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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失控的那一瞬间,他只来得及将身边之人推开,便人事不知,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再次醒来之时,浑身发僵又是酸软无比,又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的样子,好半天儿地,他才张开了一点点儿,却是觉得讶异非常,似乎别困在哪儿一般。
www.biquge001.com想要略微地动动手脚,可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被捆在一辆颇为陈旧的马车里。
等吴元泽挣扎着将身子屈起来的时候,低头瞧着自己的一双儿小手,他只觉得脑子成一团浆糊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手好吗?瞧着这样软白的模样,似乎是个小孩子罢了,不对!不是似乎,是肯定是小孩子的手。
有些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儿,可是头脑中一阵一阵地犯晕,没过多久,便在惊恐中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晕过去之后,立即地就有个三角眼的汉子上来,又翻弄了一番,这次,果真是发财了。
瞧着这几位粉雕玉琢,可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要不是自己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只怕是送到那些脏地方去,现下地,自己就能得了好大一笔钱啊。
当然了,暂时地这些都还是别想了,等出了这姑苏城之后,再说吧。瞧着睡着死死的三四个孩子,那汉子又立即地收起了满脸地精明,变成了一个憨厚老实的赶车乡下人。
这元宵节,可不是全城热闹吗?人人都爱进城瞧个花灯啊,看个夜景儿的,就是乡下人,做些家常的小吃食,去了城里,找个临街儿喜庆的地界儿,做个小买卖,赚几个零花钱,这也是极好的。
这元宵节,一向就是热闹非常时候,当然了,也是那些拐子坏人做恶之际。每年的,在这个时节,都会走失几个孩子,是以苏州府衙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打起了精神,来应对这些闲散事儿。
果然地,今年又有四个孩子没了。瞧着还有两家儿,是本地望族,甄费算是一个,还有一位,就是低调非常的吴家了。
瞧着两家的下人来报案,苏州府的王大人也很是关注,听着一位是他们家的姑娘走丢了,一位是他们家的少爷不见了。王大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好在他做官已久,倒也有几分城府的,立即地让差役们封锁了城门,四处地盘查,又让人将吴家与甄家的下人领了过去,让录了口供,再说一番自己的姑娘或者少爷的形容相貌,若是有画像,那就更好了。
甄家自上到下都乱的不成,再者下人都是天聋地哑的,哪里会识字作画呢?
只是他们家姑娘生的奇特,眉间有颗胭脂记,倒是极好的标识,这却是谁也没法子改变的不是。那官差闻言,果然欣喜。
吴家的下人相较于甄家的慌脚鸡似的下人,却是沉稳了许多,并不很大慌张,肃着一张脸,让人也看不太出来他的神情。
许是早有准备,将自家小公子的画像掏了出来,交给了官差,瞧着这些人,他还真是不敢多抱希望,只求着老天垂怜,别让自家公子吃苦太多罢了。
苏州府这里全部的五六十位衙役都出动了,成日里那些客栈啊,码头的,城门的,脸生的,成日里好吃懒做的闲汉,偷鸡摸狗的混子,这些都是官衙的侦查对象,当然了,这些人虽然是没大用的,可是他们的消息却是最为灵通。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此言果然不差。这日里,二门街外的闲汉李三儿就提供了一个非常得用的消息,他是瞧见过那个有胭脂记的丫头过的。
众人听的这个消息,果然是欣喜非常,这都三日过去了,半点儿音讯也没有,却不想,竟有这样的好消息传来,甄士隐也顾不上其他,带着下人就去了衙门,听着李三说的,有一位憨厚非常的汉子,抱着个金童玉女一般的女娃子,他还纳闷儿呢,那汉子道是他家小主人,众人也就不大在意了。可是,后来的言语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用处,那汉子抱着这女娃子,往西城门而去。
这下,可不仅是衙门众人,就是甄士隐自己,也觉得自家女儿凶多吉少了,只怕是找不回来了。
要知道,这西城门一出去,交通那是便利非常,因着这姑苏,河流非常的多,水路更是比陆路便利的更多,若是那拐子带着孩子上船,却是要哪里去找呢?
衙门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吴家的老爷们也是没见来一个,这次来的依旧是管事儿的,听了这些话,默默了半天之后,让苏州府王大人挥退了左右,才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儿令牌。
王大人瞧着那牌子,双腿一软,立即地就跪了下去,这次,这可真是麻烦大了。
“行了,全力搜捕那拐子吧,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儿,总会有人知道的。咱们家少爷若是找不回来,王大人,你这官儿只怕是做到头了。你还是快着点儿吧,我们家公子自小儿可是金尊玉贵地长大,别说吃苦了,就是磕着碰着也不曾有过,如今,还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呢。唉!”
“好,好,您请放心,我这就让人全力缉捕这汉子,您放心。”
“多谢大人了,日后自有厚报。”
瞧着那王大人谄媚的嘴脸,吴家的管事心下有几分不耐,可是如今多有依仗,也不能太过,只好耐着性子,与那人寒暄周旋几句罢了。
王大人在官场挪腾,自然是能瞧出来人家的不耐,也知道他担忧什么,便有些讪讪。
府衙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有些效果能为的,瞧着这三五日不到,就已经发现了那拐子的来历,落脚之处,与谁家亲厚的,还真不算是草包啊。
马六的婆娘还想抵赖一番,可是衙门的一番杀威棒下去,丢了半条命,还哪里敢再隐瞒呢。
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就将马六的落脚点儿都告诉了衙门的各位大人。当然了,她自己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是隐隐戳戳地这些罢了。就算如此,衙门众人,也是非常高兴,这顺藤摸瓜地,还不简单。
可惜,众人高兴的过早了。这马六既然是个老手了,自然不会像衙门众人想的那般愚笨了。这狡兔三窟的道理,他还真是摸索出来了。
远远儿地瞧着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儿啊,马六立即地就改了主意,只怕这水路上已经被人控制了,还是往大山里乡下去才安稳些吧。
想着这些,马六立即地就打着马,换了另一条小路,往那头疾驰而去。这官道本就颠簸,更遑论是乡间的小路了。就在吴元泽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快要颠簸散了的时候,他终于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瞧着一旁的那个要哭不哭的小丫头,他却是没什么意思要去管上一管。
自己的处境非常地不明了,还是弄清楚了再说吧。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异常,竟是半点儿声音也没有,吴元泽这下子却是慌张起来了。本来就不大安稳,这会儿更是惊疑不定,难不成自己是个哑子?
惊怒之下,一头撞到了车厢内侧,惊动了外面的人。三角眼的汉子本就不畅快呢,总觉得自己将这个小崽子弄来,徒增了许多的变故,可是自己贪图一时地便宜,真是不该,不该啊!
心下有些动摇之际,谁知道这小崽子还不安稳消停呢。马六将车子停在矮树林中,掀起帘子,等着三角眼,恶狠狠地看着这两小崽子,那丫头只怕是之前被吓怕了,这会子瑟瑟发抖,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忍的很。
马六瞧着她那副模样,心下满意不已。再瞧着角落里的小子,也是一脸儿地惶恐之像,他冷笑一声,道。
“都给我乖巧一二,否则,就等着饿肚子吧!我可不是良善之人,若是惹着了我,就把你们卖给花子!”
瞧着两人的眼神都是害怕之色,心下便满意不已,惶恐之心稍减,自己已经出了姑苏城,还怕什么呢?
这天大地大的,还哪里不能去呢?
这样想着,往日里的智计也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又想着自己车厢底下换下的那些的首饰项圈儿,就是那些上好的绸缎儿衣衫也能换不少的银钱啊。
将这俩小崽子弄死,自己这一趟也不吃亏不是!若不然,找个脏地儿,将这俩给卖了,也能脱身。
又胡乱地安慰了自己一通,他总算是沉稳下来了。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块儿冷硬的馒头,撕开两半儿,一人一块儿地,往两个小孩子嘴里塞了进去。
吴元泽也顾不上别的,使劲儿地嚼嚼,只是一时半会儿地还真是咽不下去,这馒头,可不止是冷硬,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只顾着保存些体力,可是吃了这会儿了,还能觉察不出这馒头有问题 ,那可真是蠢货了。
立即地,就被那馒头噎了个半死。马六“嘿嘿”一笑,显然地,对着他俩的表现非常地满意。就算是五岁又如何呢?在自己的调教下,还不得乖乖儿地。
小丫头嘴里塞着半块儿馒头,也吃不下去,只好这样含着。瞧着旁边的人被噎了,更是鼻涕眼泪的就下来了。
马六嫌弃地瞪了一眼吴元泽,扔下小半碗儿水,便转身地出去了。过了一阵子,就在吴元泽佝偻着身子,要碰到那碗水的时候,结果,马车又开始行使了,立即地,吴元泽就像是皮球一样又滚回了马车的角落里。他恼怒极了。使劲儿地踹了一脚马车,可谁想,却是将自己地脚丫子弄的生疼。这次,眼泪真是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小丫头瞧着他的模样,面露担忧,也跟着哭了。一个不会说话,吴元泽还能觉得自己是个哑子,可这小丫头也不会说话,他自然是能知道些不对来了。
只怕自己与这小丫头都被喂了哑药了吧!这外面的,定是花子无疑了。有了这样的认知,吴元泽也有些慌张了。这可怎么好呢?被人捆的结结实实的,照着自己的力气,只怕是解不开,思索了半晌儿,还真是没个法子,吴元泽懊恼地皱着眉头。
瞧着那丫头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可是眉间的那颗胭脂记鲜亮非常。看着这个,他只能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香菱。
复又觉得自己好笑,肯定不会的,那可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自己再怎么倒霉,也不会穿越到雪芹先生的书里的,绝对不会那般倒霉的。
越是安慰,越是心绪不宁起来。不会吧,自己真的有这样倒霉?绝对不会的。
没多久,那小丫头熬不住,昏睡了过去。只剩下吴元泽一个人还死撑着。
可惜,他如今也没多大,撑不了多久,在他的懊恼中,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与那丫头两个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炕上,这会儿,倒是没被绑着了。可是,他是被冻醒的。
身上的衣衫本就单薄,又是粗布烂裳的,自然更加不抗冻了。吴元泽瞧着旁边那丫头脸上闪着一抹红晕,总觉得有些不正常,手伸了过去,果然烫的惊人。
吴元泽吓了一跳,立即地爬了下去,还是先想法子给小丫头降温吧。刚要开门,就被人大力推开了。
瞧着站在地上,还光着脚的吴元泽,马六冷冷瞧了他一眼,道,
“小崽子,你要做什么?”
“她,她好热,好像要死了。”
立即地就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又伴着些要哭不哭的声音,马六也不管他,在这里,他还真不怕这小崽子能逃出去呢。
这是自己最为隐秘的一个老巢了,就直接地在山上,深山老林倒也算不上,可是人迹倒也算稀少。在这里,躲个十天半月的再说吧。
他这一次,时不时地就有些心悸。这样不祥的预兆可是好久地没出现过了。马六一向非常地依赖自己的直觉。当然了,这直觉也是救了他无数次了。
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果然,小丫头烧的满脸潮红,马六暗骂了一声晦气,这丫头,还真是个麻烦精。
走到角落的一个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胡乱地翻了翻,从一堆地药丸子里翻检出一颗,然后硬塞进了小丫头的嘴里,灌了半碗儿冷水,再不管了。
虽然是自己的衣食来源,可是马六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精心,这次,总觉得烦心不已,对着这两个,也并没有以往那么精心了。
瞧着眼珠子黑黝黝地吴元泽,马六恐吓了几句这附近有狼,千万不可出去之言,吴元泽很是乖巧地点头之后,然后就出去了。他还是去山下打探一番吧。若是有三场两端地,他还是早作准备吧,弄死这两个,自己也好早日脱身不是。
早日回金陵好了……
马六用锁子将木门锁上之后,便很是放心地下山了。透过没有窗纸的小木窗,瞧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吴元泽这才仔细地搜索起着小木屋来。
只有两间,还是套间儿,四处翻检了一番,别说是把菜刀了,就是个利器,也没见半截儿了。折腾的自己一身汗,又半点儿收获没有,吴元泽气恼异常。
却不想,这番动静,终于还是将炕上的那小丫头惊醒了过来。瞧着她面色正常起来了。吴元泽也高兴,这好歹是自己的同伴儿,没有别的想法,可是不想让她死的心思总还有有的。
立即地,吴元泽就放下了自己的懊恼,奔了过去。关怀地摸摸小丫头的额头,果然,烧已经褪下去了。
这丫头,果然是个福大命大的很。
“你叫什么?”
瞧着吴元泽摸来摸去的,那小丫头怯怯地不敢抬眼瞧他,低低地道,
“英莲。”
“那你姓什么啊?”
“甄。”
“我叫吴元泽。”
“你父亲可是叫甄士隐?”
“……”
摇头。
“你母亲可是姓封?”
“……”
摇头。
“你几岁啊?”
“三岁。”
小丫头奶声奶气地道。
这番对话下来,吴元泽还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香菱呢,只是确定了是甄姓罢了。
“你家旁边是不是有个庙?”
“……”
半晌儿之后,那丫头才道,
“葫芦庙。年画儿,关老爷。爹爹,我想爹爹了。”
听了这话,吴元泽基本上就知道这是香菱无疑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不叫香菱!
还是要想个法子先逃出去,否则,只怕自己与这小丫头即将面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英莲,你听哥哥说,咱们俩被坏人抓来了,现在,咱们要想法子逃出去了。你要听话,跟着哥哥走,好吗?”
“好,我想爹爹。”
半哭不哭的模样,让吴元泽也软下了心肠,轻声安慰道,
“别怕,哥哥带着你去找爹爹,可好?”
“好。”
倒是乖觉,吴元泽也是长舒一口气,这若是个闹腾的娇小姐,只怕自己就要扔下她,自己跑了。
胡乱地将所有的衣裳穿上,又裹了几层地大人的破烂衣裳,两个人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这才算是完工了。
可是,可是,这要如何地出去呢?吴元泽盯着那个小木窗,有了主意。可是,瞧着裹的像是粽子一样的两人,吴元泽也只得苦笑。
又将衣衫都脱了,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外衣,在吴元泽的指挥下,总算是让那小丫头爬了出去,听着外面“噗通”一声,小丫头似乎是掉了下去,
“你还好吗?”
“哥哥,没事儿,我掉了下来。”
“我将你的衣衫扔出去,你先穿上啊,我马上就出来。”
“好。”
虽然自己不会穿衣服,可是英莲还是乖巧地应了下来。吴元泽听着甚是欣慰。
史俊伟瞧着倒也不为难,胡乱地将那些东西垫在底下,然后爬了出去。瞧着英莲咬着下嘴唇,一副为难的模样,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为难了人家。两人同心协力之下,又裹了起来,成为了粽子模样。
不过这一次,吴元泽还是藏了个心眼儿,似乎穿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两个又是要逃命,还是少穿些为好。
吴元泽瞧着两人收拾好了,便开始跑路了。
可是两个都人人小腿短的,这一时之间,还真是走不了多远儿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不行,得坚持。”
半哄半抱地,两个人又走了一阵子,瞧着她面色苍白,嘴唇发干,吴元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脚下生疼,而且因着鞋子不合脚,这会儿似乎被磨破了。
具体地时间他还真是不知道,只是瞧着太阳,快要中午的光景了。那人是早上走的,走了之后,他们没多久就动身了,如今总会有一两个时辰了吧。
总不会那么倒霉地就落到他手里,吴元泽安慰了自己两句,就带着英莲来到了河边儿,略微地喝了两口冷水,润润嗓子,他也怕这大冬日里再坏了肚子,那可糟糕的很。
如今这山上,也没个啥能填肚子的,只能饿着肚子了。
“哥哥,饿。”
小丫头一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惹的吴元泽也心软,可是自己哪里去弄点儿吃食呢,别说是她了,就是自己,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妹妹,我们沿着河岸走,总会有人家的,到时候就有吃的了,你现在忍忍,行吗?”
吴元泽想着,若是她要哭闹的话,那就行非常手段好了。可是,这小丫头还真是听话非常,点点头,站起来,继续跟着吴元泽开始走了。
他的运气不赖,还正巧儿地,就遇上人了。
上山砍柴李老汉今儿很是高兴,收获不错,这柴拿进城里去,总能为一家大小的换来些吃食。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又轻快了几分,就在岔路口,遇上了两个狼狈非常的小娃子。
李老汉正想说些什么呢,就瞧着那个背着一个的男娃子就一头地栽倒了下去。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柴禾了,急忙地扔下,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样淘气,竟是跑到山里来了,这若是遇上了豺狼,被生吞活剥了,那还不是要了一家子都命么。
吴元泽硬撑着那老汉到了自己的跟前,微弱地说了一声儿“救命”之后,这才晕了过去。
李老汉心肠也软,将两个孩子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这才又抱起自己的那一捆柴禾,回村儿去了。
他家离着村里其实还是有二里地的,一家子住在东边儿,日常里也不大爱与人家往来。主要缘由是李家是外来户,并不大被村里的人接受。
好在李老汉一家也不大爱走动,儿子如今在城里做工,老两口带着儿媳女儿第操持着家里的几亩薄田,日子还算能过的去。
冬日里农家正是清闲的时候,李老汉便日日地去山上拾些柴禾,让儿子带着去城里买掉,也算是填补些家用的意思。
今儿他回来的到晚,让李婆子有些担忧,那山上可真是有狼的啊,若是有个三场两短的,可要自己怎么活哟。
不停地打发了小孙孙去村口瞧上一瞧,看着自家爷爷的身影,这娃儿也是个憨的,转身就往家跑去,还高声地道,
“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了。”
李老汉抱着一捆柴禾,又背着两个小娃子,还真是累的不行,好容易地,才进了院子,立即地,就将那扇小柴门给掩上了。
今儿这事儿,总是有些不寻常。瞧着那两个娃子,似乎不像是穷困人家的,细皮嫩肉的,虽然脏兮兮的,可是瞧着就与农家的孩子不一样。李老汉虽然憨实,可是人生的阅历在次,倒也不敢马虎,就怕救回来两个麻烦来。
李婆子瞧着他胡乱地将柴禾一扔,背着背篓往上房走,只以为他今儿是有大收获的,立即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是打着野鸡了?还是逮着兔子了?”
“都不是,先进屋再说。”
李老汉心下有些拿捏不住,同样是压低了声音道。李婆子听着这样的话,更是提心吊胆起来。
两口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立即地,帮着当家的将背篓放了下来。李婆子瞧着在背篓里昏睡的两个孩子,果然大惊失色,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两个娃娃?”
“路上拣的,你先弄盆水来,我要洗洗,给两个娃儿也擦擦,等他们醒了咱们再问。”
李老汉一向是个寡言少语的,可在家里,却比唠唠叨叨的李婆子有权威多了,基本上,只要他发话了,就是下了最后的决定。
李婆子虽然还处于震惊中,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立即地就去厨房灶上弄了温水过来。
替当家的弄了一盆儿,让他好生地洗漱一番,自己端着一小盆儿,去替自家热炕上的两个孩子去擦脸了。
这一擦,才晓得当家的郑重异常的原因,这两个孩子,只怕是富户里出来的吧,瞧这白嫩嫩的,比没出月子的小婴儿还水嫩几分呢。
心下也是叹息几分,仔细地将脸上头发上的枯叶收拾干净,瞧着他俩睡的还熟,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李老汉瞧着她出来,询问了一番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李婆子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都颇为凝重。
他们又不是那些无知之辈,瞧着这样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如何会无端地出现在深山之中呢?只怕是遇上了什么变故罢!
暂且地,两人心里都带了些事儿,便沉默了下来。吴元泽与英莲两个,这一觉,睡的也不长,小丫头因为脚疼走不动了,一早儿地就爬上了哥哥的后背,早就睡过去了。吴元泽虽然蒙人所救,晕了过去,可是还是很快地就醒了过来。
瞧着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醒来,心下大惊,连忙地翻身坐了起来,可是脚上的伤口碰着了,疼的他眼泪就下来了。
外间的李老汉李婆子两个听到了里间儿的动静,急忙地撇下了手上的活计,去了里间儿。
“娃子,你醒了,可有不适?”
李婆子慈眉善目地问道。
“这是哪儿?我们怎么在这里?”
吴元泽却是不敢大意,蹙眉问道。
“你这娃儿,忘记我了。”
李老汉急忙地出声道。吴元泽这才看见了隐在暗处的李老汉,神色间平和了许多,问道,
“老爷子,这是哪儿?”
“这里是王家庄子,你们怎么会在山里的?”
固然地,吴元泽怕自己遇上歹人,这李老汉也怕自己惹上麻烦啊,自己一家子可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可别闹到最后,家破人亡就不好了。
吴元泽虽然人小,可并不傻,瞧着这老两口倒也不想坏人,便神色黯然了下来。
“我们元宵那日在外面看灯,却不想,被拐子抓来的。好容易地,我和妹妹逃了出来。”
听了这话,李老汉与李婆子两个都是大惊又大怒,
“那些伤天害理的狗东西,真真儿是该死啊!”
李婆子嘴里诅咒道。
“行了,你先别吵。你这娃子,可晓得你家的住处?”
“老爷子,我们是姑苏城里的,家住葫芦庙旁。”
听了这样两句,李老汉算是放心不少,只要知道家里,父母长辈的,这就好办许多了。
吴元泽其实压根儿就没自己这个小身子的父母长辈之类的记忆,全部都是自己的记忆,如今,他也只能往甄家说了,先将这小丫头护送回去了自己再说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吴元泽复又开口道,
“老爷子,您能送我们去苏州城吗虽然家里不富裕,可是我们兄妹二人是父母的心头肉,如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着急呢。”
听了这样文邹邹的话,李老汉更加地确定了这个孩子出身不一般,这才几岁的孩子呢。就这样条理分明了。
“你放心,明儿一大早,我就送你和你妹妹进城去。”
吴元泽闻言,果然大喜,对着李老头就鞠躬一番,以示谢意。
“老头子,你这样……”
“放心吧,儿子今晚和儿媳从亲家回来,明儿他不是正好儿地要进城么,就让他带上吧,总之是行善积德之事。”
“唉,我说不过你,这样也好。瞧着可怜的紧。”
听了老两口的这样几句对答,吴元泽才算是放松下来了。可是脚上的伤口疼的厉害,小心翼翼地将那双不合脚的破鞋子拉拔下来,吴元泽硬生生地疼出了一身的冷汗,李婆子端着半碗清汤寡水一般的米粥,走了进来。
瞧着他鲜血淋漓的一双小脚,竟是有些不忍直视,再看着他疼的满头是汗,立即地就心软起来了。
将那碗粥放下,转身出去了。他们农家人命贱,生病了也瞧不起大夫,可人的智慧真是无穷的,总会有法子的吧。日常的跌打损伤,总要有些法子治疗不是。
老祖宗留下了许多的偏方儿,农家人总知晓一二的,将自家积攒下来的那些药材弄了些出来,挑挑拣拣地,找了半把,又转身进了屋子。
吴元泽正对着自己的伤口发愁呢,就瞧见了那婆子进来了,露出一口黄釉的牙,笑着道,
“哥儿别怕,咱们有偏方。”
说着,就从嘴巴里将自己嚼好的药材吐了出来。佝偻着身子,将那团黑糊糊的东西敷到了吴元泽的双脚上。
虽然被恶心了个半死,又疼的要命,可是吴元泽心下还是十分地感激的。自己落难之时,有这样无私之人相助,自己一定要好好儿地记着人家的恩惠,日后有能力了,将这份儿恩情还上了才好呢。
果然,这药不赖,没多一阵子呢,就觉得脚底下凉飕飕的,舒服了不少。
吴元泽谢过了那婆子,婆子囧的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然后便出去了。吴元泽觉得好玩的很,这老两口,倒是质朴的很。
将英莲的鞋子脱了下来,检查了一番,小丫头的倒是还好,不过是磨的发红,倒是没破。这样真好。
吴元泽瞧着那半碗儿米粥,摸摸自己的肚子,端了起来,喝了几口,又放下了,瞧着剩下的那些,也够让小丫头垫垫肚子了。
摸摸英莲的头,没发热,睡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吴元泽也觉得累,便躺在她身边儿,将小丫头圈到自己怀里,睡了过去。
下一次,等他醒的时候,英莲已经不见了。吴元泽被唬的不行,可是听着外面“咯咯”的笑声儿,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胡乱地穿好了衣衫,鞋子,一瘸一拐地就往外屋走去。果然地,英莲和另一个小丫头不知道在玩什么,眉飞色舞地,正高兴呢。
“哥哥,你醒了。”
瞧着哥哥的身影,小丫头立即地欢呼道。众人这才注意到掀起帘子的吴元泽来。
“哎唷,小哥儿,你可别乱动,脚伤成那样子了,还怎么好乱动呢?这要是落个什么不好,日后可怎么好哟?”
李婆子连忙地奔了过来,将吴元泽抱了起来,放到了外间的炕上。吴元泽略带着几分羞臊地谢过了那婆子。
“妹妹,我们明儿就回家了。”
“嗯,好,回家。”
英莲这会儿已经不大害怕了,歪着头对着哥哥点头道。
傍晚,李老汉的儿子李大带着媳妇儿儿子从岳家回来了,进屋之后,才发现了有两个孩子在。
英莲见到了生人,怯生生地往吴元泽身后躲了躲。吴元泽自然是往前挪了几步,将她护到身后。
“爹,娘,这是咋回事儿?”
“唉,说起来造孽哟……”
虽然李大压低了声音问的,可是李婆子却是立即地扯着嗓子回了,最后又诅咒了一番这夭寿的拐子。
李老汉坐在一边儿,抽着旱烟,对着儿子征询的目光,点点头。李大虽然也是个乡下汉子,却是比他父亲精明许多,吴元泽想着,只怕是在城里做工之故。
瞧着他审视的目光,吴元泽对着他,颇为沉稳地点点头。瞧着他虽然穿着普通,可是气度不凡的样子,李大就自己先软了下来,颇是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点头致意。
吃过了晚饭之后,当然了,依旧是清晰见底的糙米粥。吴元泽便带着英莲去里间儿睡了。临睡着之时,又觉得脚底凉飕飕地,甚是舒服,想着只怕又是李婆子在帮自己敷药,心下更是添了几分感激。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黑幽幽的,吴元泽便被人唤醒了。
“起来吧,吃过了早饭,我和我爹送你们回家。”
“多谢了。”
听了这话,吴元泽还哪里有睡意呢,立即地就醒了,一骨碌地翻了起来。又推了推自己身边儿睡的正熟的英莲。
小丫头听着可以回家找爹爹妈妈了,用小手揉揉还困倦地眼睛,也翻身起来了。
吴元泽帮着小丫头穿戴好了之后,又替自己穿好了,两人这才下地。胡乱地擦洗了一番之后,两人便安静地坐在小炕桌前,等着早饭。
今日的早饭竟然还有贴饼子!
这让喝了两顿糙米粥的吴元泽与英莲两个都很高兴,虽然这贴饼子闻着味儿很香,可是放进嘴里,却是拉嗓子!
两人也都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逼着自己啃了一小块儿,然后喝了半碗粥,算是填饱了肚子。
李家人瞧着他俩的表情,心下纳罕不已,这得是多么富贵的人家才能养的起这样的两个孩子啊。
吃饱喝足之后,李老汉便与李大两个收拾要进城了。本来李老汉是不去的,可是如今有了这样两个孩子,他们还真是不放心,便觉得自己亲自走一躺。
吴元泽与英莲两个继续躲在背篓里,又被一床破被子彻底裹了个严实之后,这才被放上了李老汉的后背。
至于李大,自然有那捆柴禾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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