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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晓时分,晨晓的阳光刺破王宁静安详的夜,初升的太阳稍稍露出一小边儿,悄悄端在那屋顶的琉瓦之上,犹似远在天边等观闹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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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今儿若沫也起得算早,对着铜镜中清丽颇有活气的模样,这一刻自己倒是想笑话自己了。她这人向来不能沾酒,谁想昨夜沾了酒气,她非但并无感觉不适反而睡得更加香甜了。
一杯醉倒,也是有些好处的啊。嘴边挂着一丝笑,再抬眼看去窗外清爽的院子,若沫柔下目光,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简洁无华的木梳正一下一下轻轻梳理着那光滑如丝的秀发,动作轻得很。
这日子平淡无奇,倒是十分惬意的。
“王妃……”花秀面色苍白,十万火急的模样气吁吁跑到里屋,直向坐在梳妆台前的若沫奔去,这边抓住若沫还握住木梳的手,张口就是惊恐之言,“王妃不好了!”
一瞬,思绪骤然被扰得干干净净。若沫怔怔从铜镜前回头,再放眼看去惊慌而来的花秀,可见平日里那秀气的脸上苍白中透着一丝红,想是跑得急给弄的。
平日里花秀做事有条有序的,万不会像今日这般毛躁无束,看着花秀气喘得厉害,便想到了平时横冲直撞的花琪,若沫轻轻笑了,顺手放下手中的木梳,站起拍拍花秀后背,还不忘开玩笑道,“可是给花琪附身了?从没见过你这样着急的,可是有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这会子她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花秀赶紧咽下一口气,转身抓住了若沫的手,神色紧张,“玲…玲妃出事了!”
闻言,若沫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心中再悄悄漫上不详之感。玲妃出事了?笑意散去,面上复而漫上是大事将至的凝重。
“什么事?”
稳住呼吸,花秀再抬眼看着若沫,看着若沫方才一脸的松散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戒备的肃真,花秀徒然心中升起一丝同情,暗叹,她们王妃真是事事不尽如她意啊。
若沫看着面露难色,又迟迟不肯开口的花秀,自己倒是有些急了,走近再轻声问,“到底是怎么了?”
花秀抬眼看着若沫,半晌才呐呐说出口,“今儿传来消息,说是玲妃中毒了。”
中毒!闻言若沫心中万分惊诧。好稀奇,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心中震惊过后便是不安,凭着直觉,总是感觉十分糟糕的。若沫眉头微微蹙紧,脑中闪过不好的讯息。
“听下人说玲妃中毒是十分的厉害,眼下所有人可都聚在相华园里,这下就连王爷都惊动了。”花秀说着,看一眼若沫,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过会儿,怕是有人要来咱这请王妃你过去了。”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却足以让若沫听见并悄然间意会明了其中深意。
这事突然也颇让她意外。若沫眉头锁得紧紧的,心中千百念头闪过却又一时整不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许久才镇静地问出一声,“玲妃中毒,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不敢看若沫,此刻花琪声音越来越低。
昨晚!若沫霎时混沌的头脑似乎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一刻便清醒了,心中恍然大悟,昨晚昨晚,玲妃喝下的那杯酒,可是她给倒上的啊!
若沫这厢已是震惊不已,于困惑焦虑中不能自拔,而此时上天似乎还不肯轻易放过她,因为她缠上的麻烦之事不止这一遭。
花秀再抬头时,眼中已是蓄满了泪水,“王妃,咱们得赶紧赶去相华园才行。花琪今儿早上就被当做投毒嫌犯,被郑夫人和胡姨太的手下的人扣押了起来,再不快点……”一向镇定自若的花秀这会儿是绷不住了,说着泪水就直往下掉。
这人都被抓去关着了,拖得再久一些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花秀这一句无疑又是当头一棒打在若沫头上,今儿晨起才消得一刻,这会儿的功夫里,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形势居然已经变得如此严峻。如今看,她们分明就是伸刀于她酣睡之中,一朝死于他手而不尽知,多阴险!
她是领悟了真理,果然王府里的女人始终视她为眼中钉,无论她是否争宠争艳,只要她一天是这王府的王妃,那些女人都是分分刻刻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才痛快。
再说,她也是实在疏忽大意了,本想着这玲妃平日里与她并无过节,实在不需时刻提防着,殊不知,她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她该是清楚的,这深院女人,人心最是险恶。防人之心怎么无?眼下,她要做的,是万不可让窥伺时机害了自己身边人才是,心中决心一定,若沫再抬眸时,眸中多了一份决然的坚定。
“花秀,咱们走!”
相华园,里屋静悄悄的,笼罩在人头顶之上,是一片沉沉的死寂。
“说!到底是何缘故?”霍策天一声暴喝惊得跪在地上请脉的太医一个惊秫,抖了手中的针灸,许是错了穴位,引得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玲妃发白的嘴唇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跪在地上的太医匍匐在地上可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这策王一时怒气难下,将他的小命给端了,现在来看那都是十分有可能的。伸手往头上抹了一把冷汗,这太医许久才呐呐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回策王爷,玲妃中毒至此,乃是不慎服用了少许经人精炼冰凉花粉末所致。”
“中毒?”霍策天再重复着这两个字,此时阴沉的脸犹如一面湖上的腊月寒冰,人只用看一眼便已惊然而不敢轻言。斜眼看去跪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的管家,冷冷道,“玲妃起居向来是由府上的管家所安排,此前从未出事,如今是怎么了?”
“回…回王爷的话,奴才不敢疏忽,所有有关玲妃娘娘的起居所用皆是正经从账本上记上数儿的,并无丝毫偏差啊”那跪在地上的管家早已是背脊冷汗直流,此刻是不敢抬头看盛怒的主子,为了撇清干系证明自己清白却又不得不再说上一句,“王爷倘若疑虑,大可差人到账房查个清楚,奴才是万万不敢犯下大错。”
“混帐!”霍策天随手抄起了丫鬟手上捧着的茶杯,直直朝那跪在地上的管家砸去,杯盏落地瞬时砸得个粉碎,“本王心思何时轮到你来猜!滚出去!”
王爷这下是十分恼怒啊。跪地的管家也不敢含糊了,听见主子让他滚了,就立马呐呐站起转身快步近乎逃一般地跑了。他是不敢再呆在这阴沉得要憋死人的地方了,想要保住小命,赶紧滚。
郑馨华胡研言两人对看一看,稍稍使了使眼色,郑馨华便上前说话了,“王爷息怒,犯不上跟下人们置气。照臣妾说,这管家只管在后院走动,歹说都是在府上伺候了好些年头的老人了,断是犯不着如此大错。”末了,看一眼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玲妃,趁人不注意时微微笑起。
“臣妾以为亦是如此。”这时候旁边的胡研言总是会助力一把。“王爷可想想,从前可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郑馨华眼睛一边留意着霍策天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出自己的一番见解,“可不是么?平日那么多时候玲妃都好端端的,都没出事,今儿个大早却突然出事了,想是有心人所为罢了……”
有心人所为,谁敢!霍策天浓眉紧拧,方想开口说话时却被病卧在床榻上的玲妃伏在在他臂上的手给打断了,只见那面无血色的脸上勉强地轻笑起,气若游丝,“王爷不必过于在意了,只是臣妾一时大意吃坏了东西,才这般……”
“妹妹这话说得不对了,都知道妹妹一向谨慎,怎么突然吃坏东西呢?见得妹妹受这样的苦,还这般委屈求全,可是有什么苦衷不可?”不等玲妃把话说完,郑馨华便先抢先说了,说话时还不忘投以同情的目光看去床榻上痛得不能自己的玲妃。这一唱一和,两人的配合确实是很契合。
似乎是掩下了什么道不出的委屈一般,最终玲妃只是轻轻地摇头。可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她是顾忌着什么而委屈着自己,什么不敢说。面上无丝毫的血色,发白的嘴唇失去色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这霍策天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是有些心疼的。
倘若是依依,他可不得心疼死了?
“倘若有什么苦衷尽可道出来便是,本王自然会为你做主。”霍策天说着,便将手伸去玲妃那滚烫的额头上,细声安抚着。玲妃微微怔然,看着霍策天,欲言欲止的样子十分让人着急的。
而旁边的郑馨华见势,趁着如今时机刚好,就赶紧上前附和道,“是了,妹妹只管说便是了。”
看看霍策天,又看看郑馨华,玲妃似乎还在犹豫,沉默了良久后,才抿唇呐呐道出一句,“其实是昨晚王妃给臣妾倒上的酒……”
霍策天一怔,怎么会是沈若沫?心中莫名涌动得厉害,霎时,眸底寒光乍现。
话音刚落,若沫恰时步至门槛前,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她正背着门外的光,此刻留于地上一抹清冽决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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