家一样会偿还他从前的情意。
如果命薄……,那就只当自己命里不济吧。
当初他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不回来是不是就免了这场祸事?!初盈尽量让自己往好的地方想,他那个人一向主意多,或许……,不会就这么被人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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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傅家来人送东西。”
谢长珩就是谢家的支柱,是谢夫人的天,----宋氏都急得直上火,她这个做亲娘岂能不着急?听完消息就气血上涌病倒了。
良辰对着同伴良言点点头,“你去看看。”
“我去!”在一旁侍奉母亲的谢长瑜站起身来,出门拿了一包东西进来,“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双莲青色的寿字绣鞋。
谢长瑜一看样式,便递到了母亲眼前,“好像是给娘做的鞋子。”嘟哝道:“没头没脑的,送双鞋子过来做什么?不知道咱们家现在心烦呐。”
谢夫人才刚为儿子垂过泪,脸上犹有泪痕,“你个小混账懂得什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继而又是一阵哽咽,“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志气,倒是我从前小瞧了她。”
那鞋子明显不是外头买的,傅家专门让人送来,断然也不会是丫头们做的,那么就只能是初盈的针线。
从谢长珩被收监到现在不过三日,不熬夜是赶不出这样一双寿字鞋的。
而在这个时候,未来的儿媳还想着给婆婆做鞋子,自然是表明心迹,不论夫家是和境地都不变心,将来一定会嫁做谢家妇。
于病中的谢夫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了。
良辰正愁找不到话来劝解,见状忙道:“可见我们的大奶奶是个有品性的,难得还这样的心灵手巧、贤惠体贴,将来必定和大爷一起孝敬夫人。”
这话更勾起了谢夫人的伤心处,想来想去找不到出气的,便指着小儿子骂道:“都是你这个混账不争气,不然好好的,你们俩兄弟早就各自成家立业,指不定孙子都抱上了!”接着一阵哽咽,“那至于闹到今天……”
谢长瑜后知后觉倒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见母亲动气,低了头不敢多说话。
平安把消息送到牢里的时候,谢长珩正静静的坐在石床上,神色依旧十分从容,仿佛自己是在一处极为平常的地方。
听完平安的话,谢长珩静了静,良久叹了口气,“是我让大家担心。”
----想不到她那样反感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有这份心,也不枉自己因为她提前回京来,总算是没看错人。
再想起应对清屏公主一事,不由越发觉得未婚妻甚是聪明。
这份情意,自己会记下的。
至于她对自己的陈见,还是等以后成了亲再慢慢解吧。
“大爷你放心。”平安劝慰道:“豫亲王府的老王爷上了折子,还有苏家大老爷,我听二老爷说,眼下燕王不会不顾及这些人的,所以……”
“嗯,不必再说。”谢长珩从来就不是需要安慰的那一个,微微眯起眼睛,眸光里有寒芒闪过,勾了勾嘴角,“也罢,差不多是时候了。”
平安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
谢长珩微微一笑,吩咐道:“你回去到二房走一趟,让二叔去找门下省的孙侍郎孙大人,告诉他,就说我有话要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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