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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红得令人心醉的晨夕,缓缓升上地平线
沈平幽幽转醒,浑浊的眼睛慢慢看向‘床’边围着的人,眼睛渐渐黯淡下来,闭上半晌,复又睁开,脸上悲‘色’凝重道:“来人,替我更衣!”
沈俊扑通跪下,愁‘色’满面道:“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的禁卫军怎么会围住咱们沈家?”
沈平不答反问在道:“外头如何?”
沈俊忙道:“禁卫军围得密不透风,任谁也出不去,一丝消息也打探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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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儿何在?”
沈峰忙上前,拉着祖父的手道:“祖父,峰儿在此。”
“好孩子,外头的官兵中有没有你熟悉的人。”
沈峰略思片刻道:“孙儿看过了,其中有个副将与孙儿有几分‘交’情。”
沈平不慌不忙道:“很好,你拿着银子,去求他。就说,我快不行了,需得送到萧家老太医那头医治。请他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通融一二。他若不放心,只管派人跟着。”
沈峰心中大痛,虽不明就里,却抹了一把眼泪道:“祖父,我去去便来,你等我的好消息!”
一盏茶后,沈峰去而复返,面‘色’有喜道:“祖父,千求万求总算是松了口,只是……”
“只是,他们须得派人跟着,片刻都不能离了视线。”沈峰垂着头道。
沈平忙道:“只管让他们跟着,快,快,替我更衣!峰儿跟着,大老爷安守在府中。”
沈俊哪里放得下老父,忙道:“父亲,我陪你去!”
沈平缓缓看向他,目光‘阴’郁而尖利。沈俊忙改口道:“父亲,我替你穿衣!”
……
卯时二刻,一辆马车从沈府后‘门’而出,驾车之人轻喝一声,马车便飞奔起来。马车四周,八个身穿盔甲的持刀士兵骑马紧紧跟随。
半个时辰后,萧家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只还未敲几下,‘门’便开了一条缝。
“来者何人?”
“京城沈家,求老太医为我家祖父看病。”
‘门’吱呀一声大开,蒋重看了看来人,想着大‘奶’‘奶’的‘交’待,忙道:“快跟我来。”
沈峰背伏起老太爷,随即入了蒋府,八个兵卫整齐划一,不离那祖孙俩左右。
蒋重也不吭声,吩咐小厮把‘门’关上,一路引着众人往里去。转眼已入萧府一处偏僻的院子。
……
寂静的院子里,一‘女’子身着白‘色’披风,风骨凛然,楚楚背身而立于海棠树下。
听得声音,‘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一行人均站立不动,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沈平抬起头仔细一瞧,眼中老泪。
欣瑶上前,把‘玉’扳指朝那八个士兵一出示,八人脸上一片惊‘色’。
“你们在此等候!”
领头的官兵收了神‘色’,恭敬抱拳道:“是!”
“大总管,替他们备上些茶水,点心。”
未等蒋重回答,欣瑶迅速转过脸,对着一脸茫然的沈峰道:“你,跟我进屋。”
沈峰见眼前的‘女’人虽一脸憔悴,双目浮肿,然气势十足,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
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刚刚‘女’子所示的‘玉’扳指是新帝号令御林军,禁卫军的信物,不由心下疑‘惑’。再看‘女’子的目光,便有些不同。
沈平颤威威的扶着孙儿的手直立在厅里,目光紧紧的盯着蒋欣瑶。
他突然急行两步,双‘腿’一弯‘欲’跪下,惊得一旁的沈峰冷汗涔涔,大叫一声:“祖父!”便一把扶住了。
欣瑶微微蹙眉,开口淡淡道:“沈公子,快扶你祖父坐下!”
不等沈平开口说话,又道:“老太爷,欣瑶既然能给您送信,让您入了这个‘门’,便不会置之不理。老太爷不必跪我,说正事要紧!”
此言一出,沈平爷孙俩脸‘色’俱变。
那沈平仰天长叹一声道:“丫头啊,咱们又见面了!这一回,劳你受累了!”
微云麻利的沏了茶,送到各人手边,低眉垂目立在欣瑶身后。
欣瑶眼神温和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轻轻一笑道:“老太爷风采依旧,只是言语稍欠妥当,一个‘劳’字,若换成‘要’字,便是大好!咱们坐下说话。”
沈平几‘欲’纵泪,却生生忍住。
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见过的人,见过的事不计其数,如何不知道人情的淡薄。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当年被他拒之沈府‘门’外的人。
而如今,能救沈家的人,唯有她。
欣瑶见其坐下,直言不晦道:“老太爷,丫头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脚,有话便直说了。程大反了,老太爷对此人有救命提携之恩,当初平王之所以敢大胆用他,也是因着老太爷的缘故。未曾料到……”
沈峰虽料到今夜之事非同小可,却仍是被欣瑶的话惊住了心魂。
欣瑶不等沈平回答,又道:“老太爷,程大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年岁多大,婚娶可否,家中父母兄弟何在,您是如何救的他,可否一一为欣瑶解‘惑’!”
沈平心头大痛,慢慢回忆道:“本以为是只报恩的羊,哪里知道却是养了一头儿狼。那年冬日,先帝刚刚登基一年,我当时任礼部尚书。那年冬至祭祖,庆王爷不知何故没有出现。太后大怒,事后派人打听,原是那庆王爷带着十来个妙龄‘女’子在别院嬉玩。故先帝派我前去劝说。”
“祭祀已过,为何又要派你前去劝说?”
“冬至后三日,便是天顺帝去世整整一年。庆王爷身为天顺帝唯一的嫡亲弟弟,如此重要场合,怎可不出现?”
“而后呢?”
“行至半路,下人发现雪中埋着一人。我见他尚有呼吸,这才把人救起。此人当时只不过六七岁上下。”
“六七岁上下?”蒋欣瑶反复低语。
沈平顿了顿道:“这个孩子醒后哭诉说父母俱亡,已饿了五天,才昏倒在半路。我见他聪明伶俐,长相甚是清秀,心下一软,便带入府里养着。闲时也让下人教他些手脚功夫。”
“此人可是程大?”蒋欣瑶追问。
“正是他。”
沈平咳嗽两声道:“程大在我府里呆了五年后,便不辞而别。”
“为何不辞而别!”
“当时我也不知。四年后他托人稍来书信说已参了军。我虽恼他不辞而别,却想他堪堪十多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志气,不免高看了几分,遂托了旧时的军中故友暗中照拂一二。后来又听好友说这孩子在军中吃苦耐劳,用功异常,便起了惜才之心。也是这人自个要强,年数虽小,却屡建功勋,在军中跌爬滚打了十多年时间后,已是赵虎手下的一员猛将。”
蒋欣瑶垂了眼帘,略思片刻,突然道:“沈老太爷如此帮肤此人,除了上面所说的,只怕还有……”
“没错!”
沈平眼中带着一丝懊悔,又道:“丫头,我之所以帮扶这人,除了这人本身是个将才之外,也是存了‘私’心,想必你也深知一二。老夫自认为看人没有十分准,也有八分,哪知道原本是一颗隐下的好棋,却变成了能至沈家死地的暗剑。老夫真是自作自受,悔不当初。”
怪道当初沈力能轻而易举的去了军中,蒋欣瑶骤然明了。
沈老太爷作为沈家掌舵之人,为人八面玲珑,其官场上的支脉多不胜数。当初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未曾想却救出员猛将。
于是老太爷惜才爱才的同时,一路利用他的人脉暗中帮衬,替沈家埋下一颗好棋。他日不管是韩王,还是靖王坐得大位,老太爷凭着与程大的‘交’情,沈家必能安然无恙。
只是未曾料到……
欣瑶沉思道:“如此说来,这程大应是无父无母,三十出头的年纪。”
沈平点头道:“正是如此。”
“可有婚配?”
沈平想了想道:“应该是在军中成了婚的。”
欣瑶皱眉道:“老太爷把人带到府上之前,可曾派人细细打探过这人的底细?”
沈平眼含赞‘色’道:“老夫岂是这般不管不顾之人。自是细细打探过这人底细。这人生在京郊程家村,家中父母长辈,兄弟姊妹均染了瘟疫而逝。这人命大,逃过一劫,却被村上之人视为瘟神,赶出村子,家舍也被村人一把火烧尽。这才饿昏在半路上,为我所救!”
蒋欣瑶一针见血道:“大冬天的,何来瘟疫?老太爷可有深思?”
沈平用力想了想,目‘色’一紧,心中后悔无比。
他叹道:“这程大一家相继有人离世,村民无知,便说是瘟疫,老夫派出去打探之人也就依言回话。老夫想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说得了谎,便没深究。哪里知道……哪里知道……老夫的错,竟是老夫的错啊!”
沈平言至最后,已捶‘胸’顿足,老泪。
蒋欣瑶不忍再看,出声安慰道:“人心之险,岂能预料?老太爷不必自责。如今沈家之险,不在于您对程大的救命之恩,也不在于您对他的帮扶之恩,而在于新帝是否相信此次程大谋反,与沈家毫无干系。”
沈峰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身子似坠落冰窟,再无半分温度。
天下诸多罪名,只谋逆一罪最为严重,轻则满‘门’抄斩,重则诛九族,诛三族。沈家只要沾得一点点边,便是万劫不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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