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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昭离又转了话题,这次却还是带着笑容的,“你身为研夫人的贴身侍女,她患病你却不知会本宫,甚至也未只会我王,万一研夫人出了什么岔子,你该当何罪?”
那侍女不经意间触到她微带迫意的眼神,立刻惊惶的跪地:“奴该死,请王后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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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研夫人只是小病,你罪不至死。”昭离笑着摩挲袖沿繁复的花纹,“那就掌嘴二十吧。”说谎,自然要付出说谎的代价。
碧奴立刻将那侍女拖出大殿,一脚踹在她膝弯迫使她跪下,接着便左右开弓,噼里啪啦的赏了她二十个嘴巴子。
习了武的人下手要比一般人重,况且那真的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脸上,毫不留情,那侍女双颊红肿,嘴边流出殷红的血,色泽鲜艳,深深刺进在座诸人的眼中,提醒她们,这个王后,原来不是好惹的。
“碧奴,请太医去霞飞阁为研夫人把脉,顺道替我看看研夫人。”昭离对那些惊讶惧怕的眼光恍若未见,吩咐道。
断在她手里的命都有,更何况是当着众人掌一个侍女的嘴?她为人处世向来与人为善,若不是如此,被掌嘴的可能就是庄研了,只是若不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些心思叵测的女人们,定然会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借着今日的事,她只想告诉她们,你若不犯我,我必以礼相待,你若来犯我,我必原样奉还。但愿那些人会长个心眼,不要来搅扰她的生活。
碧奴走后,见面礼也结束了,那些嫔妃们便各自散去。
昭离独自在空荡的殿内站了会,重重的皱了下眉,折身去了内寝,坐在妆台前沉默不语。
她敛眉低首,外表看起来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此时心中只有两个字,庄研。
庄骞的掌上明珠,庄祈的从妹,在她入宫之前正当盛宠的研夫人,对这个女子的了解,她只有这么多。
今日庄研跋扈的态度,足以说明,庄祈对她究竟有多宠。
女人的嚣张,多是仗着男人的纵容。
嫁给庄祈之前,公良乐曾对她说,庄祈之所以娶她,只是因为他杀了她的父亲和兄长,心中存了愧疚,可是,若不是听那个人亲口说出来,她便是不信的。
不信他真的对庄研没有一丝感情,不信在他心中自己的地位高于她,不信他只爱自己一个。
待到终于思虑清楚心中的烦乱从何而来,昭离只能苦笑,原来她自己,竟已经开始那么在乎那个人。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耳边蓦地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昭离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参拜:“臣妾参见我王。”
庄祈刚下早朝,头顶天平冠未除,一身衮服佩玉腰带,倒真的有几分王的威仪。而她此刻也身着翟鸟纹饰的凤袍,对他执妻子礼,自称臣妾,说,参见我王。
她终是,成了他的妻。
他郑重的将她扶起,含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昭离不解的看着他。
庄祈笑道:“日后在我面前,没有上下之分,你无须对我行礼,无须自称‘臣妾’,称‘我王’,你只需自称‘我’,叫我阿祈就行了。”
“可是,桂嬷嬷教导我说,身为王后要遵守一些礼仪。”昭离道。
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曾服侍过慧文后的,因而她对这个嬷嬷很是尊重。早在两人成婚之前,桂嬷嬷在教导她礼节的时候就曾告诫过她:“王后既然嫁到沧国来,就该知道,在宫里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不比您在家做女儿那么自由,宫里有些规矩和礼仪,王后若不遵守,让那些外人见了,王的威仪,想必就要受到影响了。”
她觉得桂嬷嬷说得对,这不是在百里家,这是在沧国王宫,她如今是沧国王后了,一举一动都是所有沧国女子的典范,她不能那么随意。
“在外人面前摆架子,在我面前就不用那么生疏了,我听着别扭。”庄祈拥住她,道,“我不喜欢你叫我‘王’,不喜欢你自称‘臣妾’。阿昭,我封你为后,是想给你最好的,不是要拿这些规矩束缚你,我讨厌那些繁琐的礼仪,只喜欢看你自由自在的样子,如果你做王后不自在,我宁肯不让你当王后,你知道么?”
昭离静静靠在他怀里,点点头:“嗯。”
“换身轻便的衣服,我带你到处转转,顺便跟你讲讲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
“好。”
其实她正有此意,头上金钗太重,她不堪重负,长及曳地的裙子也束缚了行动,实在不方便。
即使是在宫娥的协助下,繁复沉重的朱钗依然花了她很长时间,终于将所有头饰连同脸上脂粉卸下时,昭离轻轻呼出一口气,蓦地在镜子里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庄祈。
他站在那里,正笑看镜中青丝披肩的素颜女子。
“是不是很难看?”昭离面上一窘。她对自己的容貌心中清楚,原本就算不上漂亮,至多只能称得上清秀,与宫中那些千娇百媚的夫人比起来,她更是自惭形秽。如今少了胭脂的遮掩,就这样原原本本的暴露在他面前,她自然心怯。
令宫娥退下,庄祈走上前,拿起牙梳替她顺背后的青丝,笑着道:“不,很好看。”
他只说了干巴巴的几个字,昭离自然是不信的,庄祈看得分明,笑了:“你记不记得我们在曲安碰面的那次?那次,你还不是一样,不施脂,也不敷黛,一身素淡的裙子,大概就是那次,我才真正爱上你的。”
这样直白的话语,直接让昭离羞红了整张脸,不想他却转到她前面来,执起台上石墨。
“你会画眉?”昭离惊讶。
“小时候经常替母后画着玩。”他笑着解释,手中石墨贴上她淡远的眉峰,一笔一笔,画的细致而专心,动作轻柔的仿似害怕惊醒了一个易碎的梦。
石墨清凉的感觉在眉峰出游走,昭离任他半捧着自己的脸,神色专注认真的替自己画眉,仿佛雕琢石刻的画匠。
近在尺咫的脸,小巧如孩童,沉而深邃的眼睛,涂朱一样的唇。这是她的夫君,他正在为自己画眉。
常人说,女为悦己者容,若让她为眼前这个男子精心装扮,她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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