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颉国王宫游泽湖心,殷少商和百里煜比肩站在六角亭中,眺望延伸到远天的茫茫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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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煜忽然脱掉鞋袜,坐在亭子边缘,将一双脚浸入凉爽的湖水中,惬意的道:“好舒服。”
一旁的殷少商看得瞠目结舌:“弄玉对我说你变了很多,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变化这么大。”
“以我这种身份来说很失礼吧?”百里煜笑问,“我只是想在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时候,多放肆一些。”
“为何这么说?”殷少商也坐下,“你似乎有什么计划,不如你不会离开鼓国回到颉国来。”
“知我者少商也。”百里煜拍拍他的肩,“其实,我是想在颉国变法。”
“这我大概猜到了,你的变法一定是脱胎于褚匡,而褚匡的一系列措施,将鼓国的世家贵族打击得体无完肤。”殷少商看着好友的眼睛,“阿煜,你也是贵族,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宗主不做,非要做这万人反对的事呢?”
百里煜起身走到亭子中央,在棋盘上抓了三颗白子三颗黑子,又重新回来坐下,在靠近自己那边的空地上一颗白子,道:“这是最东边的鼓国,褚匡的变法,已经让鼓国人民实现了富国强兵的愿望,这些年来,华国、钟国、琼国都愈发忌惮鼓国。”
然后他又在鼓国的北部和南部各放下一颗黑子:“南方的琼国,地处偏僻贫瘠的南蛮之地,不过根据我的判断,琼候也有变法的意愿。东北部的钟国虽然在和华国对峙,不过暗地里可没少做改变旧制的事。”
一颗白子被放在鼓国西南方:“华国原本就兵强马壮,而且是我们颉国的宿敌。”
象征着华国的白子西北部落了一颗黑子,很显然这代表颉国,颉国东南方,琼国的西方又落了一颗白子:“沧王在去岁诛杀了丞相庄无韫和成侯余党,在平叛的一役,公良旬率领的六万新军,铁蹄踏破叛党军心,一举震慑四方,名震六国。”
百里煜将那六颗棋子扫进掌心:“其余五国都在积蓄自身的实力,国君们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旦他们有了逐鹿天下的实力,势必要吞并其他国家,我只是不希望看着自己的母国逐渐衰朽。”
“非走变法这条路不可么?”
百里煜折身将两个棋盒拿过来,把所有的白子倾倒在地,然后在空地上摆出一个图案,随着地上的棋子越来越多,殷少商看出,他摆的是一个三角形,顶端只有一颗子,从上至下一次增加。
“这是原本颉国的利益分配,因为先祖就是这么定的规矩,所以这里面的士农工商生活的很和谐。”百里煜道,接着他在最下层的白子下面增加黑子,“这是那些凭借行商生财的人,随着他们的财富增加,为了储存手中的钱,少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殷少商思虑片刻,道:“购买土地,只有土地,才是永远不会贬值的财富。”
“对,那么,当那些商人们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多之后,他们可以购买土地、侍女侍从、金玉车马、豪宅珍馐,甚至雇佣自己的护卫,这个时候,少商,你觉得他们最像哪些人?”
“贵族。”
“当他们发现,他们奋斗终身所得来的东西,贵族一出生就可以从父辈那里继承之后,你觉得,他们会甘心吗?”
殷少商的脑子很乱。百里煜说得很正确,他无法反击,可是为何是这样的?他不懂,贵族和庶民的差别,不是从出生就由血统决定了的么?但假若他是个庶民,他也会觉得不公平不甘心吧,同样是手天地万物滋养的人,为什么待遇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百里煜继续增加黑子,直到黑子的面积快要超过白子:“如果这些人无法取得与世家贵族同等的权益,他们的不满肯定会扩大,到时候恐怕会造成大的动乱。”
殷少商已经无法轻松了:“就像当初的盗跖一样么?”
“或许,他们这些人的能量,比盗跖的还有强大许多。”百里煜道,“盗跖只是领导了一群流民,而他们,是有着和贵族相同的权势财力的,一个阶层。”
殷少商沉默了许久,才道:“变法,也会造成动乱吧。”
“变法都是从流血开始的。一个国家的利益就如同一头熟牛,原本祖先分配的挺好,大家也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很多年,可是那些吃不到的人嘴馋了,也会想要来分一杯羹,但牛肉就只有这么多,新的人想要吃,旧的人就会从这个圈子被踢出去,谁会心甘情愿的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肉分给不相干的人呢?”
殷少商苦笑了一下,道:“阿煜,四年前你离开,我以为连你都放弃了颉国了,所以一直得过且过,现如今你回来,又加了一个庞大的担子在我身上,一时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百里煜拍拍好友的肩,“而且,我会帮你的,我已经打算抛开一切了,所以,即便让我承担所有的骂名都无所谓。”
“为什么?”殷少商惊讶的看着他。
“为了我自己。”百里煜轻轻的荡着腿,湖水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我不希望看着母国灭亡,是因为我的根在这,我所有的朋友也都在这,而你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的吧。”
殷少商终于笑了:“我一直在相像,那个褚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或许就是你这个样子吧。”
“我和他比不得。”百里煜双手后撑,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他所有的想法都来自于自己的总结,我不过是拾他的牙慧。”
“与楚临相比,你觉得褚匡如何?”殷少商问。楚临是五十多年前废除了颉国奴隶制的人,百里煜以前经常在他面前提起,说楚临是不世出的人才。
“这个无法比较,况且,我也没有资格评说他们。”
“哦?你何时变得这么谦虚了?”殷少商奇道。
百里煜面不改色:“我原本就十分谦虚。”
晚上的宴会,果然又许多人来试探百里煜的虚实,不过全都被他装傻糊弄过去了,他深知如果此时将自己想在颉国变法的想法说出去,那些人肯定要对他口诛笔伐。
宴饮结束,他带着三分酒意醉醺醺的走出东直门,看见一个人挡住了去路,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他心中一惊,装作醉酒脚下虚浮,一下子倒在侍从身上,口中还说:“哎?这天怎么转起来了?”
侍从果然上当,道:“天哪有转?是宗主您喝醉了吧?”他正想扶着自家公子往前走,就见白氏的大小姐站在那里,便招呼了一声:“见过白小姐。”心里却想,这白小姐还真是痴情,自家公子不去见她,她便派弟弟来请,上次没有见成,这次居然追到国都来了。
“把阿煜交给我,我有些话想和他说。”白襄道。
“可是……”侍从看了看躺在自己肩上装睡的百里煜,脸色十分为难,要事公子事后找他算账,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白襄看着男子低垂的眉睫,道:“百里煜,我不是来缠着你的,我只想问清一些事。”
方才还“醉的不省人事”的百里煜缓缓睁眼,站直了身子吩咐:“你先去马车那边。”
“是。”侍从恭谨退下。
两人互相静静的看着彼此,一处一处的找着彼此身上岁月留下的痕迹。
百里煜率先开口:“白小姐想问什么?”
白襄惨淡一笑:“如今我已经是颉国人的笑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觉得我不要脸那就不要脸了吧,我只是想问你,你还是不肯要我,是么?”
“是。”
“你已经心有所属?”
“不是。”
“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
“你不爱我?”
“不……”百里煜顿住了,想冲口而出的,是“不是”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在列国自荐而不被重用开始么?从那年万家团圆而自己只能在一盏孤灯下自斟自饮开始么?从那次身无分文被人从客寓里赶出来然而脑中闪过的却是她温柔的笑脸开始?
总之,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发现原来那个人已经在自己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白襄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的眼中有悲戚也有欣喜:“阿煜,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面对这样的白襄,百里煜无法否认下去,胸膛那个地方在跳动,血液在不停的回涌,他开始觉得痛了,看到她伤心就觉得痛。
他握紧了双拳,道:“白小姐,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以前的那个百里煜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无法给你幸福。”他的确已经不是那个盲目自大的百里煜,他以后要走的路凶险无比,所以他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可你就是我全部的幸福!”白襄哭着大声说道,此时此刻她泪流满面,“我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你不爱我我可以马上走,可是你说你爱我啊!”
看着白襄哭的梨花带雨的那一刻,百里煜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她无怨无悔的等了他四年,他却连抱住她给予安慰都不可以。他想,这世间真是令人绝望啊。
“我只能说,百里煜不是你的良人。”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可是回应他的是一个耳光,白襄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眼中含泪:“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一个解释。”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为了那条路我必须抛弃所有,包括如今的荣华富贵,一切的尊荣,而且我很可能与所有朝臣为敌,他们不会容得下我,你愿意和一个随时可能死的人在一起么?”百里煜凉凉的笑,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白襄根本舍不得用力,而且,他心中的疼已经掩盖了一切。
白襄看了他片刻,忽然抱住了他,百里煜的震惊难以言表。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要待在你身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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