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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百里家世子百里孟尝遇刺身亡的消息遍传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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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遗体运回百里家族居的时候,得知消息的飞夷则自落叶庭中匆匆赶到灵堂,看着被白色帐幔盖着的人形只问了一句话:“是谁?”
一身麻衣素服的昭离跪在堂前,道:“不知道,凶手得手后就消失了。”
第二日,百里家散居在各地的族人纷纷赶回来参加葬礼,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当然也不乏心怀异心前来打探情况的。
昭离没有到父亲的灵前守孝,而是与牧戚一同料理着丧事,而后站在族居门前迎接着前来吊死问孤的客人,神色庄正肃穆。
白襄跟着白氏长辈到百里家时,看到百里家族人人面色庄重严肃,虽悲却不伤,便放下心来——看来百里家并未因这接连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而稍稍令她意外的,是主持葬礼的人,居然是昭离。看她面容疲惫,想必是撑得极辛苦。
她便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瘦弱的肩道:“阿熠,你是个坚强的女子。我相信,百里家绝对不会就此颓败的。”
昭离诚恳的向她道谢——作为敌对一方的人,白襄没有落井下石,没有作壁上观,也没有虚伪的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想见她的确是诚心诚意来参加这场葬礼的。
白襄点点头,步入灵堂内,在百里孟尝灵位前燃了一炷香,俯身谒拜的时候,想起失踪已久的百里煜来。
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听到自己父亲逝去的消息没有。若他回来,百里家如今的境况,也不至于颓丧若此。
枫林晚居内,琪瑛无力的倒在床榻上,双手随意摊开,眼神没有焦点。阿煜失踪了这么多天依旧毫无消息,而平日里将他和弄玉两兄弟视为己出的二伯又突然间去世,这对于他无异于晴天霹雳。
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晦暗的房内,弄玉的身影和着光线一起进入。
他拉起弟弟的手臂,道:“走,和我一起到门口迎客。”
“我不想去。”琪瑛任他拉着自己,一动不动,死尸一般躺着。“起来!”弄玉大声道,同时用力拉扯他,将他一把拖起来,“你躺在这里又能改变些什么?”
琪瑛看着哥哥脸上微怒的表情,有些愣住了,弄玉从来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因此他还未见哥哥生过气。
“现在是你耍性子的时候么?你去外面看看!看看阿熠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哥哥失踪的是她,没了父亲的也是她,可她为了百里家,强忍着伤痛主持葬礼,招待客人。而你呢?出了事就会缩在这里,算什么男人!”
琪瑛看着弄玉瞪着自己的眼睛里的怒火半晌,才道:“我去。”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弄玉露出一丝笑容,不似平时的轻浮,“我知道你想哭,可这时候得忍着,知道吗?我们不能让人看我们百里家的笑话。”
“我知道了。”
两人一起走出去的时候,琪瑛低着头道:“哥,我很怕,阿熠那个样子,阴沉沉的,好像竭力压抑着什么。我很怕她会承受不了而崩溃。”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振作起来,”弄玉脚步不停,道,“否则,阿熠她,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正目送客人进入广场的昭离见到弄玉琪瑛同样站在另一侧牌楼下的身影,微微一愕,而后继续坚毅肃穆的坐着自己的事。
迎面走来的人是代替颉公前来吊死问孤的殷少商。她便躬身行礼道:“昭离多谢国君厚恩。”
太子少商见昭离不见丝毫悲伤,觉得这样的她有些不正常,便劝她道:“去休息一下吧,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了。”
昭离转身看着青石广场另一边作为灵堂的正厅,灵幡在风里飘摇,侍女侍从们皆是一身素白,盛大的白色铺天盖地,仿佛是提前下了一场雪。
“太子,你知道我看着父亲倒在我面前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昭离轻轻道,“我在想,这是不是老天爷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啊?他一定是看我过得太幸福了,才跟我开玩笑刺激一下我的。只要我睡一觉,醒过来,那么一切都好恢复原样。哥哥没有离开,父亲没有去世,我仍然是我,是那个受父兄疼爱的阿熠。”
太子看着她眼底略微的青色,半晌没有言语。他想起百里依刚刚逝去的那时候,昭离也是如此看着被悲伤淹没的自己,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这才明白,有些伤痛,只能自己独自承受,他人就算再同情再心疼,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独自生生受着。
白幡飘拂中,众人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素服麻衣的女子。其实她容貌算不上出色,但身材高挑,体态匀称,长发松松挽了个髻,一身端庄,也在灵前一言不发的跪下,也不管周围人揣测探究的目光。
那是飞夷则。
停棺的第三夜,吊唁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昭离才得以跪在百里孟尝面前为他守夜。
而飞夷则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她跪了整整三日三夜。
“你父亲十五岁那年,因为犯错被你祖父赶了百里家,我就是在那时遇见他的。”飞夷则轻声开口,“那时候他被人追杀,躲在路边小亭子的横梁上,我就坐在那里休息。那群人追过来,吵吵闹闹的要找人,他们语气不善,我看不惯,便将那些人杀了。
“后来你父亲从梁上落下来,身上浑身是血,却依旧风度翩翩的向我道谢。反正我也不是想救他,我没理他,转身便走,却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脚踝,一看才知道是你父亲用手抓住了我,他那时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我一转身他就倒下了。
“他后来对我说,他倒下之前想的是,哪怕手被砍下来,也要抓住她!
“我想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干脆把他的手砍下来算了。也不知怎么的,我后来竟然把他送到了最近的一个医馆。之后我就离开了,谁知道他竟又追上来,死缠着我说要报恩。我说不用了,他还是不走,说什么也要跟着我,我把他打成重伤,他还是不走。
“他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日嬉皮笑脸的,我拗不过他,只好让他跟着。他对我很好,什么都肯为我做,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肯让我流一滴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在述说着这些回忆的时候,飞夷则眼底有种光亮,那是昭离从未见过的。
“我们相伴两年,四处游历,生活清贫,却觉得很快乐。直到后来你祖父派的人找到我们,那时候他要我跟他回百里家,我觉得他就是想用宗主夫人的身份把我永远束缚住,所以不肯,问他,你怎么不舍弃你的家族跟我走?他没回答,然后跟着那些人走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愚昧,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那些没用的傲气和架子?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怎么去爱人,只想着让他为我牺牲,为我做些什么,却从来没有为他做任何事。他一直想看我穿女装的样子,我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穿过。可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
飞夷则静静的讲述着,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就像只是讲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个故事。那是昭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自己的老师说这么多话。
“那我的母亲呢?老师见过么?”
“你母亲是很好的女子,她在你父亲身边我很放心。我们是在沧国遇见的,你父亲听见我在沧国出现的消息,赶过来想见我一面。你母亲觉得他没有告诉自己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就悄无声息的独自到了沧国来找我。
“她无意间在孟溪泽旁碰到了我,然后就开始劝说我回到你父亲身边,可是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不答应,包括她主动离开你父亲。然后她就在我住的茅屋旁边,自己又搭了一个茅屋起来,每日都劝说我。”飞夷则轻声道。
其实见那个女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才是他的宗主夫人,那才是能和他相守一生的人,那么温柔似水,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从她拒绝跟他走的那一刻起,他们失之毫厘,如今已经是差之千里,所以,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所以,她才坚持不肯回到他身边,并给他的女儿取名“昭离”,昭离,昭离,可不就是昭示着离别么?
“我那时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后来有一天她晕倒了,我把脉后才知道,她有孕三个月了,肚子里的就是你。我们在面对面的两间屋子里生活了七个月。我帮助她把你生下来,她就将你留在我身边了。
“她不想你成为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所以替你做出了第一个选择,希望你以后能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昭离听到此处有些感激她从未谋面的母亲,原来自己的身上,承载了那样的期冀。她望向黑暗的夜空想,我会自己选择的,母亲。
料理完一切丧葬事宜,昭离回到无虞居,在浓烈的安息香的味道中沉沉睡去,然而梦里到处是父亲支离破碎的身影,她睁开眼茫然的看着绣着花蔓的帐顶,突然想到父亲已经去世了,他再也不会对着她笑,温柔的嘱咐她天冷加衣,再也不会唤她“阿熠”了。
然后她将头埋在被衾里,终于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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