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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烛光重重,灯火泯灭,如同此刻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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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霞退后几步,眼神受伤的看着他。终于明白,他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奇怪?原来,他在怀疑自己。夫妻三载,他竟然怀疑她?
深吸一口气,她强自微笑。
“相公此话何意?妾身不甚明白。”
上官陌尘一愣,自嫁给自己以来,除了新婚当日,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自称妾身。
自己是不是误会她了?等到那一日陪她回门,她对秋名列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夫妻三载,她的品性自己也看在眼里。她当真是那样,表里不一的人么?
叹了一口气,上官陌尘软了声音。
“今天在宝华寺山脚,有人持画欲毁五妹妹清誉。”
“什么?”秋明霞目光惊讶,“怎么会?查出是什么人做的吗?五妹妹养在深闺,如何有机会出门?”她有些焦急起来,也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相公,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面色毫不掩饰的焦急担忧,并不像作假。上官陌尘再次皱了皱眉。那一句你当真不知道,话到嘴边,终究咽了下去。
他揽过她的肩,向床边走去。慢慢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末了,他坐在床边,神色凝重而叹息。
“娘子,上次我陪你回娘家,也看到了,岳母大人似乎对我妹妹很有敌意,而且今天这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又你三妹妹有关系,所以我…”
秋明霞低着头,目光隐有哀伤。
“我明白。”她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姑娘性子要强,不愿意服输。爹又那么宠爱沈姨娘,让她地位大大受挫。所以说她难面对我妹妹和沈姨娘,有些敌视。不过我娘虽然说有些强势了些,但是你也断不会这般狠毒,况且,今天这件事安排得非常巧妙,以我对我娘的了解,她不会有这种手段的。”
“那薛国侯夫人呢?”
这句话上官陌尘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然而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由得有些懊悔。
抬头果然见秋明霞微微一怔,表情有些黯然。
“相公,你是在怀疑姨母,还是在怀疑我?”她有些受伤的看着上官陌尘,“你我婚姻三载,我品性如何?你难道不知?还是…”
她眼睫颤动,似在极力压抑什么一样。
“还是因为这一次受连累的…是五妹?”他眼瞳盈盈水光是要破茧而出,却努力的压抑着。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心里忽然便是明白了什么。一股无力和绝望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
上官陌尘浑身一震,眼瞳微微闪烁,竟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去。声音则是微微带上了一抹恼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事的是你的妹妹,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他站起来,颇有些烦躁。
秋明霞苦笑,“难得,你还记着我是你妻子。”
上官陌尘有些不敢对上她清透明镜的眼睛,僵硬着身子,冷的声音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他说完就转身,颇有些急切的味道,好似这碧柳院是什么猛虎之地一样。
秋明霞没有挽留他,仍旧坐在床边,目光愣愣的,带着几许嘲讽和悲凉。
初竹从耳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盛放着上官陌尘最喜欢喝的翠云碧月。她刚走出来,就见上官陌尘转身走了出去,她不由得微怔。
“世子这是要去哪儿?”
话一出口她便惊觉失礼,身为丫鬟,怎能干涉主子的行踪?好在上官陌尘心中有事,并没有理她,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初竹心中疑惑,抬头见秋明霞坐在窗边,侧着身子,身影很是萧条。
“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她走过去,却见秋明霞神色凄然,满脸泪水,她大惊失色,忙放下茶盏。
“少奶奶,你怎么了?”她神情无措,想给秋明霞擦眼泪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秋明霞闭了闭眼,有些疲惫道:“没事,你下去吧。”
初竹哪里肯听,眼珠子一转,似想到什么,道:“是不是世子方才欺负你了?”
“闭嘴。”秋明霞猛然睁开眼睛,厉声叱喝。
初竹吓了一跳,少奶奶从未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由得心中有些委屈。
“小姐…”豪门贵族最是注重礼仪,便是一个小小的称呼,也是不能出错的。所以跟着秋明霞陪嫁到中山伯府后,初竹便再没唤过她小姐,而是少奶奶。这是对秋明霞的一种尊称,也是她嫁为人妇的一种证明。然而此刻,她却唤‘小姐’。
而这短短两个字,却让秋明霞怔住了。眼睫怔怔垂着泪珠儿,眼神空茫而虚无。
“小姐…”初竹终于发觉不对劲儿,脸色也慌乱了。
“小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世子来了又走了?”往日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小姐嫁过来三年,和世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京城人人引为神仙眷侣。世子虽然也有两个通房丫鬟,但是从小姐嫁过来以后,世子鲜少进她们的房,平素对小姐也是关爱有加。甚至这碧柳院,也是按照小姐出嫁之前的闺阁布置的。可见世子对小姐有多上心。
可是看世子方才神情,好像有些不高兴。这是为什么?
秋明霞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没事,你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初竹张了张嘴,见她眉间一抹疲惫,欲出口的话就这样咽下了喉咙。
福了福身,又道:“那小姐,你好好休息,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秋明霞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去打听打听,昨日三妹妹她们回府发生了什么事。记住,这事儿不能惊动其他人,明白了吗?”
初竹虽然不解,却还是点头。
“是,奴婢明白了。”
“嗯,你下去吧。”
秋明霞淡淡吩咐了一声,目光遥望窗外,眼神再一次空寂而渺茫。
初竹看了她一眼,悄声退了出去。
*
凤倾璃避开王府的守卫,回到了桐君阁。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不喜欢有人守在外面,所以这桐君阁一年四季,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
推着轮椅进去,立即察觉到屋内有其他人。
“谁?”他厉声一喝,随时准备出手。
“璃儿。”儒雅的中年男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抹叹息。
凤倾璃一顿,眼中浮现继续诧异。
“父王?”他收手,手指一弹,蜡烛点燃。烛光中,映出一个华贵俊逸的中年男子,身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常服,目光淡雅,含着慈爱之色。
他从里间走出来,看着凤倾璃。
“去哪儿了?”
凤倾璃低下头,“父王,你怎么来了?”
荣亲王叹息一声,“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过来看看你。”
凤倾璃身子一僵,“父王…还记得孩儿的生辰?”
“当然记得。”荣亲王表情一肃,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来。
“父王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呐,这是我今天进宫向皇上求的,拿着吧,或许你会喜欢。”
凤倾璃盯着那黒木盒子,半晌才接过来,却并没有打开。
荣亲王道:“为何不看看是什么?”
凤倾璃淡淡道:“皇上所赐之物,自然是极好的。”
荣亲王又叹了口气,“璃儿,你应该叫一声皇伯伯。”
凤倾璃却道:“于亲疏关系,他是我皇伯伯,然而于君臣,他是皇上,我是臣子。”
荣亲王不说话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六岁开始后就心性大变,也不爱进宫了,对什么人什么事都爱理不理,对太后还好,对皇上可就冷漠多了。不过也对,若非那年皇宫那场大火,他的腿也不会…
璃儿,他心里是恨皇上的吧。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他的头,最终还是放弃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父王慢走。”凤倾璃仍旧没有抬头,目光盯着手中那个盒子,有些呆怔。
荣亲王看了他半晌,终是走了出去。
凤倾璃没有动,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仿佛要将那个盒子盯出花来。
夜风冷冷,星辰也退去了,他闭了闭眸子,缓缓的打开盒子。只一眼,他便浑身僵住,瞳孔放大,眸中痛苦一览无余。
翌日,秋明月起来后,夏桐急匆匆而来,对她禀报了一个消息。
“小姐,丁香死在柴房里了。”
彼时秋明月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红萼绿鸢给她梳妆,听闻这话后并不意外。
“怎么死的?”虽然是询问,但是她仿佛早已洞察一切,眼神微微嘲讽。
“上吊而死。”
秋明月刚戴上一对泪珠型耳环,听闻此话,动作一顿。
“上吊?”她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来,“可有请大夫验过?”
“大夫人说,丁香虽然犯了大错,但好歹也是清白女儿家,怎能由男人看了她的身子去。她既然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就留给她最后一点尊严。”
秋明月转过头来,嘴角一抹嘲笑。老太君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猫腻?现在没问,只怕早已有所怀疑了吧。昨日没有询问上宝华寺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并不代表老太君就忘记了。
她倒是要看一看,这次,大夫人要怎样圆这件事情。
“明絮呢?”
“五姐,我在这儿。”秋明絮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脸的灿烂。
秋明月看了她一眼,“一大早起来去哪儿了?”
秋明絮过来拉着她的手,“我起来得早啊,就出去走了走。”
秋明月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秋明絮眨了眨眼睛,调皮道:“没有啊,我天天都这样啊。”
秋明月笑笑,心知昨晚自己帮她庆生,这丫头怕是兴奋余韵还没过去吧。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去向祖母请安了。”
“好啊。”
出了雪月阁,就碰上带着丫鬟而来的秋明珊。
“五姐,十妹。”她唤住二人,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
秋明絮看见她,撇了撇嘴角,别过头去,讨厌这个假面的姐姐。
秋明月倒是一脸笑意,“看来这次祈福效果显著,至少九妹妹身子便大好了,现在已经能蹦能跳了。”
秋明珊嘴角笑意一僵,自然听明白秋明月在暗讽自己。她不动声色,脸颊带了两片羞红。
“五姐又笑话我了。”
秋明月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秋明珊道:“五姐,你们是去给祖母请安么?”
明月点头。
秋明珊立即道:“大夫说我的身子好多了,只要多多修养就不会有大碍。姨娘便让我每日的晨昏定省也不要落下。五姐,我能跟你们一起么?”她一脸的羞涩,生怕秋明月会拒绝一般。
秋明月依旧笑得淡雅,“当然可以。”
秋明珊笑得眼睛如月牙弯弯,看起来很是兴奋。
秋明絮不屑的冷哼一声,低语了一句。
“假惺惺。”
秋明珊脸上笑意一僵,眼瞳明显闪过恼怒之色。她看向秋明月,希望秋明月这个当姐姐的能教训秋明絮。哪知秋明月像是根本没听见这话一样,反而宠溺的摸了摸秋明絮的头。
“祖母怕是等得久了,咱们还是快些去吧,不然等一会儿母亲只怕又要不高兴了。”
秋明珊暗自咬了咬牙,努力保持优雅笑容。
“五姐说得对,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秋明月拉着秋明絮的手继续向前走,根本不管秋明珊。秋明絮回过头来,对着秋明珊做了个鬼脸,一脸的嫌弃和鄙夷。
秋明珊立即黑了脸。宝儿走上来,“小姐。”
秋明珊回头狠狠瞪她一眼,随即脸上又挂满了笑意。
“五姐,等等我。”
宝儿低着头,默默的跟了上去。没办法,有这样的主子,她这个做丫鬟的,除了忍受秋明珊的责骂迁怒,还能怎么样?
寿安院里,此刻已经是人满为患。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全都依次坐着,欢声笑语不断。秋明月带着秋明絮和秋明珊在丫鬟的唱喏声后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一脸的慈爱之色,说了声起,然后就吩咐她们坐下。
秋明月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大夫人不用说了,肯定对自己极其愤恨。秋明玉对自己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今天她倒是出奇的平静,往日自己来,她定然会讽刺两句,今天居然半声不吭。这,实在是于秋明月熟悉的她有些大相径庭。
三夫人依旧一脸的柔顺怯懦,而二夫人,清高自若,面无表情。仿佛昨晚上那个武功高强,对自己出杀招的人不是她一般。见自己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神色并无异样,看来没有察觉昨日躲在暗处的那个人是自己。她端了茶杯,不动声色的喝茶。
老太君这个时候又发话了,“明轩与李小姐的婚事定下日期了么?”
秋明月动作一顿,脑海回想起昨晚凤倾璃说过的话。
二夫人道:“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六月十五号,那一日是极好的黄道吉日。”
老太君点了点头,“婚礼所需用品章程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二夫人提起自己儿子的婚事,脸色微微柔和。
“过两日我就让明轩去送纳采礼。”
“唔,这些事你看着办就成了。明轩是咱们秋府孙子辈的嫡长子,他的婚事可不能马虎。喜帖这些都准备充分了么?”
“娘,你放心吧,这些儿媳都省得。”
老太君道:“办理婚事是个累人的活儿,这些日子你就多多操些心吧。中馈的事就暂且放一放,我虽然老了,却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也可以帮你料理料理。”
这次二夫人倒是没有反对,而是颔首点头。
“谢谢娘。”
往日大夫人见了二夫人定要讽刺几句,今日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也对,昨天她亲手将权柄交给二夫人,只怕心中恨得牙痒痒,此刻见二夫人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可能对着二夫人说出什么恭喜的话来。
倒是三夫人,一脸的难色,似欲言又止。
老太君皱了皱眉,“老三媳妇,你怎么了?”
三夫人一惊,而后悻悻笑了笑,小心翼翼而有带着几分急切道:“娘,明轩的婚事定了,那么接下来明琦的婚期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老太君想了想,“再过两个月吧,好歹有个先来后到吧。等明轩娶了李家小姐过门,就安排明琦的吧。”她顿了顿,又看向二夫人。“明浠也有十六岁了吧,可有合适的婚配了?”
二夫人眼神闪了闪,低头道:“娘,这些日子儿媳都在操心着明轩的婚事,明浠还小,儿媳便想着再等一段日子,再给他好好相一门好婚事。”
大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二夫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她仍旧没有在老太君面前驳斥什么。
秋明月微微挑眉,看来大夫人经过这次的事儿,倒是学会了几分聪明沉稳。
老太君抬眼瞄了二夫人一眼,又看了眼乖巧坐在一旁的秋明珠,然后又是秋明玉,目光顿住。
“明玉,你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宝华寺,倒是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了?”
大夫人心中一跳,生怕秋明玉露出什么破绽来,正欲说什么,却见秋明玉抬起头来,笑得大方。
“谢祖母关爱怜惜,明玉无碍。”她顿了顿,低头垂目,语气带着几分愧疚。
“此次上山于佛主面前,明玉受教良多,深知自己从前许多过错,心中甚感不安自责,遂从今以后不敢再有任何不矩言行。”她站起来,盈盈跪下。
“明玉糊涂,只知身在富贵,不解贫乏之由。然此次于佛前叩首,才知众生云云,不过乃沧海一粟。佛法无边,众生平等。孙女所幸出身不俗,却不知感苍天恩泽,反而屡次无状于言行,实在有愧于心。孙女不敢求祖母宽恕,只求日后日日在家吃斋念佛,以补过失。”
秋明玉这话一说完,不止老太君愣住了,所有人都一脸的诧异,连秋明月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言辞谦逊,语气自责而愧疚,再加上表情也是凄凄楚楚满目悔恨。没有人怀疑她此刻所说之言的真实性。
秋明月眯了眯眼,她又想干什么?
大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刁蛮任性的女儿,何时竟变得这般端庄谦和?
秋明兰望着跪在地上的秋明玉,则是若有所思。
二夫人挑眉,嘴角一抹笑。
“明玉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由此一言?”
秋明玉一脸的沉痛,道:“明玉从前不懂事,屡次于二婶子面前有所不敬,还望二婶子大度,不予计较。明玉,感激不尽,日后定然痛改前非。秋家百年望族,名门嫡女之风,定不负祖母祖父所望。”
老太君眼中有笑意流淌而过,满意的点点头。
“你此次出去了一趟,果然成长了很多。”她顿了顿,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懂的纠改就好。地上凉,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祖母。”秋明月由丫鬟若文扶起来,由于花容月貌挨了板子,暂时不能伺候秋明玉。大夫人便做主将皎院里的二等丫鬟若文暂时调到主屋里来贴身照料秋明玉。
老太君又看向大夫人,神色微微好了一些。
“明玉能如此晓以大义,是我秋家之福,自然,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功劳。”
大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娘不怪明玉从前傲慢失礼便好,儿媳不敢担此荣耀。”
老太君却道:“你是她母亲,你担不得,谁但得?”
大夫人不说话了,只低着头,默默不语。
老太君顿了顿,又问:“听说你处置了明兰身边的一个丫鬟,可是为着什么事儿?”她虽然在问着大夫人,可眼睛却是看向秋明兰。
大夫人想了想,道:“那丫头在山上的时候犯了点错,刚好被我撞见了,就小惩大诫了一番。谁知道她竟然不知悔改,还在背后骂明兰苛待于她如何如何。明兰体谅那丫头跟了她许多年,终是不忍遣走她,回来后就把她关在柴房里,但愿她能知错悔悟。没想到…”她眼中一抹叹息,很明显在为丁香的早逝而有几分伤怀。
“这事儿是儿媳思量不周,二弟妹这些天又操劳着府里的事儿,就忽略了此事,还请娘责下。”
大夫人这话说得好啊,看似谦逊自请罪责。但言外之意却是在提醒老太君,她现在已经将权柄教出来了,秋府有丫鬟上吊而死,传出去于门声好歹有碍。发生了这种事,当家的二夫人却没有丝毫察觉阻挠,已是过失。
二夫人眯了眯眼,嘴角一抹冷意。
“大嫂御下向来严谨,就不知这丁香究竟犯了何错?竟让大嫂这般动怒,于佛寺中都这般生气。”
佛家清静之地,最是忌讳暴躁体罚血腥之事。大嫂在寺院惩罚丫鬟,乃是对佛主不敬。
老太君已经沉下了脸色,对大夫人刚升起的一点好感也随之消散而去,眼中有了失望之色。
大夫人心中恼恨,气得差点忘记了辩驳。秋明兰却突然站起来,对着老太君屈膝一礼。
“祖母容禀。”她站起来,“要说起来,其实丁香倒不是犯了多大的错,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孙女在佛前求得的一串佛珠而已。”她顿了顿,叹息一声。
“祖母是信佛之人,当知道,凡是佛前求得之物,必然有灵性。且那佛珠据说是开了光的,若常年佩戴在身上,能消灾解难不说,还能益寿延年。”她抬头看向老太君,眼神一抹愧疚之色。
“祖母的大寿快到了,孙女没什么可送给祖母的,便想着求得这一物,作为贺寿之礼送给祖母。奈何…”
她话没有说完,老太君脸色已是好了很多。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自己身体还未好,就不要再为这些事操心了,养好身体再说。”
秋明玉低头,“是。”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今日两个女儿的表现虽然大出她的意料,但是好在老太君没有再纠结于此事。却不知,二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又好似在算计这什么。
秋明月眯了眯眼,莫非二夫人已经知道那晚的事情?或者,她想利用这件事做什么?可是如今她的儿子要与李府联姻,若败坏了秋明玉的名声,于她自己的儿子也是不利的。她应该不会这般愚蠢。
“明月。”
在她深思的时候,老太君却突然换了她一声。
秋明月一怔,而后站起来。
“祖母。”
老太君看着她,目光和善。
“下个月就是镇南王妃举办赏花宴的日子,听说昨日在山脚,镇南王妃亲口邀请你去王府?”
老太君话音一落,秋明月乐可感受到一大片火辣嫉妒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她低着头,道:“是。”
太君点点头,“镇南王妃厚待于你,日后去了王府,可别失了礼节,让旁人看我秋家笑话。”
秋明月颔首道:“是,王妃厚爱,明月定不辜负祖母期望,不会丢了秋家脸面,祖母放心。”
老太君笑了笑,“你是个有分寸的,我自然放心。”
她话落,又看了一眼坐着的满堂闺秀,道:“王府赏花宴,依照规矩,原本应该是贵族府中嫡女才有资格参加。但是这一次既然镇南王妃亲自开口请了明月,其他人也不该落下,一起去吧。”
老太君这话一落,秋明月明显看到秋明珊秋明珍等人目光亮了起来。秋明兰眼神也有欣喜之色,只是看了看秋明月,眼神有开始黑暗下去。秋明玉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从秋明月看过去的角度,正好见她嘴角上扬,似嘲笑似算计。
遭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秋明玉不会神智紊乱了吧?
她又看了看秋明容,立刻便想到了秋明韵。
“祖母,八妹妹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出门。”
三夫人也开口道:“明韵那孩子从小就体弱,怕是不能见风。娘,我看就让她在家休养吧。”
秋明容抿了抿唇,低头道:“祖母,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心调养,再加上佛珠保佑,明韵的身子好了些。但是大夫说,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否者病情会加重。还望祖母恩泽,容许明容在家照顾她。”
老太君点了点头,“你既有这份心,我哪有不允的道理。不过说起明韵,我倒是想起来。”她把目光移到正因可以再次见到凤倾玥而兀自欣喜的秋明珊身上。
“明珊也是自幼体弱多病。镇南王妃举办赏花宴,倒是场面一定盛大,人多吵杂,未免出什么纰漏,明珊也留在府中吧。”
秋明珊嘴角的笑意僵住,还没来得及反驳,老太君却又看向了秋明珍,目光淡冷。
“云舒,待明轩的婚事过后,你也多多操心明珍吧。她如今年龄大了,也该出嫁了。前段时间她一直带病在家,怕是还未痊愈,也不要出去了,就在家待嫁吧。”
秋明珍猛然抬头,目光有些焦急无措。
“祖母…”
老太君已经挥了挥手,“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必再多说。”
秋明珍只得不甘心的闭上嘴巴。秋明珊眼神恨恨,求助的目光望向秋明兰,希望她能够帮自己一把。秋明兰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心中冷笑。秋明珊不过一个低贱庶女,居然敢觊觎镇南王世子,对于情敌,秋明兰尚且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会客气,更何况是一个同父异母的庶妹?
所以,她对秋明珊求助的目光漠然以对,视若无睹。
秋明珊恨恨的瞪了她几眼,心中把她咒骂了个遍。
秋明月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一缕笑意流泻。
因利而合,自然也会因利而裂。
秋明珊太过天真,竟当真以为可以威胁到秋明兰。且不是那件事事关重大,便是她说出来不但没人会相信,便是她自己,在没有确切的把我之前,也不敢将那事儿声之于口。毕竟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受损的,可是整个秋家一族。
秋明兰是个聪明人,这些细节道理她自然想得分明。之前不过是因为秋明珊知道了那件事让她太过意外惊骇,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才会暂时被她威胁。如今待她冷静下来,自然不会事事受秋明珊掣肘。
秋明兰、秋明珊、秋明珍,还有月姨娘云姨娘,以及如今变得有些不同寻常的秋明玉…
好像,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出了寿安院,秋明玉在路过秋明月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
“你最好永远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否则…”她话未说完,突然诡异一笑,凑近秋明月耳边,低声道:“那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秋明月抬眸,对上她充血似的仇恨眼神。微微一笑,“六姐,你如今不宜动怒,还是回去好生休息吧。否则若累着了自己的身子,只怕祖母太过体恤怜爱,又要劳动府医多多往皎院跑了。”
“你—”秋明玉恨得咬牙切齿,“别得意太早。我迟早都会撕下你这虚伪的假面具,让祖母和父亲都看看,你是怎样恶毒的一个人。我看到时候还有谁护着你。”
秋明月神情淡淡,丝毫不受她威胁。
“三姐如今还是好好顾惜着自己的身体吧。”她忽而轻笑转首看着秋明月,凤目里柔波荡漾成水。
“三姐方才在屋里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日后定然不浮躁莽撞,怎的出了门就自打嘴巴了呢?若让祖母听见了去,只怕又得恼了三姐了。”她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关紧闭的日子,好过么?”
秋明玉目光睁大,仇恨溢满眼眶,下意识抬手就要一巴掌落下来。
“你—”
“三姐。”秋明月抬手,眉目清淡的看着她,眼中笑意不变。
“这可是祖母门前,你当真要自毁形象?”她笑得无比灿烂,“若真如此,那么妹妹就舍了这身皮囊,给予三姐泄怒便罢。这几日妹妹我定不出门,好好在家养伤,以免晨昏定省被祖母看见,妹妹三缄其口不知道该如何隐瞒而毁了三姐姐对下宽容对亲友爱的名声。”
她说着,真的把脸凑过去,让秋明玉打。
秋明絮一看,慌忙拉了她的裙摆。
“五姐,不要。”三姐姐那么凶,这一巴掌打下去,五姐姐就算不毁容也得养伤好些日子。镇南王府的赏花宴就要开始了,倒是五姐姐怎么出去见人?定然会被那些富家千金嘲笑的。
秋明月不懂,仍旧笑看着秋明玉。
这时候,秋明珠、秋明容和秋明韵也走了出来,看到眼前一幕,很是诧异。
“三姐,五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秋明珠看似诧异,眼中却隐有了然,看了秋明月一眼。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二夫人清冷高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秋明珠等人自觉让出一条路。
秋明玉不甘心的收回手,冷冷回身。
“母亲不是在向二婶子交授中馈之册和库房钥匙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明显嘲讽的语气,二夫人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大嫂不是说你有伤风寒么?怎的还在这儿吹风?”她冷厉的目光落在身后的若文身上,“没眼力介的丫鬟,连主子都照顾不好,要你何用?”
若文吓得立即跪在地上,“二夫人恕罪,奴婢…”
二夫人眉眼一动,显然要发怒处置若文。秋明玉却上前一步,“多谢二婶子关心,明玉虽不济,但是管教一个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二婶子要管制府中大小事务,又得操心大哥的婚事,这些小事,就不劳动您亲自动手了。”明朝暗讽,何时竟也变成秋明玉的拿手好戏了?
秋明月挑眉,心中明了。
看来刺激,果然让人心智大变啊。她期待着,期待秋明玉的蜕变。但愿,她不会让自己失望才是。这诺大个秋府,若没了对手,斗起来又该多无趣?
二夫人深看了秋明玉一眼,笑了一下。
“去了一趟佛寺,明玉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秋明玉冷然道:“有二婶子时时教导演练,明玉即便是再迟钝,也能习得几分。但愿二婶子不嫌明玉愚笨,丢了脸面才好。”
秋明月在心中真心为秋明玉鼓掌,好,说得好。若非宝华寺那一夜已经毁了秋明玉的人生,自己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这个对手了。
二夫人眯了眯眸子,眼底一窜冷光飞掠而逝。
秋明月看得很清楚,那分明是杀意。
她置于身侧的手紧了紧,想到昨夜二夫人那凌厉的杀招,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正欲上前一步,这时候,却传来大夫人的声音。
“二弟妹不回去操办送去李府的纳采礼,在这儿逗留做什么?”
二夫人迅速收回周身冷意,回头。
“大嫂不是在向娘交接这半个月来府中的收入支出么?”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夫人,“要说若比起细心来,小妹我真是自愧不如。前些日子大嫂才比对过用程,今日再对一次,虽然显得累赘麻烦了一点,不过如此多番,倒是不容易出错。我日后定然好好学习,才不枉大嫂对我的一番信任,将中馈之权全全交付与我。”
秋明月微微蹙眉,如此凌厉毫不掩讽刺之言,不该是城府深沉向来只迂回婉转明朝暗讽大夫人的二夫人该有的态度才是。那么她今日如此毫不避讳的打压,究竟是大权在握不必再伏低做小,还是有意要惹怒大夫人?
大夫人几乎克制不知心中愤怒,差点就在门口与二夫人吵起来。幸亏秋明兰拦住了她,先一步道:“二婶子说得极对。从前母亲操持府中事物,从未有任何纰漏。如今既然交接于二婶子,章程应对自然也要好好检查一番,以免日后因下人们一时不习惯二婶子新的章程而有所失误。到时候不知情的人,可能要误会二婶子了。”
秋明月扬眉,秋明兰的嘴皮子功夫见长啊。
二夫人目光冷冷,“说得对。”她转身,冷傲的向前走,空气中传来她向来清傲的声音。
“不过明玉真是聪慧灵秀,大嫂的章程太过繁复,我倒真是用不习惯呢。大嫂既然这么信得过我,为了打理好府中上下,我难免要与大嫂的章程中有些调整,得罪之处,还请大嫂多多见谅。日后等哪一日大嫂抽得出空来,我便将这中馈之权交还与大嫂。到时候大嫂再换过来就是,这样全府上下也不至于乱了套分寸。”
她话落,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处。
身后,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二夫人这明显是在给自己脸色看。中馈之权是自己让出去的,人家用不惯,自然有权利改动。等哪一日自己再要回中馈之权的时候,只怕整个秋府已经是二夫人的天下了,她一时半会儿如何能改得过来?
黄云舒,果然是老奸巨猾。
秋明月微微一笑,对大夫人说了一句。
“母亲,明月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夫人现在看到她就是一肚子气,没好气道:“有话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秋明月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脸,道:“母亲,虽说秋府是名门大族,富贵自是不在话下。但是祖母向来提倡简朴节约,我们是否该遵从祖母意愿?”
大夫人皱眉,“你想说什么?”
秋明月浅浅一笑,“母亲就没有觉得,全府上下,单单只是每一屋的伙食,都太过浪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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